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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淵明《詠荊軻》全詩翻譯賞析

陶淵明《詠荊軻》全詩翻譯賞析

《詠荊軻》

陶淵明《詠荊軻》全詩翻譯賞析

陶淵明

燕丹善養士,志在報強嬴。

招集百夫良,歲暮得荊卿。

君子死知己,提劍出燕京;

素驥鳴廣陌,慷慨送我行。

雄髮指危冠,猛氣充長纓。

飲餞易水上,四座列羣英。

漸離擊悲筑,宋意唱高聲。

蕭蕭哀風逝,淡淡寒波生。

商音更流涕,羽奏壯士驚。

心知去不歸,且有後世名。

登車何時顧,飛蓋入秦庭。

凌厲越萬里,逶迤過千城。

圖窮事自至,豪主正怔營。

惜哉劍術疏,奇功遂不成。

其人雖已沒,千載有餘情。

註釋:

⑴本篇詠史,歌頌荊軻的俠義,惋惜他的失敗。荊軻為燕太子丹復讎,以匕首逼秦王,不成被殺。事蹟見《史記·剌客列傳》。

⑵燕丹:戰國燕王喜太子名丹。

⑶強嬴:指秦國。秦為嬴姓。

⑷百夫良:能匹敵百人的良士。春秋時秦國子車氏的三子,國人稱之為三良,《詩經·黃鳥》稱之為“百夫之特”。

⑸荊卿:即荊軻,燕國人謂之荊卿。

⑹素驥:白馬。《史記》説荊軻從燕出發時燕太子丹及賓客着白衣冠(喪服)相送易水上。作者本此翻創為白馬送行。

⑺漸離:人名,姓高。築:樂器名,似箏,十三絃,頸細而曲。

⑻宋意:燕國的勇士。

⑼商、羽:各為五音之一。

⑽蓋:車篷。飛蓋:似謂車行如飛,極言其迅速。一説“飛”字形容其高,就是“飛閣”、“飛檐”的飛。

⑾圖窮:荊軻獻秦王督亢地圖,中藏匕首。秦王展圖,圖窮而匕首現。荊軻取匕首刺秦王。“事”,即指行刺。

⑿豪主:指秦王。怔營:惶懼。

譯文1:

燕國太子喜歡收養門客,目的是對秦國報仇雪恨。

他到處招集有本領的人,這一年年底募得了荊卿。

君子重義氣為自己而死,荊軻仗劍就要辭別燕京。

白色駿馬在大路上鳴叫,眾人意氣激昂為他送行。

個個同仇敵愾怒髮衝冠,勇猛之氣似要衝斷帽纓。

易水邊擺下盛大的別宴,在座的都是人中的精英。

漸離擊築築聲慷慨悲壯,宋意唱歌歌聲響遏行雲。

座席中吹過蕭蕭的衰風,水面上漾起淡淡的波紋。

唱到商音聽者無不流淚,奏到羽音荊軻格外驚心。

他明知這一去不再回返,留下的姓名將萬古長存。

登車而去何曾有所眷顧,飛車直馳那秦國的官廷。

勇往直前行程超過萬里,曲折行進所經何止千城。

翻完地圖忽地現出匕首,秦王一見不由膽顫心驚。

可惜呀!只可惜劍術欠佳,奇功偉績終於未能完成。

荊軻其人雖然早已死去,他的精神永遠激勵後人。

譯文2:

