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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全文註釋及原著賞析

詩經全文註釋及原著賞析

詩經全文註釋及原著賞析1

[先秦]詩經

詩經全文註釋及原著賞析

鴻雁于飛,肅肅其羽。

之子於徵,劬勞於野。

爰及矜人,哀此鰥寡。

鴻雁于飛,集於中澤。

之子於垣,百堵皆作。

雖則劬勞,其究安宅。

鴻雁于飛,哀鳴嗷嗷。

維此哲人,謂我劬勞。

維彼愚人,謂我宣驕。

註釋:

【1】鴻雁:水鳥名,即大雁;或謂大者叫鴻,小者叫雁。

【2】於:語助詞。

【3】肅肅:鳥飛時扇動翅膀的聲音。

【4】之子:那人,指服勞役的人。

【5】徵:遠行。

【6】劬(qú)勞:勤勞辛苦。

【7】爰(yuán):語助詞。

【8】矜(jīn)人:窮苦的人。

【9】鰥(guān):老而無妻者。

【10】寡:老而無夫者。

【11】集:停。

【12】中澤:即澤中。

【13】於垣:築牆。

【14】堵:長、高各一丈的牆叫一堵。

【15】作:築起。

【16】究:終。

【17】宅:居住。

【18】嗷(áo)嗷:鴻雁的哀鳴聲。

【19】哲人:通情達理的人。

【20】宣驕:驕奢。

作品賞析:

這是一首“飢者歌其食,勞者歌其事”的現實主義詩作,具有國風民歌的特點。全詩三章,每章均以“鴻雁”起興,並藉以自喻。首章寫流民被迫到野外去服勞役,連鰥寡之人也不能倖免,反映了受害者的廣泛,揭露了統治者的殘酷無情。振翅高飛的大雁勾起了流民顛沛流離無處安身的感歎,感歎中包含着對繁重徭役的深深哀怨。次章承接上章,具體描寫流民服勞役築牆的情景。鴻雁聚集澤中,象徵着流民在工地上集體勞作,協同築起很多堵高牆,然而自己卻無安身之地。“雖則劬勞,其究安宅”的發問,道出了流民心中的不平和憤慨。末章寫流民悲哀作歌,訴説悲慘的命運,反而遭到那些貴族富人的嘲弄和譏笑。大雁一聲聲的哀叫引起了流民悽苦的共鳴,他們就情不自禁地唱出了這首歌,表達了心中的怨憤。

這首詩感情深沉,語言質樸,韻調諧暢,雖是一首抒情詩,但又兼有敍事、議論的成份。然而此詩最大的特點是比興手法的運用,每章開頭都以鴻雁起興,不僅可以引起豐富的聯想,而且兼有比義。鴻雁是一種候鳥,秋來南去,春來北遷,這與流民被迫在野外服勞役,四方奔走,居無定處的境況十分相似。鴻雁長途旅行中的鳴叫,聲音淒厲,聽起來十分悲苦,使人觸景生情,平添愁緒。所以以之起興,是再貼切不過的了。全詩三章根據所述內容的不同,或是興而比,或是比而興。一章以鴻雁振羽高飛興流民遠行的劬勞,二章以鴻雁集於澤中,興流民聚集一處築牆。這兩章都是興中有比,具有象徵意味。第三章以鴻雁哀鳴自比而作此歌,是比中含興。比興意藴的交融滲透,增強了詩歌的形象性和藝術表現力。由於此詩貼切的喻意,以後“哀鴻”“鴻雁”即成了苦難流民的代名詞。

另外,此詩每章所寫的具體內容雖各不相同,但卻有內在的邏輯聯繫。首章寫出行野外,次章寫工地築牆,末章表述哀怨,內容逐層展開,主題得到了昇華。再加上“鴻雁”“劬勞”等詞在詩中反覆出現,形成了重章疊唱的特點,有一唱三歎的韻味。

詩經全文註釋及原著賞析2

肅肅兔罝,椓之丁丁。

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肅肅兔罝,施於中逵。

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肅肅兔罝,施於中林。

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註釋:

【1】肅肅(suō):整飭貌,密密。罝(jū居):捕獸的網。

【2】椓(zhuó濁):打擊。丁丁(zhēnɡ爭):擊打聲。佈網捕獸,必先在地上打樁。

【3】赳赳:威武雄健的樣子。

【4】公侯:周封列國爵位(公、侯、伯、子、男)之尊者,泛指統制者。

【5】幹:盾牌。

【6】城:城池。干城,比喻捍衞者。

【7】逵(kuí魁):九達之道曰“逵”。中逵,即四通八達的路叉口。

【8】仇(qiú求):通“逑”。

【9】林:牧外謂之野,野外謂之林。中林,林中。

【10】腹心:比喻最可信賴而不可缺少之人。

作品賞析:

從首章的“肅肅兔罝,椓之丁丁”,到二章、三章的“施於中逵”、“施於中林”,雖皆為“興語”,其實亦兼有直賦其事的描摹之意,一場緊張的狩獵就將開始。“兔”解為“兔子”自無不可,但指為“老虎”似更恰當。“周南”江漢之間,本就有呼虎為“於菟”的習慣。那麼,這場狩獵所要獵獲的對象。就該是嘯聲震谷的斑斕猛虎了!正因為如此,獵手們所佈的“兔罝”,結紮得格外緊密,埋下的網樁,也敲打得愈加牢固。“肅肅”,既有形容佈網緊密之義,但從出沒“中逵”、“中林”的眾多狩獵戰士説,同時也表現着這支隊伍的“軍容整肅”之貌。“丁丁”摹寫敲擊網“椓”的音響,從路口、從密林四處交匯,令人感覺到它們是那樣恢宏,有力。而在這恢宏有力的敲擊聲中,又同時展示着狩獵者振臂舉錘的孔武身影。

從詩中所詠看,狩獵戰士圍驅虎豹的關鍵場景還沒有展開,就突然跳向了對“赳赳武夫”的熱烈讚美。但被跳過的狩獵場景,其實是可由讀者的豐富想像來補足的。《鄭風·大叔于田》就曾描摹過“火烈具舉,襢裼暴虎(袒胸手搏猛虎)”的驚險場面,以及“叔善射忌,又良御(車)忌,抑磬控忌(忽而勒馬),抑縱送忌(忽而縱馳)”的追獵猛獸情景。這些,都可在此詩興語的中斷處,或熱烈讚語的字行間想見。而且由獵手跳向“武夫”,由“兔罝”跳向“干城”,又同時在狩獵虎豹和沙場殺敵之間,實現了剎那間的時空大轉換:這些在平時狩獵中搏虎驅豹的健兒,一旦出現在捍衞國家的疆場之上,將在車轂交錯、箭矢紛墜之際,揮戈擊退來犯強敵,而巍然難摧如橫聳的城牆。於是一股由衷的讚美之情,便突然充溢於詩人胸際,甚至衝口而出,連連呼曰“赳赳武夫,公侯干城(好仇、腹心)”了。

詩寫得很自豪。在三章相疊的詠唱之中,這種自豪也因了“干城”、“好仇”以至“腹心”的層層推進,而增添了一種神采飛揚的誇耀意味。這對那些“公侯”來説,有這麼一些孔武有力之士為其賣命,當然是值得自矜的。但在另外一個方面,對於“春秋無義戰”的那個時代來説,甘將一身武藝,售予公侯之家,而以充當他們的“腹心”為榮,就很難説是一件幸事了。《詩經》“國風”中另一些為離鄉背井、久役不歸或喪身異域,而咽泣、哀號和歌哭的詩作,也許更能透露:在這種誇耀背後,還掩蓋着怎樣一種廣大無際的悲哀。

