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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去的最愛的人散文

遠去的最愛的人散文

時間過得真快,我曾經最愛的那個人,我的申奧,他離開我已經快要五年了。我記得他最後在醫院裏的樣子,在一樓辦完住院手續往三樓的病房走的時候,他還一直在對我説:“媽媽,你別抱我,我長大了,媽媽抱我會累壞的。”當時的我和孩子誰又能想到這竟是孩子留給我的最後的感動。當我堅持抱着他的時候,他甚至説:“媽媽,你這麼愛我,下學期我照樣努力,還拿獎狀。”我真的沒有想到,厄運來得會是那樣的迅猛,我不知道,孩子半躺在病牀上,我一口一口地喂着水,這些都是孩子他短暫的一生留給我的最後的回憶。

遠去的最愛的人散文

他在家裏的最後一夜,是躺在我的身上度過的。四歲多的孩子,已經很懂事了,尤其是我的申奧,他一直給我早熟的感覺,三歲多的時候就不再提一些過分的要求,時不時地還會給我不一樣的意外的感動。難道他早就明白自己的一生短暫,要在有限的時間裏留給媽媽無限的美好回憶?可是那天晚上,他卻撒嬌了,一再提出:“媽媽,讓我睡到你的肚子上吧。”那也成了母子之間最後的親密依偎,冥冥之中,難道一切都早已註定?我不知道,不知道……

他走後,我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稻草人的生活,不吃不喝,不梳洗,不睡不醒,不思想。白天被親人們強行灌進葡萄糖,晚上就硬塞安眠片,也好,短暫的睡眠反而促成了我和孩子的重逢。我們每晚約在夢裏,可是就是在夢裏的碎片中,他也總是向我招手説“再見”,每次都在我意猶未盡的時候,他就一轉身不見了,水沖走過,人販子拐走過,在繁華的十字街頭走丟過,火車上摔下過……可是卻從來沒有一次,走向我,抱緊我,再也不鬆手!老天啊,為什麼在夢裏你都不讓我們緊緊依偎呢,哪怕只是幾秒鐘我也會感激涕零的,可是蒼天不仁啊!

我一直都安慰自己,他只是去找遠處的同學玩去了,或者他直接被召喚到遙遠的地方成長為一名守衞祖國邊疆的戰士了,也或者善良的他去汶川尋找更多掩埋在混凝土和予制板下面的小朋友了……也許幾十年後,我們就在某個空間再次重逢了。一直這樣想着,才始終沒有崩潰。

也曾尋找過,我想,他只是暫時走丟了,我一定找得到他。我掐着放學的時間到學校門口去接他,成羣結隊的小學生從我身旁穿過,卻不見我的申奧,他從不逃學的呀?我到我常帶他去玩的小遊園去找他,那麼多和他個頭一般高的孩子被自己的媽媽牢牢地牽着小手,可是我怎麼就牽不住我的申奧了呢?我到老公帶他釣魚的水庫邊去找,我穿過荊棘,撥開草叢,茫然無助地找着;我不厭其煩地向每一個路人打聽:“見到我的申奧了嗎?”一無所獲的我天天出門,天天徘徊在人來車往的十字街頭,一次又一次地被好心的鄉鄰帶回家,所有的`人都以為我瘋了,或者要尋短見了,我怎麼會?我的申奧還沒有找到,我要繼續找啊,找啊……

媽媽哭了,婆婆哭了,公公天天在歎氣,一生倔強的爸爸也老淚縱橫……是啊,我是一個丟了孩子的母親,可是,我還是女兒,還是兒媳,還是妻子啊,我要努力堅強,堅強,再堅強!

他走後,我一直都想寫點什麼,每次打開寫字板,一個字也寫不出來,只有窒息的痛。那麼多的愛,像一座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還是老實點吧,把思念放到心裏,把愛放在心裏,等有一天釋懷了,心淡了,再寫,也許能看得清楚些。現在,我坐在這裏,我以為我放開了,沒想到還是心痛得語無倫次,申奧給我的那麼多那麼多的回憶,驚喜的,辛酸的,感動的,欣慰的,都終將成為記憶裏最美好的東西,我寫不出來,我要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地去回想,用盡我的一輩子。

每個人都是哭着來到這個世上的,可是我的申奧不是,我至今都清楚地記得在產房裏他那一聲嘹亮的笑聲,似在向世人宣告他的到來。我當時也問過醫生,包括護士在內,所有人都解釋不了他來到世上發出的第一個聲音為什麼會是笑聲?難道在他出生的瞬間他就已經預料到自己離開時將會是淚流滿面的萬分不捨?我不能再想他離開的那一瞬間,不能想,不能想,我會崩潰的。

我想,每個人的一生,都是註定的,在他出生的瞬間,就已經註定了死亡的時間。作為凡人,我們無力改變什麼,生活中不可挽回的事太多,那就努力適應吧,乖乖聽從上天的安排,誰知道,來生還會不會再見呢?之後吃齋唸佛的奶奶給我解釋:“他笑,是告訴你他索債來了,你上輩子欠了他的,他索完債就走了。”我不管我的申奧這一生是幹什麼來了,我和他一生的緣份,雖然短暫,但是他陪伴我的一千七百四十多個日日夜夜的點點滴滴,無數個温馨的畫面足夠我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回憶,再回憶……

我和老公是屬於早婚的,當初確定自己懷孕的時候正巧舉國歡騰慶祝北京2008奧運會申辦成功,孩子的舅舅當即拍板,不管生男生女就取名申奧。初當爹媽的時候,老公25歲,我也還不滿23歲,我們懵懵懂懂地一路走來,可以説,養育申奧的過程是我們一定三口共同成長的過程,那時候真是沒少吵架,天馬行空慣了的老公因了突然多出來一個麻煩不斷的小生命沒少摔盤子,給臉色,孩子小的時候嫌他哭鬧,稍微大一點了又覺得孩子不夠勇敢,孩子一天天長大了又認為孩子太淘,總之,就是覺得孩子不夠他想像中的好,拿當時我的話就是非把孩子訓練成他理想中的“機器人”才罷休。

申奧走了以後,我一直都認為我是最痛苦的,任何人都無法理解我當時的絕望,包括老公在內。可是當我有一天推開卧室的門,不是親眼看到我是想像不出來的,我意氣風發、灑脱不羈、貌視強大的老公,他居然在哭,他就那樣一個人蹲坐在我們牀腳邊的地板上,手裏的煙都快燒到手指了,他卻全然不知,臉上的淚一顆,一顆,一顆地落下來,那神情滿是茫然、頹廢……看到我進來,老公一把抱住我,緊緊地,緊緊地。我們坐在冰涼的水泥地板上,默默流淚,十指相扣,彼此通過指尖向對方傳遞温暖,也索取力量。其實我知道老公是愛我和孩子的,只是他不善言辭,他和我表達愛的方式不同。

不到一年,老公迅速地成熟起來,明理,練達,與往日判若兩人。他開始不再晚歸,每天都陪我散步,在家的時候還幫我分擔一些家務,甚至會説出“老婆,申奧不在了,我就是你的依靠,是丈夫也是兒子”這種讓我感動一輩子的甜言蜜語。

這份成熟,真叫人心疼。

因為,我們曾經最愛的那個人去了。

標籤: 散文 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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