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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去的馬鈴散文

遠去的馬鈴散文

傍晚時分,我總喜歡走出家門,到家後的林間散步。那是一片幽靜美麗的思茅松林,長滿紅色的野山茶,開着白色的野百合。我偶爾會坐在山坡的大青石上,感受吹過山澗的清風,聆聽黑頭翁歡快的鳴叫,等心滿意足了,才離開。林子外就是鄉親們的茶園,正值夏季,經過清雨的洗禮,茶樹長得更鬱鬱葱葱,綠蔭成片,並朝遠處延伸。乍看上去,真好像天地間一塊塊碧綠翡翠寶石。

遠去的馬鈴散文

在茶園邊上,是一條滾滿碎石,雜草叢生又殘缺不全的馬道,據説這是茶馬古道的一段,可它已經被人們遺忘了太久。我常常在馬道上駐足,看着破敗的景象,想象着茶馬古道曾經的繁華,讚歎馬幫為思茅做出的豐功偉績——這條不起眼的古道,曾引領着思茅的少數民族走向了中原,走向了世界。而這一切,隨着時間的推移,文明的演變,最終消逝了。馬幫和茶馬古道一起成為一段美麗的傳説,這段傳説又沉澱為思茅少數民族文化的一部分。每次想到這裏,我心中又隱約有些不安。我問自己,無數年後,還會有多少人能記住這些古老的傳説?

現代文明快速地在思茅推進,古老的少數民族文化卻被無情地弱化了,講少數民族語言的人羣正在減少,少數民族的老藝術家逝世後手藝未能傳承下來,青少年對少數民族文化失去了興趣……茶馬古道文化的失落,只是其中的一個例子。我知道政府為保護少數民族文化做過很多努力,重建了茶馬古道驛站,重修了茶馬古道的路徑,也多次收集了相關的傳説……但這些努力面對快速消亡的少數民族文化,只起到杯水車薪作用。因為最為關鍵的問題是少數民族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文化的價值和意義——有自己的民族文化,才能立於世界民族之林。反之,一個沒有自己文化的民族,就是一個失落的民族,那麼我們保護和傳承少數民族文化的希望又在哪裏呢?

沿着這條殘破的馬道一直向前走,在茶園的東面是一所希望小學。這所希望小學剛建成不久。走入校園,映入眼簾中的是明亮的教學樓,嶄新的圖書館,寬闊的操場……一羣朝氣蓬勃的小學生在我身邊走過,口中講的是少數民族語言,這實在叫我驚喜又慶幸:感謝上帝,他們還在説少數民族語言。那些熟悉的民族語言餘音縈繞耳畔,而我聽到的是真切的希望。

這希望源自於一羣老師的艱辛付出。老校長常和我説,為了保護少數民族語言,老師們既要教學生們學習普通話,又不能不強令他們在校園裏講普通話,這就導致了很多學生學習時會遇到語言障礙。為了彌補方言與普通話的巨大差異,老師必須用雙語教學,這不但增加了教學難度,而且對老師自身的要求也高了許多。他還給我舉了老師雙語教學的經典列子:“zibo”漢語念“酒”。

老校長的話令我很感動,並且由衷地敬佩這些執着於少數民族地區教育的老師們。我甚至想,我們少數民族只要還有這樣一羣懂得雙語教學的老師,少數民語言一定可以傳承下去,一個民族只要有語言存在,那麼就是永遠有希望的。可老校長對此並不樂觀,他説很多優秀學生離開學校,就再也沒有回來,而少數民族文化的'保護和傳承需要更多有識之士共同完成。老校長每次説到這裏,神情總是充滿着擔憂和惆悵。

或許是這個時代太容易迷失自己,大多數人喜歡城市的繁華,喜歡燈紅酒綠的喧囂,所以很多人不願意回來,更沒人願意圍着篝火跳三跺腳,彈古舊的三絃;又或許這就是歷史前進的車輪,高速公路始終要代替茶馬古道,肥皂劇要代替民族故事,卡拉ok要代替生動的民族歌舞……然後,我們的少數民族文化到底還能剩下多少呢?

在回家的路上,在黑色的夜幕中,我陷入沒有結果的思索中。當我再次回頭看走過的路,一輪殘月剛剛爬上山頭,螢火蟲像天空灑落的羣星漫山遍野地灑落在茶園中……一陣清風吹過,在清風裏和着幾聲清脆的馬鈴聲從那條殘破的茶馬古道傳來,又隨風漸行漸遠,最後完全消失在了蒼茫的茶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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