燕太子丹善於收養門客,志向是到嬴姓的秦國報仇。要從招募的壯士中百裏挑一選傑出的,年深日久後選中了荊軻。君子漢願為知己者死,荊軻決定離燕國京都赴秦為太子丹報仇。荊軻啟程前隨行的白色駿馬在路上嘶鳴,周圍都是一片為其送行的慷慨激昂之氣。荊軻的怒發撐起了高高的帽子,豪猛之氣衝擊着系帽的長絲帶。在易水河邊為荊軻擺酒設宴以壯行色,周圍坐席上都是英雄壯士。琴師高漸離以名為‘築’的樂器奏出悲壯的樂曲,勇士宋意則高唱激人的歌聲。岸邊上哀風蕭蕭,易水中寒波淡淡。樂聲中的‘商’調使人悲痛流涕,‘羽’調的高亢激越則使壯士動容。心中清楚這是一去不歸的征程,但會將英明流傳於後世。荊軻登車的時候果敢得沒有回頭後看,高速奔騰的馬車朝秦國而去。快速行駛了萬里之遙的路程,途中漫長曲折經歷上千座城池。當向秦王晉獻燕國地圖時匕首一現就自然暴露出了刺殺一事,這使秦王嬴政大吃一驚而怔在那裏。可惜荊軻的劍術不夠精熟,這一舉世奇功沒能實現。荊軻這個人雖然死去了,但人們對他的懷念之情卻會千載流傳。

賞析

荊軻刺秦,事見《史記·刺客列傳》。此詩雖以《史記》的記載為本,敍寫了刺秦的整個始末,但詩的重點顯然是在易水壯別的場面上。詩的前四句寫荊軻受知於燕太子丹,受命除暴扶弱,報仇雪恥。“招集百夫良,歲暮得到卿”,從“善養士”的燕太子丹的角度,烘托出荊軻是百裏挑一、得之不易、可託重任的豪俠之士,為荊軻的出場作了必要的鋪墊。自“君子死知己”以下在“且有後世名”的長達十六句的主要篇幅用於鋪寫易水壯別、慷慨赴義的動人場面。詩中用“雄髮指危冠,猛氣衝長纓”的誇張性的外觀情態的描寫,揭示出荊軻嫉惡如仇,壯懷激烈的內在精神。“蕭蕭哀風逝,淡淡寒波生”的`對句,巧由“風蕭蕭兮易水寒”化出,強烈地瀉染了荊軻慷慨赴死的悲壯氣氛。“心知去不歸”脱胎於“壯士一去不復還”,但將送行者的唱詞變為荊軻的內心獨白,並綴以“且有後世名”一句,這便從人物的心理內涵中顯現了豪俠之士輕生死、重名節的凜然氣慨,預示了“壯士一去不復還”的悲劇結局。易水壯別,作為全詩的重心,寫得有聲有色,氣氛濃重,情景如見。清人張潮對此品評道:“寫壯士,鬚眉如畫,狀易水,蕭森之氣悽然。”

接着,詩人以精煉的筆墨敍寫荊軻的飛蓋入秦和秦庭一擊。由於這是一次奇功未成的失敗之舉,所以便無必要繪聲繪聲地實寫行刺的細節,詩人着力表現的仍是荊軻在燕入秦途中的那種“登車可時顧,飛蓋入秦庭”的迫不容緩、義無返顧的慷慨赴死氣概。

最後,詩篇以四句深沉感歎託意作結。惋惜之餘,表達出由衷的欽慕。“其人雖已沒,千載有餘情”,荊軻刺秦,事隔千載,詩人“餘情”綿綿,感慨良深。結語看似平淡,但平淡的抒懷之語,以其隱約的弦外之意,傳達出詩人沉潛的豪放這情,千載之後,仍持續不斷地引起知音者的心靈共振。清人蔣薰評論此詩説:“摹寫荊軻出燕入秦,悲壯淋漓,知潯陽之隱,未嘗無意奇功,奈不逢會耳,先生心事逼露如此。”(見《陶淵明詩集》卷四)龔自珍讀了此類陶詩,窺知了他那“猛志固長在”的“心事”,逕以“卧龍”諸葛亮比擬陶潛,作詩曰:“陶潛酷似卧龍豪,萬古潯陽枯菊高,莫信詩人競平淡,三分樑甫一分騷”(《己亥雜詩(第一百三十)》)。魯迅先生從《詠荊軻》這類詩作中,看出了陶淵明“金剛怒目”式的另一種形象,指出“陶潛正因為並非‘渾身靜穆,所以他偉大’”。我們認為,陶詩中呈現出的沖淡靜穆和金剛怒目的兩副兩孔,其實就是儒家恪守的“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人生觀的兩面映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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