詩經全文註釋及原著賞析3

[先秦]詩經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綢繆束芻,三星在隅。

今夕何夕,見此邂逅。

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綢繆束楚,三星在户。

今夕何夕,見此粲者。

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註釋:

【1】綢(chóu)繆(móu):纏繞,捆束。猶纏綿也。

【2】束薪:喻夫婦同心,情意纏綿,後成為婚姻禮。

【3】薪:《詩經》中大部分關於男女婚事常言及“薪”,如《漢廣》“翹翹錯薪”,《南山》“析薪如之何”。

【4】三星:即參星,主要由三顆星組成。

【5】良人:丈夫,指新郎。

【6】子兮(xī):你呀。

【7】芻(chú除):喂牲口的青草。

【8】隅(yú):指東南角。

【9】邂(xiè)逅(hòu):即解媾,解,悦也。原意男女和合愛悦,這裏指志趣相投的人。

【10】楚:荊條。

【11】户:門。

【12】粲(càn):漂亮的人,指新娘。

作品賞析:

詩文每章的頭兩句是起興,當是詩人所見。

下兩章“束芻”、“束楚”同“束薪”。又參星黃昏後始見於東方天空。故知“綢繆束薪,三星在天”兩句點明瞭婚事及婚禮時間。“在天”與下兩章“在隅”、“在户”是以三星移動表示時間推移,“隅”指東南角,“在隅”表示“夜久矣”,“在户”則指“至夜半”。

三章合起來可知婚禮進行時間——即從黃昏至半夜。後四句是以玩笑的話來調侃這對新婚夫婦:“今夕何夕,見此良人(粲者)。子兮子兮,如此良人(粲者)何!”問他或她在這千金一刻的良宵,見着自己的心上人,將是如何親暱對方,盡情享受這幸福的初婚的歡樂。語言活脱風趣,極富有生活氣息。其中特別是“今夕何夕”之問,含蓄而俏皮,表現出由於一時驚喜,竟至忘乎所以,連日子也記不起的極興奮的心理狀態,對後世影響頗大,詩人往往藉以表達突如其來的歡愉之情,特別是男女之間的情愛。

此詩每小節的後四句頗值得玩味,詩人以平淡之語,寫常見之事,抒普通之情,卻使人感到神情逼真,似乎身臨其境,親見其人,領受到鬧新房的歡樂滋味,見到了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美麗的新娘,以及陶醉於幸福之中幾至忘乎所以的新郎。這充分顯示了民間詩人的創造力。

從整體上看這首詩好像洞房花燭夜新婚夫妻在逗趣,具有祝福調侃的意味,非常温馨、甜蜜。在這千金一刻的良宵,見着自己的心上人,將如何盡情享受這新婚的歡樂。語言活脱風趣,極富有生活氣息。特別是“今夕何夕”之問,含蓄而俏皮,表現出由於一時驚喜,竟至忘乎所以,連日子也記不起了的心理狀態。

詩經全文註釋及原著賞析4

[先秦]詩經

將仲子兮,無逾我裏,無折我樹杞。

豈敢愛之?畏我父母。

仲可懷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將仲子兮,無逾我牆,無折我樹桑。

豈敢愛之?畏我諸兄。

仲可懷也,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將仲子兮,無逾我園,無折我樹檀。

豈敢愛之?畏人之多言。

仲可懷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註釋:

【1】將(qiāng):願,請。一説發語詞。

【2】仲子:兄弟排行第二的稱“仲”。

【3】逾:翻越。裏,居也,五家為鄰,五鄰為裏,裏外有牆。越過裏牆。

【4】杞(qǐ):木名,即杞柳。又名“櫸”。落葉喬木,樹如柳葉,木質堅實。

【5】樹:種植。一説樹桑、樹檀,即桑樹、檀樹,倒文以協韻。

【6】愛:吝惜。

【7】懷:思念。

【8】檀:木名,常綠喬木。一名“紫檀”。

作品賞析:

《鄭風·將仲子》所表現的,便正是一位青年女子在春秋時期社會輿論壓迫下的畏懼、矛盾心理。首章開口即是突兀而發的呼告之語:“將仲子兮,無逾我裏,無折我樹杞!”這呼告初聽令人摸不着頭腦,細細品味又不免莞爾而笑:詩行中分明透露着,有一對青年男女正要私下相會。熱戀中的男子(仲子)大約有點情急,競提出了要翻牆過園前來相會的方案。這可把女子嚇壞了,須知“鑽穴隙相窺,逾牆相從”,是要遭父母、國人輕賤和斥罵的;她想:“倘若心上人也如此魯莽,可教我把臉兒往哪裏擱?”於是便有了開章那三句的突發呼告。這呼告是温婉的,一個“將”(願)字,正傳達着女子心間的幾多情意;但它又是堅決的,那兩個“無”(不要)字,簡直沒有商量的餘地。如果讀者讀得再深入些,當還能想見女主人公此刻因惶急而變得蒼白的面容,還有“仲子”那因被拒絕而失望的神情。

這失望也為女主人公感覺到了,詩中由此跳出了一節絕妙的內心表白:“豈敢愛之?畏我父母。仲可懷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前一句反問問得蹊蹺,正顯出了女主人公的細心處,她唯恐“無折我樹杞”的求告,會被心上人誤會,故又趕緊聲明:“豈敢愛之?畏我父母。”——我不是吝惜杞樹,我只是怕我父母知道;因此雖然愛着你,卻不能讓你翻牆折杞前來,我實在是迫不得已啊。這番對心上人作解釋的自白,一個“畏”字,吐露着她對父母的斥責,竟是如何的膽戰心驚。這樣一來,仲子卻也不是完全絕望。“仲可懷也”三句表明,可憐的女主人公在擔心之餘,畢竟又給了心上人以温言軟語的安慰:“我實在是天天想着你呀,只是父母的斥罵,也實在讓我害怕呀……”話語絮絮、口角傳情,似乎是安慰,又似乎是求助,活脱脱畫出了熱戀中少女那既痴情、又擔憂的情態。

第二、三兩章初看只是對首章的重複,其實卻是情意抒寫上的層層遞進。從女主人公呼告的“無逾我裏”,到“無逾我牆”、“無逾我園”,可推測她那熱戀中的“仲子”,已怎樣不顧一切地翻牆逾園、越來越近。但男子可以魯莽行動,女子卻受不了為人輕賤的閒話。所以女主人公的畏懼也隨之擴展,由“畏我父母”至於“畏我諸兄”,最後“畏”到左鄰右舍的“人之多言”。讓人覺得那似乎是一張無形的大網,從家庭一直布向社會,誰也無法掙得脱它。這就是不準青年男女戀愛、私會的禮法之網,它經了“父母”、“諸兄”和“人之多言”的重重圍裹,已變得多麼森嚴和可怕。由此品味女主人公的呼告之語,也難怪一次比一次顯得急切和焦灼了——她實在孤立無助,難於面對這眾口囂囂的輿論壓力。

字面上只見女主人公的告求和疑懼,詩行中卻歷歷可見“仲子”的神情音容:那試圖逾牆來會的魯莽,那被勸止引發的不快,以及唯恐驚動父母、兄弟、鄰居的猶豫,連同女主人公既愛又怕的情態,俱可於詩中得之。中國古代詩論,特別推重詩的“情中景”“景中情”,《將仲子》所創造的,正是這種情中見景的高妙詩境。

詩經全文註釋及原著賞析5

芃芃棫樸,薪之槱之,濟濟闢王,左右趣之。

濟濟闢王,左右奉璋,奉璋峨峨,髦士攸宜。

淠彼涇舟,烝徒楫之,周王於邁,六師及之。

倬彼雲漢,為章於天,周王壽考,遐不作人。

追琢其章,金玉其相,勉勉我王,綱紀四方。

註釋:

