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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詩素描》之滁州西澗、採蓮曲、宿雲門寺閣、桃花溪、塞上聽吹笛、逢雪宿芙蓉山主人

《古詩素描》之滁州西澗、採蓮曲、宿雲門寺閣、桃花溪、塞上聽吹笛、逢雪宿芙蓉山主人

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

《古詩素描》之滁州西澗、採蓮曲、宿雲門寺閣、桃花溪、塞上聽吹笛、逢雪宿芙蓉山主人

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

--韋應物《滁州西澗》

這些茂盛的小草,就象一羣與世無爭的孩子,在野外,在遠離城市車馬和揚塵的西澗,怡然自樂,思想純潔,靜靜生長。一春又一春,就這麼綠着,時光的腳步似乎已然停憩。

山巒背後,深樹背後,不諳世事的黃鸝鳥又無憂無慮地唱起了清亮的小曲。每一片嫩嫩的葉子,都被歌聲濯洗得一塵不染。

暮色由遠而近,朦朧的遠山更加空寂。一場匆匆而至的晚雨,打濕了所有的背景。水倏忽擠滿了小河,爭先恐後地奔向外面的世界。大海真是它們期盼已久的家嗎?

荒涼涼的渡口。一葉孤舟橫卧岸邊,在春水中隨意地泊着。沒有人知道它來自何方,也沒有人知道它會駛向哪裏。

忘了打傘的詩人,彷彿自己也成了一片山中翠綠的葉子,一株澗邊葱鬱的小草,或是那隻自由自在、忘了歸途的小船。

玉漵花爭發,金塘水亂流。

相逢畏相失,並著木蘭舟。

--崔國輔《採蓮曲》

一滴露水宿在荷葉的掌中,被早起的陽光喚醒。在江南一丘隨處可見的水塘邊,蓮花從綠如碧玉的田田葉片中伸出頭,揭開了紅紅的蓋頭,爭先恐後地展示着自己的纖纖嬌姿。一隻蜻蜓飛過,水一樣的翅膀比空氣更透明。

有彩裙和笑語隱入蓮中,不見了。哪一片幸福的葉子,收藏了她花季的背影?採菱的小船,穿過池塘,搖碎了粼粼金光。從這邊鑽到那頭,又人那邊尋到這頭。隔荷相望的愛情,擾動了一池清水。心慌意亂的水擁擠着漫向四方,又被軟軟的堤岸擋了回來。

終於,兩隻小船被水推到了一起。手撐竹篙的小夥,眼神躲躲閃閃,四顧流連;輕搖瘦櫓的姑娘,眉含羞色,欲語還休。她就是那朵夢中的蓮嗎?再多的春天,只裝一個在心裏就可以温暖一生;再多的蓮,也只採自己遇到的那一朵,有緣的那一朵,喜歡的那一朵!

兩隻舟影,一左一右,脈脈含情,又雙雙相擁着沒入了荷塘深處。從某片荷葉的綠傘下,一首採蓮的民謠淺淺飄出,被多情的風拾走了。

從此,所有的蓮,都有了心事。

香閣東山下,煙花象外幽。

懸燈千嶂夕,卷幔五湖秋。

畫壁餘鴻雁,紗窗宿鬥牛。

更疑天路近,夢與白雲遊。

--孫逖《宿雲門寺閣》

香煙在東山下裊裊升騰,木魚聲不緊不慢地漫過耳垂,心靈的塵垢被一點一點地敲落。紅牆金瓦的雲門寺閣,就是天上那朵空靈的雲麼?在夕陽下愈發耀眼,照亮每一顆世俗的凡心。一陣縹緲的暮鼓越過煙靄亂入花叢,幽深的景象被突然擊散,而後,又被黃昏的手掌輕輕合攏。

撥亮油燈,懸掛在窗檐之上。夜色小心翼翼躲在窗外,不敢進來。遠處的峯峯壑壑,層巒疊嶂,隱隱約約,有如千萬個綽約多姿的女子,生動了黯淡的遠景。捲起帷幔,視線之外的五湖浩淼千里,柔波輕湧;有一尾魚,無憂無慮地躺在一片秋天的水草上,聽風吹花落的聲音。

來到牀頭,和衣而卧。年深日久的牆上,一幅壁畫剝落成了凌亂的抽象。只剩下一隻孤單的.大雁,在努力地飛翔,它還能找到翅膀的天空嗎?星星頑皮極了,偷偷溜下了凡間,把自己鑲嵌在紗窗上。它一定是想,在今夜窺視一位詩人的夢!

一切都沉寂下來,禪意的風也睡了。恍惚中,有一條比月光更近的路,架到了窗前,天庭的樓宇清晰可辨。一朵遊走的白雲上,是誰,想摘下那枚月亮的果子?

