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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碼頭邊木帆船散文

老碼頭邊木帆船散文

傍晚,還有些亮光。天,冷冷的,有點小雨。佇立在的老碼頭浮橋橋頭邊,不遠處,茂密的古樟樹林掩蓋下的露天舞場空空蕩蕩,摘星亭長廊裏靜悄悄的,橋頭周邊道路也幾乎見不到行人。相伴着的只有一組沉默的黑綠色銅雕,那些渾汗如雨、光着膀子、扛着沉重的麻袋包、踩着跳板登船的碼頭工人。

老碼頭邊木帆船散文

寬闊的信江水繞着兀立的龍頭山緩緩地向西流去,逆流而來的風把江面吹起皺紋,濛濛小雨織成的帷幕,模糊了山水與天色。高高的北極閣挑檐下懸掛的風鈴,合着風的節拍來回擺動着,響起清晰的叮噹叮噹的一連串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似乎在述説幾十年前與風相關的木帆船的往事。

那個時候,信江老碼頭依然延續着古老的印跡。

一個個艄公站立在船尾,緊握着舵柄,操縱着帆索,身姿颯爽。桅杆上寬大的布帆張開着,鼓鼓的風帆帶動裝滿貨物的船隻由西而來,在江面上逆着水流,乘風破浪,昂首前行。藍天白雲下,一羣白鷺伸長着脖子,展翅飛翔。白帆片片,裝點着清碧色江面,眾舸爭流,散發着豪邁氣息。相映着兩岸葱葱蘢蘢的古河道,凸顯一派勃勃生機。

而無風的時候,光着桅杆的帆船會靠着水流緩慢的江邊行駛。此時船頭上,艄公們雙手持着裝有尖鋭鋼頭的長長竹竿,插入水中,探索着河牀,用自己滿是老繭的一側堅實的胸膛緊緊地頂着竹竿,吃力地一步一步移動着腳步,驅動船隻緩緩地逆流行進。堅韌的竹竿,傳遞着艄公不屈不饒的堅強意志,演繹着古老江面上生生不息的力爭上游的故事

印象當中的帆船全部用木材建造,覆蓋着厚厚桐油的船體呈深咖啡色。由竹子編成的夾着粽葉的拱形篷,安放在船身兩邊的槽內,合起來就形成遮風擋雨的屋頂,拉開來迭起,船艙便可露出來裝貨或卸貨。船艙內鋪有木板,供起居生活之用。船的兩頭是所謂的甲板,兩側有一尺多寬的走道,供操舵、拉帆、撐船和拋錨等行走。

粗大的杉木做成的桅杆豎立在靠近船頭的地方,桅杆頂部繫着木質定滑輪,輪子繞着繩索,一排繩索分別連接着一根根水平長竹子,竹子套着寬大白布,豎向的繩子和橫向的竹子均勻相間,互相交錯,拉昇起來便是一張長方形的柔性風帆。正是這看上去儉樸無華的風帆,與風為伍,憑風奮力,張揚在江河湖海之上,攜手託付的滿滿承載,走向一個個自己的目標。

現今老碼頭所在地叫大碼頭,由石板砌成長長的台階形成。往東在建設路一帶的凌空水泥碼頭是後來建起來的,叫二碼頭,貨物航運的裝卸基本上都在二碼頭。停靠在碼頭的木帆船,一艘接着一艘整齊地頭朝上游,順其自然斜斜地錨在水裏。船多時,緊貼靠岸的一排船的尾部,會停泊着另一排木帆船,船的隊伍甚至會從現在的浮橋邊綿延至東湖位置。一眼望去,高高低低的桅杆聳立,猶如一片森林。而如果遇上雨後天晴,無數淋濕的風帆白茫茫齊齊招展在陽光下晾曬,會使人聯想到百萬雄師過大江遮天蔽地的壯觀。

夜晚,一隻只帆船就是一户户人家。船上人們把船篷合攏,兩頭關上特有的木門,點上桅燈,就是船家獨特的空間,一家人便在鋪就的木板上入寢。入夜時分,水上人家星星點點的桅燈燈火鋪展在老碼頭江面上,照亮着船身,照亮着桅杆,組成別具一格的一道城市夜景,令人難以忘懷。

清晨,一縷縷藍色的炊煙從帆船裊裊升起,撩撥着天邊的晨曦,相伴着朝霞的輝光,塗抹出一幅清亮的江畔初醒的畫卷。或者,灰暗的雲層下,柔漫炊煙攜手淡淡的水汽,飄浮在江面上,帆船在炊煙中若隱若現,勾勒出一幅矇矓的煙霧船家的丹青。

汛期,夾帶着大量漂浮物的渾濁的信江,傾泄着往西流去,水位眼看着節節攀高。船的主人被迫收起鐵錨,撐着船把它靠到更高的岸邊下錨。如果在夜間,稍不注意,有的停留在原來的位置的船會因浮力帶起鐵錨往下游漂移,相當危險。而退水時,為了防止擱淺,必須反向操作,讓船節節退向河心。

漲大水時,江邊像過節日般熱鬧。街上的'人們偕老帶幼,紛紛來到碼頭,一排排站在高高的岸上,觀望大自然的威力。詫異一夜之間,江面擴展了數倍寬,升起了幾丈高;感歎腳下洪水的激流漩渦、洶湧澎湃;歎息大水淹沒坐落在老碼頭一帶沿江的民房、大樹,淹沒對岸大片大片的農舍、稻田;尤其驚訝那一溜溜帆船懸掛於民房樹枝的頂端,停泊在高出馬路的防汛堤邊。

由於水位的起起落落,跳板是連接船體和水岸的唯一途徑。那時汽車還很少,也沒有起重機具。無論冬夏,所有貨物都是通過人力板車運至碼頭,工人們靠着肩扛背馱,腳踩着悠悠的的跳板,把貨物一件件裝進船艙,或一件一件從船艙卸到碼頭,再裝上板車。成百上千噸的各類物資就這樣從四面八方集中到碼頭,又從碼頭分散到四面八方。每天,都有一隻只木帆船揚帆駛進碼頭,一隻只木帆船順水離開碼頭,川流不息的木帆船給江面帶來一度經久不息的繁榮。由此,成就了老碼頭那時的輝煌,也成就了人們心裏那座老碼頭的牌坊。

斗轉星移,日月新天。後來,有些木帆船加裝了柴油機和螺旋槳,成了省力氣、速度快的機帆船。再後來,有了鐵殼船身的大噸位的機動船。木帆船失去了存在的意義,逐漸消失在人們的視野,像遠去的黃鶴,而一去不復返。從此,木帆船那寬大潔白的風帆,乘風破浪的雄姿,成為人們腦海深處一道深刻的記憶,融進信江河邊、龍頭山旁老碼頭的年輪。

逝者如斯夫,北極閣風鈴還在細語。眼前寬闊的江面,見到貨物船隻往返已經是很稀罕的事了,更不用説見到木帆船寂靜的揚帆航行。如今的信江,空有一江碧波水,徒懷萬噸載舟力,曾經創造了無數財富的江水,何時能夠再揚起人們心中新的風帆,承載百姓新的託付,抵達新的目的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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