【1】芃(péng)芃:植物茂盛貌。

【2】棫(yù)樸:棫,白桵(ruǐ);樸,枹(bāo)木,二者均為灌木名。

【3】槱(yǒu):聚積木柴以備燃燒。

【4】濟(jǐ)濟:美好貌。或音qí,莊敬貌。

【5】闢(bì)王:君王。

【6】趣(qū):趨向,歸向。

【7】奉:通“捧”。

【8】璋:即“璋瓚”,祭祀時盛酒的玉器。

【9】峨峨:盛裝壯美的樣子。

【10】髦士:俊士,優秀之士。

【11】攸:所。

【12】宜:適合。

【13】淠(pì):船行貌。

【14】涇:涇河。

【15】烝徒:眾人。

【16】楫之:舉槳划船。

【17】於邁:於徵,出征。

【18】師:軍隊,二千五百人為一師。

【19】倬(zhuō):廣大。

【20】雲漢:銀河。

【21】章:文章,文彩。

【22】遐:通“何”。

【23】作人:培育、造就人。

【24】追(duī):通“雕”。追琢,即雕琢。

【25】相:內質,質地。

【26】勉勉:勤勉不已。

【27】綱紀:治理,管理。

作品賞析:

關於此詩的主旨,歷代學者看法很不一致,主要有兩種意見。《毛詩序》雲:“文王能官人也。”“官人”語出《尚書·皋陶謨》:“知人則哲,能官人。”意謂善於選取人才並授以適當官職。而姚際恆《詩經通論》則曰:“此言文王能作士也。小序謂‘文王能官人’,差些,蓋襲《左傳》釋《卷耳》之説。”“作士”一語直接取自此詩的“遐不作人”。孔穎達疏:“作人者,變舊造新之辭。”朱熹《詩集傳》:“作人,謂變化鼓舞之也。”概而言之,即為培育造就人才及鼓舞振作人心。其實這兩種意見並無大異,小序着眼的是前三章,故得出“官人”的結論,姚氏着眼的是後二章,故得出“作士”的結論。“官人”也罷,“作士”也罷,都離不開周王的盛德。

全詩五章,每章四句。除第二章外,其餘四章均以興為發端,這在《大雅》中是罕見的。

首章以“棫樸”起興。毛傳釋曰:“山木茂盛,萬民得而薪之;賢人眾多,國家得用蕃興。”此是將棫樸喻賢人。而《詩集傳》釋曰:“芃芃棫樸,則薪之槱之矣;濟濟闢王,則左右趣之矣。”意為灌木茂盛,則為人所樂用,君王美好,則為人所樂從。此是將棫樸喻君王。毛傳釋興,每每孤立地就興論興,所以興與下文的關係往往顯得牽強附會。朱熹釋興,總是將起興句與被興句有機地聯繫起來,符合其“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詞”的興的定義。就此章而言,朱熹的解釋似更為合理。

首章是總述,總述周王有德,眾士所歸。而士分文、武,故二、三篇又分而述之,以補足深化首章之意。

二章四句皆為賦。前兩句“濟濟闢王,左右奉璋”承上兩句“濟濟闢王,左右趣之”而來,而又啟出下兩句:“奉璋峨峨,髦士攸宜。”“璋”有二解,一為“牙璋”,發兵所用;一為“璋瓚”,祭祀所用。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雲:“此詩下章言六師及之,則上言奉璋,當是發兵之事。故傳惟言半圭曰璋,不以為祭祀所用之璋瓚耳。”據此,此章則與下章一樣,均與武士有關。但馬瑞辰注意了下章的“六師”而疏忽了此章的“髦士”。“髦士”在《詩經)中凡二見,另一為《小雅·甫田》中的“攸介攸止,烝我髦士”。《甫田》的髦士肯定為文士(多以為是田畯,即農官),故此詩恐亦不例外。所以璋還是訓“璋瓚”為好。

三章以“涇舟”起興。朱熹《詩集傳》以為舟中之人自覺划動船槳實喻六師之眾自覺跟隨周王出征,雲:“言‘淠彼涇舟’,則舟中之人無不楫之。‘周王於邁’,則六師之眾追而及之。蓋眾歸其德,不令而從也。”方玉潤《詩經原始》亦云:“文王征伐,六師扈從,有似烝徒楫舟,則其作武勇之士也又可見。”齊詩根據此章末兩句“周王於邁,六師及之”而斷定此詩是言文王伐崇之事,後人多有從之者。其實以詩證史可信,以史證詩難信,況且把詩中所言一一坐實並無多大意義,所以還是把此章看作泛言為好。

如果説前三章是以眾望所歸來烘托周王的話,那麼後兩章則轉為直接的歌頌了。

四章以“雲漢”起興。鄭箋曰:“雲漢之在天,其為文章,譬猶天子為法度於天下。”諸家多認為“雲漢”乃喻周王。末句“遐不作人(何不培養人)”雖是問句,實則是肯定周王能培育人。嚴粲《詩緝》雲:“董氏曰:‘遐不作人,甚言其作也。”’類似的用法還見於《小雅·南山有台》“樂只君子,遐不眉壽”、“樂只君子,遐不黃耇”。

末章的興義較難理解。朱熹在《詩集傳》中曰:“追之琢之,則所以美其文者至矣。金之玉之,則所以美其質者至矣。勉勉我王,則所以綱紀乎四方者至矣。”他還在《詩傳遺説》中補充道:“功夫細密處,又在此一章,如曰‘勉勉我王,綱紀四方’,四方都便在他線索內牽著都動。”他答人問“勉勉即是純一不已否?”又曰:“然。如‘追琢其章,金玉其相’,是那工夫到後,文章真個是盛美,資質真個是堅實。”二者合而言之,也就是説:精雕細刻到極致,是最美的外表,純金碧玉到極致,是最好的質地,周王勤勉至極,有如雕琢的文彩和金玉的質地,是天下最好的管理者。如此釋詩,似太迂曲,所以很多人並不把前兩句視作興,他們認為,“追琢其章”“金玉其相”的“其”指的就是周王,意謂周王既有美好的裝飾,又有優秀的內質,而又勤勉不已,所以能治理好四方。

詩經全文註釋及原著賞析6

[先秦]詩經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憂受兮。勞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註釋:

【1】皎:毛傳:“皎,月光也。”謂月光潔白明亮。

【2】佼(jiǎo):同“姣”,美好。“佼人”即美人。

【3】僚:同“嫽”,嬌美。

【4】舒:舒徐,舒緩,指從容嫻雅。

【5】窈糾:形容女子行走時體態的曲線美。

【6】勞心:憂心。

【7】悄:憂愁狀。

【8】懰(liǔ):音柳,嫵媚。《埤蒼》作“嬼”,妖冶。

【9】慅(cǎo):憂愁,心神不安。

【10】燎:明也。一説姣美。

【11】夭紹:形容女子風姿綽絕。漢賦裏往往寫作“要紹”,曲貌。“窈糾”、“憂受”、“夭紹”都是形容女子行動時的曲線美,就是曹植《洛神賦》所謂“婉若游龍”。

【12】慘(zào):當為“懆(cǎo)”,焦躁貌。《集傳》:“慘當作懆,憂也。”

作品賞析:

關於詩的主題,《毛詩序》認為是諷刺陳國統治者“好色”,朱熹《詩集傳》謂“此亦男女相悦而相念之辭”。高亨《詩經今注》認為描繪“陳國統治者,殺害了一位英俊人物”。多認為是月下相思的愛情詩。