晨鐘響過,詩人睜開惺忪的雙眼,才發現,抓在手中的,是一卷發黃的經書。

隱隱飛橋隔野煙,石磯西畔問漁船。

桃花盡日隨流水,洞在清溪何處邊?

--張旭《桃花溪》

一場暮春的陣雨,洗劫了所有的花朵。

煙霧裊裊,在深山野谷裏繚繞。遠山抖開一張薄薄的白幔,只露出一小塊模糊的背影。不遠處,一座石板橋忽隱忽現地架在一條山溪上,依稀可以看到深綠色的青藤爬滿了橋身。這是那條通往天庭的棧橋麼?橋沉默着,仙人蹤跡全無。一些似有似無的霧靄飄過來,石板橋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神祕而飄渺。

西岸,一隻小船泊在嶙峋的石磯邊,忘記了吹過的風,忘記了下着的雨,忘記了悄然流逝的時光。它靜靜地浮着,任一根魚杆隨歲月慢慢變老。油紙傘下的詩人,被這種與世無爭的風景深深打動,忍不住對戴着斗笠的漁翁輕輕打了聲招呼。他是不是傳説中的武陵漁人呢?

兩岸的桃花獨自開着,又被季節的手一朵一朵地摘下。花落無聲,山谷裏擠滿了寂寞的香氣。細細的花瓣,從早到晚,隨溪水飄流不盡。這就是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溪嗎?那段久遠的故事,殘缺的細節又開始清晰。

而桃花源洞,會藏在清溪的什麼地方?風繼續吹,花繼續落,水繼續流……漁人意味深長地一笑,卻不語。

找不到答案的詩人,神色悵惘。桃花源,在每個身處凡塵的人心中,永遠隔着一個夢的距離。

雪淨胡天牧馬還,月明羌笛戍樓間。

借問梅花何處落,風吹一夜滿關山。

--高適《塞上聽吹笛》

夕陽收起最後一縷金黃,匆匆地回了家。胡天北地,度不過玉門關的春風,又一次來到了塞上。雪被春天温暖的手清掃得乾乾淨淨,有幾叢零星的新綠,點綴了戈壁的生機。

一聲鞭響,抽碎了靜寂的傍晚。遠天飛起了一陣輕塵,牧馬的戰士,趕着擁擠的馬啼回到了營房。

天空藍得像一湖平靜如鏡的水,星星是天庭裏游泳的魚嗎?月亮洗了個澡,拿一塊白雲的浴巾拭乾了身子。皎潔的清輝,像一場雪,安靜地鋪滿了大漠、胡楊和夜色中屹立邊疆的城樓。羌笛悠揚的調子,不知從哪座烽火台的牆垛上飛出,讓每顆遠離故土的心,屏息靜聽。

朦朧中,故鄉的梅花,在一支《梅花落》的曲中,一瓣一瓣地開落。遙遠的花香,乘着月光的道路萬里迢迢地趕來。伸出手,似乎就可以抓到一朵落花,抓到一隻棲在落花上的蝴蝶,一個童年的夢,以及夢中母親輕喚的哹名。

笛隨風走,一夜之間,關山就被一種思鄉的情結佔領。那個平和寧謐的夜晚,所有戍邊的遊子,都在一朵梅花的鄉愁中失眠。

日暮蒼山遠,天寒白屋貧。

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劉長卿《逢雪宿芙蓉山主人》

又起風了。一片落葉在山徑上東躲西藏,還是逃不過命運的手掌,被拽到了空中,孤零零地飄蕩。夕陽呵了最後幾口熱氣,也躲到某個山坳裏做夢去了。暮靄沉沉,潮水般湧進了千嶂萬壑,遠山蒼茫而冷寂。

一重又一重山路,似乎比人的一生更漫長。山道上,蹣跚而行的詩人,蒼白的面龐和冬天一樣凝重。寒冷像一羣餓急了的野狼,撕開衣襟侵入肌膚。他單薄的身子,不禁顫抖了幾下。什麼時候,才可以歇下腳步,圍着一盆紅紅的炭火,斟一杯淡酒?終於,有幾間簡陋的茅屋,出現在視線的盡頭。

天空如一隻搖來搖去的篩子,在風中亂舞,大雪鋪天蓋地而下。冬天裏的花朵,惟一的花朵,純潔而沉默。大地裹在一件銀白的外套下安然入夢。狗的吠聲,打破了寂靜,山野有了短暫的生機。柴扉一聲輕響,開了,一位披衣的白髮老人,手執風燈,站在了門口……

他是在等候晚歸的親人,還是迎接詩人的到來呢?詩人急忙抖落一身雪花,走進了家門。霎時,一種從未有過的温暖和感動,湧上了心胸。

而明天的旅程,是不是會更加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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