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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言文《記承天寺夜遊》

文言文《記承天寺夜遊》

  記承天寺夜遊

文言文《記承天寺夜遊》

  【作者】蘇軾

  元豐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 念無與為樂者,遂至承天寺,尋張懷民,懷民未寢,相與步中庭。

  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

  何夜無月,何處無松柏,但少閒人如吾兩人者耳。

【譯文】

元豐六年十月十二日,晚上。解開衣服想睡覺時,月光從窗口射進來,我愉快地起來行走。想到沒有可與自己一起遊樂的人,於是到承天寺,找張懷民。張懷民也沒有睡覺,我們在庭院中散步。

庭院中的月光宛如一泓積水那樣清澈透明,水中藻、荇縱橫交叉,都是綠竹和翠柏的影子。

哪夜沒有月光,哪裏沒有綠竹和翠柏,但缺少像我兩個這樣的閒人罷了。

 【註釋】

[1]承天寺:在現在湖北黃岡南。

[2]元豐六年:即公元1083年。元豐,宋神宗年號。

[3]念無與為樂者:想到沒有可以交談取樂的人。念,想到,考慮。與為者樂,共同遊樂的人。

[3]張懷民:作者的朋友。名夢得,字懷民,清河(今河北清河人)。元豐六年也被貶到黃州,寄居承天寺。

[4]遂:於是。

[5]寢:入睡。

[6]相與步於中庭:一同走到庭院中,相與,一同,共同。

[7]庭中如積水空明:意思是月色灑滿庭院,如同積水自上而下充滿院落,清澈透明。

[8]如積水空明:好像積水清澈透明。空明,形容水的澄澈。

[9]藻、荇(xìng):泛指水草,水草總稱。荇,一種多年水生草,葉子像心臟形,面綠背紫,夏季開黃花。

[10]蓋:承接上文,解釋原因,表示肯定,相當於“大概”這裏解釋為“原來是”。

[11]閒人:這裏是指不汲汲於名利而能從容流連光景的人。蘇軾這時被貶為黃州團練副使,這是一個有職無權的官,所以他自稱閒人。在句中譯為清閒的人,或有着閒情雅緻、高雅志趣的人。

[12]但少閒人:只是缺少清閒的人。但,只是。閒人,清閒的人。

[13]耳:罷了。

 【賞析】

《記承天寺夜遊》被後人譽為“寫月色的絕唱”,表達的感情是微妙而複雜的,貶低的悲涼,人生的感慨,賞月的欣喜,漫步的悠閒都包含其中。作者“解衣欲睡”的時候,“月色入户”,於是“欣然起行”,月光難得,不免讓人欣喜。可是沒有人和自己共同賞月,只好去找同樣被貶的張懷民,這裏面有多少貶謫的悲涼與人生的感慨呀!兩人漫步中庭,又是悠閒的。自比“閒人”,則所有意味盡含其中。

蘇軾自己評論他的`文學創作,有一段話很精闢:

吾文如萬斛泉源,不擇地皆可出。在平地,滔滔汩汩,雖一日千里無難。及其與山石曲折,隨物賦形,而不可知也。所可知者,常行於所當行,常止於不可不止,如是而已矣!其他,雖吾亦不能知也。(《文説》)

這段話,可與他的另一段話相補充:“夫昔之為文者,非能為之為工,乃不能不為之為工也。山川之有云霧,草木之有華實,充滿勃鬱而見於外,夫雖欲無有,其可得耶?”(《江行唱和集序》)

這裏最重要的一點是:文,是“充滿勃鬱”於內而不得不表現於外的東西。胸有“萬斛泉源”,才能“不擇地皆可出”;胸中空無所有,光憑技巧,就寫不出好文章。蘇軾的確是胸有“萬斛泉源”的大作家。就其散文創作而言,那“萬斛泉源”溢為政論和史論,濤翻浪湧,汪洋浩瀚;溢為遊記、書札、序跋等雜文,迴旋激盪,煙波生色。

《記承天寺夜遊》這篇文章只有84個字,從胸中自然流出,“行於所當行”,“止於不可不止”,無從劃分段落。但它不是“在平地”直流的。只有幾十個字,如果“在平地”直流,一瀉無餘,還有什麼韻味?細讀此文,雖自然流行,卻“與山石曲折”,層次分明。“元豐六年十月十二日夜。”這像是寫日記,老老實實地寫出年月日,又寫了個“夜”字,接下去就應該寫“夜”裏幹什麼。究竟幹什麼呢?“解衣欲睡”,沒有什麼可乾的。可就在“解衣”之時,看見“月色入户”,就又感到有什麼可幹了,便“欣然起行”。幹什麼呢?尋“樂”。一個人“行”了一陣,不很“樂”,再有一個人就好了;忽而想起一個可以共“樂”的人,就去找他。這些思想和行動,是用“念無與為樂者,遂至承天寺尋張懷民”幾句表現出來的。尋見張懷民了沒有,尋見後講了些什麼,約他尋什麼“樂”,他是否同意,在一般人筆下,這都是要寫的。作者卻只寫了這麼兩句:“懷民亦未寢,相與步於中庭。”接着便寫景:

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

積水空明,寫月光的清澈透明,燥荇交橫寫竹柏倒影的清麗淡雅,作者以高度凝練的筆墨,點染出一個空明澄澈,疏影搖曳,似真似幻的美妙境界。

文思如滔滔流水,“與山石曲折”,至此當“止於不可不止”了。“止”於什麼呢?因見“月色入户”而“欣然起行”,當止於月;看見“藻、荇交橫”,卻原來是“竹、柏影也”,當止於“竹柏”;誰賞月?誰看竹柏?是他和張懷民,當止於他和張懷民。於是總括這一切,寫了如下幾句,便悠然而止:

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閒人如吾兩人者耳。

寥寥數筆,攝取了一個生活片斷。敍事簡淨,寫景如繪,而抒情即寓於敍事、寫景之中。敍事、寫景、抒情,又都集中於寫人;寫人,又突出一點:“閒”。入“夜”即“解衣欲睡”,“閒”;見“月色入户”,便“欣然起行”,“閒”;與張懷民“步於中庭”,連“竹柏影”都看得那麼仔細,那麼清楚,兩個人都很“閒”。“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冬夜出遊賞月看竹柏的,卻只有“吾兩人”,因為別人是忙人,“吾兩人”是“閒人”。結尾的“閒人”是點睛之筆,以別人的不“閒”反襯“吾兩人”的“閒”。惟其“閒”,才能“夜遊”,才能欣賞月夜的美景。讀完全文,兩個“閒人”的身影、心情及其所觀賞的景色,都歷歷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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