詩從望月聯想到意中女子的美麗,想起她的面容,想起她的身姿,想起她的體態,越思越憂,越憂越思……深沉的相思,美人的綽絕,月夜的優美,構成了動人情景,又別是一番詩情畫意了。

“月出皎兮”,天上一輪圓月灑着皎潔的銀輝,這夜色顯得格外的美麗。這是寫景,也是寫情。這句交待了詩人活動的背景是在一個月光明麗的夜晚,這本身就富有很大的魅力和誘惑力,容易使人對景生情,發出許多美好的聯想。同時,結合下句,這句又有着比興的作用,以月光的美來比喻所愛人的美,是很恰貼的。“佼人僚兮”反映出這時在詩人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嬌美的女子,引起他無限的愛慕和情思。天上有着皎潔的月光,地上有着嬌美的女子,此時此刻,此情此景,花好月圓,天愜人意。“舒窈糾兮”一句寫詩人仔細端詳女子時的感覺。在月光下,她不但顯得容貌皎好,而且身材那麼苗條、秀美,真讓人神顛魄蕩;而更吸引人的,是她還有一種氣質美,她舉止舒緩,雍容大方,性情安靜,而這氣比外表更富有魅力。“勞心悄兮”,此句是詩人自言其心情的煩悶。月光美,人更美,那窈窕的身姿象那雍容的舉止,使得詩人一見鍾情,而又無從表白,因而生髮出無限的憂愁和感慨。

這首詩的景色描寫很有特色,“月出皎兮”,“月出皓兮”,“月出照兮”,柔美的月光本身就有無限的情意,而讓它作為背景來襯托,則女子的倩影愈發顯得秀美。同時,月光朦朧下,一個線條優美的女子在緩緩起步,更增添了幾分神祕的色彩,有一種朦朧美的韻味。所以,這一景色很富有畫意,而畫意又滲透了無限的詩情。

《月出》的意境是迷離的。詩人思念他的情人,是從看到冉冉升起的皎月開始的。也許因為月兒總是孤獨地懸在無垠的夜空,也許因為它普照一切,籠蓋一切,所謂“隔千里兮共明月”(謝莊《月賦》),月下懷人的作品總給人以曠遠的感覺。作者的心上人,此刻也許就近在咫尺,但在這朦朧的月光下,又似乎離得很遠很遠,真是“美人如花隔雲端”(李白《長相思》)。詩人“虛想”着她此刻姣好的容顏,她月下踟躅的婀娜倩影,時而分明,時而迷茫,如夢似幻。

《月出》的情調是惆悵的。全詩三章中,如果説各章前三句都是從對方設想,末後一句的“勞心悄兮”、“勞心慅兮”、“勞心慘兮”,則是直抒其情。這憂思,這愁腸,這紛亂如麻的方寸,都是在前三句的基礎上產生,都由“佼人”月下的倩影誘發,充滿可思而不可見的悵恨。其實這悵恨也已藴含在前三句中:在這靜謐的永夜,“佼人”月下獨自地長久地徘徊,一任夜風拂面,一任夕露沾衣,她也是在苦苦地思念着自己。這真是“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張若虛《春江花月夜》)。

與迷茫的意境和惆悵的情調相適應。《月出》的語言是柔婉纏綿的。通篇各句皆以感歎詞“兮”收尾,這在《詩經》中並不多見。“兮”的聲調柔婉、平和,連續運用,正與無邊的月色、無盡的愁思相協調,使人覺得一唱三歎,餘味無窮。另外,形容月色的“皎”、“皓”、“照”,形容容貌的“僚”、“懰”、“燎”,形容體態的“窈糾”、“懮受”、“夭紹”,形容心情的“悄”、“慅”、“慘”,可謂一韻到底,猶如通篇的月色一樣和諧。其中“窈糾”、“懮受”、“夭紹”俱為疊韻詞,尤顯纏綿婉約。

望月懷人的迷離意境和傷感情調一經《月出》開端,後世的同類之作便源源不斷,李白《送祝八》“若見天涯思故人,浣溪石上窺明月”,杜甫《夢太白》“落月滿屋樑,猶疑見顏色”,常建《宿王昌齡隱處》“鬆際露微月,清光猶為君”,王昌齡《送馮六元二》“山月出華陰,開此河渚霧,清光比故人,豁然展心悟”,此類甚多,大抵出自《陳風》。不管它們如何變換着視角,變換着形式,變換着語言,但似乎都只是一種意境,一種情調,即迷離的意境,悵惘的情調。這種意境與情調,最早也可以追溯到《月出》。這些濫觴於《月出》的望月懷人詩賦作品,總能使人受到感動與共鳴,這也正如月亮本身,終古常見,而光景常新。

詩經全文註釋及原著賞析7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註釋:

【1】麟:麒麟,中國古代傳説中的仁獸。它有蹄不踏,有額不抵,有角不觸,被古人看作至高至美的野獸,因而把它比作公子、公姓、公族的所謂仁厚、誠實。現代生物學家或以為的長頸鹿。

【2】趾:足,指麒麟的蹄。

【3】振振(zhēn):誠實仁厚的樣子。

【4】公子:與公姓、公族皆指貴族子孫。

【5】於(xū):通“籲”,歎詞。

【6】于嗟:歎美聲。

【7】定:通“顁(dìng)”,即額頭。

【8】公姓:諸侯之子為公子,公子之孫為公姓。或曰公姓猶言公子,變文以協韻。

【9】公族:公侯同祖的子孫。

作品賞析:

這首詩很像是孔子的《獲麟歌》。詩三章,其首句描寫麒麟,次句描寫貴族,末句慨歎不幸的麒麟。意在以貴族打死麒麟比喻統治階者迫害賢人(包括孔子自己)。

讚美貴族公子,而以“麟”起興,這在古代卻是一樁異常莊重和動情的事。所謂“麟”,其實就是糜,鹿之一種而已。不過古代傳説中的“麟”,卻非同尋常:據漢劉向《説苑》稱,“麒麟,麕身牛尾,圜頭一角,含信懷義,音中律呂,步中規矩,擇土而踐,彬彬然動則有容儀”;《春秋感應符》更發揮“一角”之義曰:“麟一角,明海內共一主也。”《荀子》亦云:“古之王者,其政好生惡殺,麟在郊野。”大抵是一種兆示“天下太平”的仁義之獸。所以後儒贊先王之聖明,則眉飛色舞於“麒麟在圃,鸞鳳來儀”;孔子生春秋亂世,則為魯哀公之“獲麟”而泣,以為麟出非時也。

明白了“麟”在古人心目中的尊崇地位,即可把握此詩所傳達的熱烈讚美之情了。首章以“麟之趾”引出“振振公子”,正如兩幅美好畫面的化出和疊印:眼間剛出現那“不踐生草、不履生蟲”的仁獸麒麟,悠閒地行走在綠野翠林,卻又恍然流動,化作了一位仁厚(“振振”)公子,在麒麟的幻影中微笑走來。仁獸麒麟與仁厚公子,由此交相輝映,令人油然升起一股不可按抑的讚歎之情。於是“于嗟麟兮”的讚語,便帶着全部熱情衝口而出,剎那間振響了短短的詩行。二、三兩章各改動二字,其含義並沒有多大變化:由“麟”之趾,贊到“之定”、“之角”,是對仁獸麒麟讚美的復沓;至於“公子”“公姓”“公族”的變化,則正如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所説,“此詩公姓猶言公子,特變文以協韻耳。公族與公姓亦同義”。如此三章回旋往復,眼前是麒麟、公子形象的不斷交替閃現,耳際是“于嗟麟兮”讚美之聲的不斷激揚迴盪。視覺意象和聽覺效果的交匯,經過了疊章的反覆唱歎,所造出的正是這樣一種興奮、熱烈的畫意和詩情。

詩經全文註釋及原著賞析8

[先秦]詩經

揚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申。

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

揚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甫。

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

揚之水,不流束蒲。彼其之子,不與我戍許。

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

註釋:

【1】揚之水:平緩流動的水。揚,悠揚,緩慢無力的樣子。一説激揚之水,喻夫。

【2】不流:流不動,浮不起,衝不走。

【3】束薪:成捆的柴薪,喻婚姻,在此指妻。

【4】彼其之子:(遠方的)那個人,指妻子。其,語助詞。之子:是子,這個人。

【5】不與我:不能和我。

【6】戍申:在申國戍守。申是姜姓國,周平王的母舅家,在今河南南陽北。

【7】懷:平安。一説思念、懷念。

【8】曷(hé):何。

【9】予:我。

【10】束楚:成捆的荊條。楚,荊條,灌木,人多以之為柴薪。

【11】甫:甫國,即呂國,在今河南南陽西。

【12】蒲:蒲柳,枝細長而柔軟。

【13】許:許國,故地在今河南許昌東。

作品賞析:

《王風·揚之水》是以遠戍戰士的口吻來寫的。詩從揚之水不流束薪起興,一唱三歎,反覆掀起戍卒思婦盼歸之怨的高潮。

全詩三章,各章基本相同。不同的是:“束薪”、“束楚”和“束蒲”;“戍申”、“戍甫”和“戍許”。薪、楚、蒲都是農家日常燃燒的柴草;申、甫、許是三個姜姓的諸侯小國。因此,全詩實際上把一個相同的內容,反覆吟誦三次,用重複強調的手法,突出遠戍戰士思家情懷。每章頭兩句“揚之水,不流束薪(楚、蒲)”,用流動的河水與不動的柴草對比,先讓人視覺上有特殊印象:那河溝的水嘩嘩地流動,彷彿歲月一天天過去,不再回來;那一捆捆的柴草又大又沉,小小的河水根本飄浮不起,沖流不動,彷彿戰士思家的沉重心緒,永不改變。有了這兩句自然物象的起興,很自然引出三、四兩句“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申(甫、許)”,守着家園的妻子,當然無法與遠戍的士兵一起。如果説,士兵如遠離泉源的河水,越流越遠;那麼,妻子如堅定不移的柴草,不飄不流。如果説,日月如流水不斷流失,思家情懷就如沉重的柴草,不動不移。分離的日子越久,遠戍的時間越長,思念妻子也越強烈。終於,士兵喊出了自己心裏的話:“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意思是:在家的親人平安嗎?何年何月我才能回家相聚呢?夫妻之情,故園之思,遠戍之苦,不平之鳴,都融化在這兩句問話之中,而士兵回家的渴望,產生了強烈的震撼力。

詩人在這裏寫了三種不流的情景。那河水載不起的物件,一開始是一捆捆點燃篝火的柴棒,後來換成一捆捆較細的荊條,再換成一捆捆造箭用的蒲柳短棒,可見其怨思之情是一點點在加深加重的。詩人又寫了戍守三地的情景。這三地都相隔不遠,可能是調兵換防,因此一個邊卒寫出了三個邊地的守衞情景。正因為有了這種輾轉調戍的情形,才更能引發邊卒抒發他心中積鬱的思歸之怨。

在詩歌句式上,此詩採用不齊整的句式,有三言、四言、五言、六言幾種,這説明詩歌帶有鮮明的口語化的傾向。口語化句子,正好比較樸實,比較真切地表達出下層人民出身的士兵的口吻,起到一種親切誠樸的效果。實際上,除了個別詞語帶有歷史痕跡,在語義上需要詮解之外,這首口語化的詩歌,千載之下仍有極強的感染力。

詩經全文註釋及原著賞析9

[先秦]詩經

防有鵲巢,邛有旨苕。

誰侜[1]予美?心焉忉忉。

中唐有甓,邛有旨鷊[2]。

誰侜予美?心焉惕惕。

註釋:

【1】防:水壩。一説堤岸;一説即“枋(fāng)”,常綠喬木,可為紅色染料。

【2】邛(qióng):土丘,山丘。

【3】旨:味美的,鮮嫩的。

【4】苕(tiáo):一種蔓生植物,生長在低濕的地上。一説紫雲英,一説凌霄花,一説翹搖,一説葦花。

【5】侜(zhōu):謊言欺騙,挑撥。

【6】予美:我的愛人。美,美人兒,心上人,指作者所愛的人。

【7】忉(dāo)忉:憂愁不安的樣子。

【8】中唐:古代堂前或門內的甬道,泛指庭院中的主要道路。唐乃朝堂前和宗廟門內的大路。一説通“塘”,中唐,塘中。

【9】甓(pì):磚瓦,瓦片。一説通“?(pì)”,野鴨子。

【10】鷊(yì):借為“虉(yì)”,雜色小草,又叫綬草,一般生長在陰濕處。

【11】惕(tì)惕:提心吊膽、恐懼不安的樣子。

作品賞析:

把不協調的事物放在一起,引起危機的恐懼,是這首詩的情緒癥結。

從原詩文本上看,把此詩落實為政治性的信讒遠賢之憂,或者感情性的背信棄愛之憂,都比較勉強。特別是政治性的揣測,更為虛幻。關鍵在“予美”二字。“予美”為“我所愛慕的”這個意思。在《詩經》中,美有美人、丈夫或妻子的意思,更有美麗、美好的意思。因為鍾愛,覺得這個人很美。所以,“美”字應該是一種感情親愛的意思。如果可以這樣理解,那麼,“予美”的對象,就不一定是已經與作者定情相戀的人,但一定是作者明白地或暗暗地相戀之人。從全詩結構上看,被愛之人並不十分清楚自己被誰暗中愛上了,而第三者悄然而至。於是,作者暗中焦急:自己暗戀的人要被人搶去了呀!那是不合適的,不協調的!只有自己與這個人才是完美的一對。但是,這一切似乎都是在暗中進行的。暗暗的愛,暗暗的擔憂,暗暗的感歎,於是,便出現了這首暗中擔憂的歌。

從情緒上説,這首歌以猜測、推想、幻覺等不平常的心理活動,表達平常的愛慕之情。正因為作者愛之愈深,所以他也憂之愈切。至於有沒有第三者來矇騙所愛者的感情,這並無實指,或者乾脆沒有。然而,作者不管有沒有第三者,就公開了他的擔憂,這正是愛得深也疑得廣。這一微妙的愛情心理,通過作者第一人稱手法的歌吟,表達得淋漓盡致。

在藝術手段上,大量的比喻是其特色。比喻中採用的是自然界不可能發生的現象,來比喻人世間也不可能出現的情變。喜鵲搭巢在樹上,不可能搭到河堤上;紫雲英是低濕植物,長不到高高的山坡上;鋪路的是泥土、地磚,決不是瓦片;綬草生長在水邊,山坡上是栽不活的。這些自然現象本是常識,可是作者偏偏違反常識地湊在一起:“防有鵲巢”“邛有旨苕”“中唐有甓”“邛有旨鷊”,不可能的事物發生了。不過,自然規律不可違反,河堤上的喜鵲窩,山坡上的紫雲英等等,都是不長久的。這裏顯示了比喻運用中的感情傾向性,意味着作者的擔心也許是多餘的`。“誰侜予美?”實在誰也不能橫刀奪愛,真正的愛情是堅貞不移的。這就是作者在擔憂懸念中寄託的堅定信念。

詩經全文註釋及原著賞析10

[先秦]詩經

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

將翱將翔,弋鳧與雁。

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

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

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

註釋:

【1】雞鳴:指天明之前。與下文中的“昧旦”都是古人常用的形容時間的用語。

【2】昧旦:又叫昧爽,指天將亮的時間。

【3】子:你。

【4】興:起。

【5】視夜:察看夜色。

【6】明星:啟明星,即金星。

【7】有爛:即“爛爛”,明亮的樣子。

【8】將翱將翔:指已到了破曉時分,宿鳥將出巢飛翔。

【9】弋(yì):用生絲做繩,系在箭上射鳥。

【10】鳧:野鴨。

【11】言:語助詞,下同。

【12】加:射中。一説“加豆”,食器。

【13】與:猶為。

【14】宜:用適當地方法烹調菜餚。

【15】言:語助詞。

【16】偕:一起、一同的意思。

【17】老:變老。

【18】御:用。此處是彈奏的意思。

【19】靜好:和睦安好。

【20】來(lài):借為“賚”,慰勞,關懷。

【21】雜佩:古人佩飾,上系珠、玉等,質料和形狀不一,故稱雜佩。

【22】順:柔順。

【23】問:慰問,問候。一説贈送。

【24】好(hào):愛戀。

【25】報:贈物報答。

作品賞析:

這首賦體詩恰似一幕生活小劇,表現了一對青年夫婦和諧的家庭生活和誠篤而熱烈的感情。詩人通過這對青年夫婦的對話,展示了三個情意融融的特寫鏡頭。

第一個鏡頭:雞鳴晨催。起先,妻子的晨催,並不令丈夫十分愜意。公雞初鳴,勤勉的妻子便起牀準備開始一天的勞作,並告訴丈夫“雞已打鳴”。“女曰雞鳴”,妻子催得委婉,委婉的言辭含藴不少愛憐之意;“士曰昧旦”,丈夫回得直白,直決的回答顯露出明顯的不快之意。他似乎確實很想睡,怕妻子連聲再催,便辯解地補充説道:“不信你推窗看看天上,滿天明星還閃着亮光。”妻子是執拗的,她想到丈夫是家庭生活的支柱,便提高嗓音提醒丈夫擔負的生活職責:“宿巢的鳥雀將要滿天飛翔了,整理好你的弓箭該去蘆葦蕩了。”口氣是堅決的,話語卻仍是柔順的。士女的往覆對答,使得第一個鏡頭更富情趣。就女催起而士貪睡這一情境而言,《齊風·雞鳴》與此彷彿,但人物的語氣和行動與此不同。《齊風·雞鳴》中女子的口氣疾急決然,連聲催促,警夫早起,莫誤公事;男的卻一再推脱搪塞,淹戀枕衾而紋絲不動。此篇女子的催聲中飽含温柔繾綣之情,男的聽到再催後作出了令妻子滿意的積極反應。首章與次章之間的空白,可理解為對男子的舉動作了暗場處理,這樣就自然地進入下面的情節。

第二個鏡頭:女子祈願。妻子對丈夫的反應是滿意的,而當他整好裝束,迎着晨光出門打獵時,她反而對自己的性急產生了愧疚,便半是致歉半是慰解,面對丈夫發出了一連串的祈願:一願丈夫打獵箭箭能射中野鴨大雁;二願日常生活天天能有美酒好菜;三願妻主內來夫主外,家庭和睦,白首永相愛。丈夫能有如此勤勉賢惠、體貼温情的妻子,不能不充滿幸福感和滿足感。因此,下面緊接着出現一個激情熱烈的贈佩表愛的場面,就在情理之中而不得不然的了。其實,詩人唱到這個琴瑟和諧的場面也為之激動,他情不自禁地在旁邊感歎道:“琴瑟在御,莫不靜好。”恰似女的彈琴,男的鼓瑟,夫婦和美諧調,生活多麼美好。詩歌具有跳躍性,此篇的章節和詩句間的跳躍性更大。因而也給接受者留下了更為廣寬的想像再創造的空間,使詩境更饒有情致。

第三個鏡頭:男子贈佩。投之以木瓜,報之以瓊琚。丈夫這一贈佩表愛的熱烈舉動,既出於詩人的藝術想像,也是詩歌情境的邏輯必然。深深感到妻子對自己的“來之”、“順之”與“好之”,便解下雜佩“贈之”、“問之”與“報之”。一唱之不足而三歎之,易詞申意而長言之。在急管繁弦之中洋溢着恩酣愛暢之情。至此,這幕情意融融的生活小劇也達到了藝術的高潮。末章六句構成三組疊句,每組疊句易詞而申意,把這位獵手對妻子粗獷熱烈的感情表現得淋漓酣暢。

詩經全文註釋及原著賞析11

[先秦]詩經

皇矣上帝,臨下有赫。監觀四方,求民之莫。維此二國,其政不獲。維彼四國,爰究爰度。上帝耆之,憎其式廓。乃眷西顧,此維與宅。

作之屏之,其菑其翳。修之平之,其灌其栵。啟之闢之,其檉其椐。攘之剔之,其檿其柘。帝遷明德,串夷載路。天立厥配,受命既固。

帝省其山,柞棫斯拔,松柏斯兑。帝作邦作對,自大伯王季。維此王季,因心則友。則友其兄,則篤其慶,載錫之光。受祿無喪,奄有四方。

維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類,克長克君。王此大邦,克順克比。比於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於孫子。

帝謂文王:無然畔援,無然歆羨,誕先登於岸。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按徂旅。以篤於周祜,以對於天下。

依其在京,侵自阮疆。陟我高岡,無矢我陵。我陵我阿,無飲我泉,我泉我池。度其鮮原,居岐之陽,在渭之將。萬邦之方,下民之王。

帝謂文王:予懷明德,不大聲以色,不長夏以革。不識不知,順帝之則。帝謂文王:訽爾仇方,同爾弟兄。以爾鈎援,與爾臨衝,以伐崇墉。

臨衝閒閒,崇墉言言。執訊連連,攸馘安安。是類是禡,是致是附,四方以無侮。臨衝茀茀,崇墉仡仡。是伐是肆,是絕是忽。四方以無拂。

註釋:

【1】皇:光輝、偉大。

【2】臨:監視。

【3】下:下界、人間。

【4】赫:顯著。

【5】莫:通“瘼”,疾苦。

【6】二國:有謂指夏、殷,有謂指豳、邰,皆不確。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引或説:“古文上作二,與一二之二相似,二國當為上國之誤。”此説是,上國係指殷商。

【7】政:政令。

【8】獲:得。不獲,不得民心。

【9】四國:天下四方。

【10】爰:就。

【11】究:研究。

【12】度(duó):圖謀。

【13】耆:讀為“稽”,考察。

【14】式:語助詞。式廓:猶言“規模”。

【15】眷:思慕、寵愛。

【16】西顧:回頭向西看。西,指岐周之地。

【17】此:指岐周之地。

【18】宅:安居。

【19】作:借作“柞”,砍伐樹木。

【20】屏(bǐng):除去。

【21】菑(zī):指直立而死的樹木。

【22】翳:通“殪”,指死而仆倒的樹木。

【23】修:修剪。

【24】平:剷平。

【25】灌:叢生的樹木。

【26】栵(lì):斬而復生的枝杈。

【27】啟:開闢。

【28】闢:排除。

【29】檉(chēng):木名,俗名西河柳。

【30】椐(jū):木名,俗名靈壽木。

【31】攘:排除。

【32】剔:剔除。

【33】檿(yǎn):木名,俗名山桑。

【34】柘(zhè):木名,俗名黃桑。以上皆為倒裝句式。

【35】帝:上帝。

【36】明德:明德之人,指太王古公亶父。

【37】串夷:即昆夷,亦即犬戎。

【38】載:則。

【39】路:借作“露”,敗。太王原居豳,因犬戎侵擾,遷於岐,打敗了犬戎。

【40】厥:其。

【41】配:配偶。太王之妻為太姜。

【42】既:猶“而”。

【43】固:堅固、穩固。

【44】省(xǐng):察看。

【45】山:指岐山,在今陝西省。

【46】柞棫:兩種樹名。

【47】斯:猶“乃”。

【48】拔:拔除。

【49】兑(duì):直立。

【50】作:興建。

【51】邦:國。

【52】對:疆界。

【53】大伯:即太伯,太王長子。次子虞仲,三子季歷。太王愛王季,太伯、虞仲為讓位於季歷,逃至南方,另建吳國。太王死後,季歷為君,是為王季。

【54】因心:姚際恆《詩經通論》:“因心者,王季因太王之心也,故受太伯之讓而不辭,則是能友矣。”

【55】友:友愛兄弟。

【56】則:猶“能”。

【57】篤:厚益,增益。

【58】慶:吉慶,福慶。

【59】載:則。

【60】錫:同“賜”。

【61】光:榮光。

【62】喪:喪失。

【63】奄:全。盡。

【64】貊(mò):《左傳·昭公二十八年》及《禮記·樂記》皆引作“莫”。莫,傳佈。

【65】克:能。

【66】明:明察是非。

【67】類:分辨善惡。

【68】長:師長。

【69】君:國君。

【70】王(wàng):稱王,統治。

【71】順:使民順從。

【72】比:使民親附。

【73】比於:及至。

【74】悔:借為“晦”,不明。

【75】施(yì):延續。

【76】畔援:猶“盤桓”,徘徊不進的樣子。

【77】歆羨:猶言“覬覦”,非分的希望和企圖。

【78】誕:發語詞。

【79】先登於岸:喻佔據有利形勢。

【80】密:古國名,在今甘肅靈台一帶。

【81】阮:古國名,在今甘肅涇川一帶,當時為周之屬國。阻:往,至。

【82】共(gōng):古國名,在今甘肅涇川北,亦為周之屬國。

【83】赫:勃然大怒的樣子。

【84】斯:猶“而”。

【85】旅:軍隊。

【86】按:遏止。

【87】徂旅:此指前來侵阮、侵共的密國軍隊。

【88】篤:厚益、鞏固。

【89】祜(hù):福。

【90】對:安定。

【91】依:憑藉。

【92】京:高丘。

【93】陟(zhì):登。

【94】矢:借作“施”,陳設。此指陳兵。

【95】阿:大的丘陵。

【96】鮮(xiǎn):猶“巘”,小山。

【97】陽:山南邊。

【98】將:旁邊。

【99】方:準則,榜樣。

【100】大:注重。

【101】以:猶“與”。

【102】長:挾,依恃。

【103】夏:夏楚,刑具。

【104】革:兵甲,指戰爭。

【105】順:順應。

【106】則:法則。

【107】仇:同伴。

【108】方:方國。仇方,與國、盟國。

【109】弟兄:指同姓國家。

【110】鈎援:古代攻城的兵器。以鈎鈎入城牆,牽鈎繩攀援而登。

【111】臨衝:兩種軍車名。臨車上有望樓,用以瞭望敵人,也可居高臨下地攻城。衝車則從牆下直衝城牆。

【112】崇:古國名,在今陝西西安、户縣一帶,殷末崇侯虎即崇國國君,《尚書大傳》有“文王六年伐崇”的記載。

【113】墉:城牆。

【114】閒閒:搖動的樣子。

【115】言言:高大的樣子。

【116】汛:讀為“奚”,俘虜。

【117】連連:接連不斷的狀態。

【118】攸:所。

【119】馘(guó):古代戰爭時將所殺之敵割取左耳以計數獻功,稱“馘”,也稱“獲”。

【120】安安:安閒從容的樣子。

【121】是:乃,於是。

【122】類:通“禷”,出征時祭天。禡(mà):師祭,至所徵之地舉行的祭祀;或謂祭馬神。

【123】致:招致。

【124】附:安撫。

【125】茀茀:強盛的樣子。

【126】仡(yì)仡:高崇的樣子。

【127】肆:通“襲”。

【128】忽:滅絕。

【129】拂:違背,抗拒。

作品賞析:

這首頌詩先寫西周為天命所歸及古公亶父(太王)經營岐山、打退昆夷的情況,再寫王季的繼續發展和他的德行,最後重點描述了文王伐密、滅崇的事蹟和武功。這些事件,是周部族得以發展、得以滅商建國的重大事件,太王、王季、文王,都是周王朝的“開國元勛”,對周部族的發展和周王朝的建立,作出了卓越的貢獻,所以作者極力地讚美他們,歌頌他們,字裏行間充溢着深厚的愛部族、愛祖先的思想感情。全詩八章,有四章敍寫了文王,説明是以文王的功業為重點的。

全詩八章,章十二句。內容豐富,氣魄宏大。前四章重點寫太王,後四章寫文王,儼然是一部周部族的周原創業史。

首章先從周太王得天眷顧、遷岐立國寫起。周人原先是一個遊牧民族,居於今陝西、甘肅接境一帶。傳説從后稷開始,做了帝堯的農師,始以農桑為業,並初步建國,以邰(今陝西武功一帶)為都(見《大雅·生民》)。到了第四代公劉之時,又舉族遷往豳(邠)地(今陝西旬邑一帶),行地宜,務耕種。開荒定居,部族更加興旺和發展(見《大雅·公劉》)。第十三代(依《史記·周本紀》)為古公亶父(即周太王),因受戎狄之侵、昆夷之擾,又遷居於岐山下之周原(今陝西岐山一帶),開荒墾田,營建宮室,修造城郭,革除戎俗,發展農業,使周部族日益強大(見《大雅·緜》)。此章説是天命所使,當然是誇張的説法。但尊天和尊祖的契合,正是周人“君權神授”思想的表現。

第二章具體描述了太王在周原開闢與經營的情景。連用四組排比語句,選用八個動詞,羅列了八種植物,極其生動形象地表現太王創業的艱辛和氣魄的豪邁。最後還點明:太王趕走了昆夷,娶了佳偶(指太姜),使國家更加強大。

第三章又寫太王立業,王季繼承,既合天命,又擴大了周部族的福祉,並進一步奄有四方。其中,特別強調“帝作封作對,自大伯王季”。太王有三子:太伯、虞仲和季歷(即王季)。太王愛季歷,太伯、虞仲相讓,因此王季的繼立,是應天命、順父心、友兄弟的表現。寫太伯是虛,寫王季是實。但“夾寫太伯,從王季一面寫友愛,而太伯之德自見”(方玉潤《詩經原始》),既是夾敍法,亦是推原法,作者的藝術用心,是值得深入體味的。

第四章集中描述了王季的德音。説他“克明克類,克長克君;王比大邦,克順克比”,充分表現了他的聖明睿智,為王至宜。其中,用“帝度其心,貊其德音”,以突出其尊貴的地位和煊赫的名聲;而“比於文王,其德靡悔”,既説明了王季的德澤流長,又為以下各章寫文王而做了自然的過渡。

《皇矣》在《大雅·文王之什》,當然重點是在歌頌和讚美文王。因而此詩從第五章起,就集中描述文王的功業了。

第五章先寫上帝對文王的教導:“無然畔援,無然歆羨,誕先登於岸。”即要文王勇往直前,面對現實,先佔據有利的形勢。雖不言密人侵入和文王怎麼去做,但其緊張的氣氛已充分顯示了出來。接着作者指出“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一場激烈的戰爭勢在難免了。密人“侵阮阻共”,意欲侵略周國,文王當機立斷,“爰整其旅,以按徂旅”,並強調,這是“篤於周祜”、“對於天下”的正義行動。

第六章寫雙方的戰鬥形勢進一步發展。密人“侵自阮疆,陟我高岡”,已經進入境內了。文王對密人發出了嚴重的警告,並在“岐之陽”、“渭之將”安扎營寨,嚴正對敵。寫出情況十分嚴峻,使讀者如臨其境。

第七章寫戰前的情景,主要是上帝對文王的教導,要他“不大聲以色,不長夏以革”,就是不要疾言厲色,而要從容鎮定;不要光憑武器硬拼,而要注意策略。要“順帝之則”、“詢爾仇方,同爾兄弟”,即按照上帝意志,聯合起同盟和兄弟之國,然後再“以爾鈎援,與爾臨衝”,去進攻崇國的城池。崇國當時也是周國的強敵,上言密,此言崇,實兼而有之,互文見義。

最後一章是寫伐密滅崇戰爭具體情景。周國用它“閒閒”、“茀茀”的臨車、衝車,攻破了崇國“言言”、“仡仡”的城牆,“是伐是肆”,“執訊”、“攸馘”,“是致是附”、“是絕是忽”,取得了徹底的勝利,從而“四方無以拂”,四方邦國再沒有敢抗拒周國的了。這些內容表現了周從一個小部族逐漸發展壯大,依靠的絕對不是後世所歌頌的單純的所謂禮樂教化,而主要是通過不斷的武力征伐,擴張疆域,從而獲得了滅商的實力。

由此可見,《皇矣》在敍述這段歷史過程時是有順序、有重點地描述的。全詩中,既有歷史過程的敍述,又有歷史人物的塑造,還有戰爭場面的描繪,內容繁富,規模宏闊,筆力遒勁,條理分明。所敍述的內容,雖然時間的跨度很大,但由於作者精心的結構和安排,卻又顯得非常緊密和完整。特別是誇張詞語、重疊詞語、人物語言和排比句式的交錯使用,章次、語氣的自然舒緩,更增強此詩的生動性、形象性和藝術感染力。

詩經全文註釋及原著賞析12

[先秦]詩經

嗟嗟烈祖,有秩斯祜。

申錫無疆,及爾斯所。

既載清酤,賚我思成。

亦有和羹,既戒既平。

鬷假無言,時靡有爭。

綏我眉壽,黃耇無疆。

約軝錯衡,八鸞鶬鶬。

以假以享,我受命溥將。

自天降康,豐年穰穰。

來假來饗,降福無疆。

顧予烝嘗,湯孫之將。

註釋:

【1】祜:《鄭箋》:“祜,福也。”《經義述聞》卷七:“秩,大貌。”

【2】申:《傳疏》:“申訓重,重下也。”《集傳》:“爾,主祭之君,蓋自歌者指之也。斯所,猶言此處也。”

【3】賚(賴lài):《毛傳》:“賚,賜也。”

【4】和羹:《鄭箋》:“和羹者,五味調腥熟得宜。”《通釋》:“詩承和羹言,戒當訓備……濟其不及,以泄其過,此詩所謂平也。”

【5】鬷(宗zōng):《集傳》:“鬷,《中庸》作奏,正與上篇義同。族聲轉平而為奏耳。無言、無爭,肅敬而齊一也。”

【6】黃耇(gǒu):眉壽、黃耇(苟gǒu),《傳疏》:“眉壽,黃耇皆壽徵,言安我以無疆之福壽也。”

【7】鶬鶬(qiāng):軧(qí)、鶬鶬(qiāng),《詩緝》:“其車以皮纏約其軧,又有文錯之衡,其八鸞之聲鶬鶬然和。以此格神,以此獻神。”

【8】溥將:《集傳》:“溥,廣。將,大也。”

【9】穰穰(攘ráng):《鄭箋》:“天於是下平安之福使年豐。”《集傳》:“穰穰,多也。”

【10】假:《釋文》:“假,音格,王雲:至也。”

作品賞析:

現存《商頌》五首詩,包括這首《烈祖》,究竟作於何時?有人認為它是商朝的作品,有人則認為是微子啟受周之封立國於宋(今河南商丘)的作品(漢代微子啟又避諱寫作微子開,是殷紂王的庶兄)。筆者認為這些詩初作於殷朝,後在流傳於宋國的長時間中很可能又作了加工潤色。

《毛詩序》雲:“《烈祖》,祀中宗也。”經歷代學者研究,比較一致的看法認為是“祀成湯”之詩。

清人《詩經通論》的評論是“《小序》謂‘祀中宗’,本無據,第取別於上篇,又以下篇而及之耳。然此與上篇末皆雲‘湯孫之將’,疑同為祀成湯,故《集傳》云然。然一祭兩詩,何所分別?輔氏廣曰:‘《那》與《烈祖》皆祀成湯之樂,然《那》詩則專言樂聲,至《烈祖》則及於酒饌焉。商人尚聲,豈始作樂之時則歌《那》,既祭而後歌《烈祖》歟?’此説似有文理。”

方玉潤《詩經原始》進一步申説:“周制,大享先王凡九獻;商制雖無考,要亦大略相同。每獻有樂則有歌,縱不能盡皆有歌,其一獻降神,四獻、五獻酌醴薦熟,以及九獻祭畢,諸大節目,均不能無辭。特詩難悉載,且多殘闕耳。前詩專言聲,當一獻降神之曲;此詩兼言清酤和羹,其五獻薦熟之章歟?不然何以一詩專言聲,一詩則兼言酒與饌耶?此可以知其各有專用,同為一祭之樂,無疑也。”

這首詩的功利目的非常明顯,就是通過祭祀烈祖,祈求“綏我眉壽”、“降福無疆”。它是典型的宮廷祭歌(又叫“廟堂樂歌”)。

全詩一章二十二句,分四層鋪寫祭祀烈祖的盛況。開頭四句是第一層,首先點明瞭祭祀烈祖的原由,就在於他洪福齊天,並能給子孫“申錫(賜)無疆”;“嗟嗟”一詞的運用,可謂崇拜得五體投地。接下八句,寫主祭者獻“清酤”、獻“和羹”,作“無言”、無爭的禱告,是為了“綏我眉壽,黃耇無疆”。這種祭祀場面的鋪敍,表現了祭祀隆重肅穆的氣氛,反映出主祭者恭敬虔誠的心態。再接下去八句,寫助祭者所坐車馬的奢豪華麗,以此襯托出主祭者身份的尊貴,將祈求獲福的祭祀場面再次推向高潮。結尾兩句祝詞,點明瞭舉行時祭的是“湯孫”。首尾相應,不失為一首結構完整的詩篇。

此詩在語言運用上同其他《頌》詩一樣,講究典雅莊重,但由此也產生弊端,難免有些刻板乏味(當然也有好的句子,如“約軝錯衡,八鸞鶬鶬”等)。在韻律安排上,此詩倒很有特色,三換韻腳,先用魚部韻,再用耕部韻,最後是用陽部韻。押陽部韻的句子特多,從“黃耇無疆”到“湯孫之將”的下半部分十一句,連用“疆”、“衡”、“鶬”、“享”、“將”、“康”、“穰”、“享”、“疆”、“嘗”、“將”十一個陽部韻,讀起來音調非常鏗鏘和諧,其音節美顯然遠勝於文句美。後世句句用韻的“柏梁體”詩恐怕也是濫觴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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