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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縣茶馬古道與民俗文化雜文隨筆

康縣茶馬古道與民俗文化雜文隨筆

對茶馬古道的定義,歷來學者的説法較多,但被廣泛接受的的觀點,是“指唐宋以來至民國時期,漢藏之間以茶馬交換而形成的存在於中國西南地區,以馬幫為主要交通工具的民間國際商貿通道,是中國西南民族經濟文化交流的走廊。”而“茶馬古道”的命名人,著名學者、雲南大學木霽弘教授和雲南大學茶馬古道文化研究所研究員周重村,聯名發表的《茶馬古道研究模式以及意義》,更傾向於茶馬古道給人類所做出的貢獻,該文指出,茶馬古道有四個方面的橫式意義:一是茶馬古道是當今世界上地勢最高的貿易通道。二是茶馬古道從來都是民族融合與和諧之道,它見證着中國乃至亞洲的各民族之間千百年來因茶而締結的血肉情感。三是茶馬古道是民族遷徙的走廊,它為人類尋找永恆的家園提供了許多實證。四是茶馬古道是佛教東傳之路,是世界文明的主要通道,在茶馬古道上,多元文化開始融合。

歷代學者大都認為,四川是世界上種茶、飲茶的發源地。秦漢以前,只有四川一帶有飲茶和茶的商品生產,到唐代盛行種茶飲茶的習慣。從唐代開始,歷代統治者都積極採取控制茶馬交易的手段,唐肅宗至德元年開始,在蒙古回紇地區驅馬茶市,開創了茶馬交易的先河。宋代於成都、秦州(天水)各置榷買馬司,後漢才提舉茶事兼理馬政,遂改稱“都大提舉茶馬司”,掌以川茶與少數民族貿易馬匹。到北宋,茶馬交易主要在陝甘地區,易馬的茶葉就取地於川蜀,並在成都、秦州(天水)各置榷茶和買馬司。元豐十一月,提舉茶場司上奏:階州(今隴南武都)未立賣茶場務督官,請求以熙寧十年以前税率管理,朝廷批准(《階州直隸州序志》)。元豐五年,茶場大提舉陸師閔上書朝廷提議:“文、階州接連,而茶法不同,階為禁地,有博馬、買茶場,文獨為通商地”。要求文州(今隴南文縣)亦禁茶葉民間交易,官買茶葉。朝廷批准陸師閔提議(《宋史?食貨志》)。北宋熙寧以後,便在四川設置茶馬司,將四川年產3000萬斤的茶葉,大部分運往甘肅、青海等地區,設置數以百計的賣茶場和數十個買馬場,並規定名山茶只許每年換買馬匹,不得它用,每年買馬達15000匹以上。紹興十二年五月,以鄭剛中為川、陝宣撫副使,置陝西諸路(主要在隴南)的茶馬場(《宋史?高宗本紀》)。“秦蜀之茶自碉門、黎雅抵朵甘,鳥思藏,五千餘里皆用之,其地之人不可一日無此。”(《明太祖實錄》卷251)元代時,官府廢止了宋代實行的茶馬治邊政策。到了明代,又恢復了茶馬政策,而且變本加厲地把這項政策作為統治西北地區各民族的主要手段。明初在秦州、洮州(臨潭)、河州(臨夏)、雅州(雅安),清代在陝西、甘肅、雲南等地設置大使職掌與前代。明太祖洪武年間,上等馬一匹最多換茶葉120斤,萬曆年間上等馬一匹換茶三十篦,中等二十,下等十五。這些現象也反映在當時文人的作品中,明代文學家湯顯祖在茶馬詩中寫道:“黑茶一何美,羌馬一何殊”,“羌馬與黃茶,胡馬求金珠”。足見當時茶馬交易之興旺與繁榮。清代茶馬治邊政策有所鬆馳,私商茶人較多,在茶馬交易中則費茶多而獲馬少,直至雍正十三年,官營茶馬交易制度廢止。

隴南康縣地處陝甘川交匯之處,是連接內地和西南、西北的重要通道之一。東接陝西漢中,北連天水、陝西寶雞,南接川蜀,因其地域的獨特和物產之豐富,是大隴南文化圈裏的一塊奇特地帶。獨特的地域環境和歷史上的民族遷徙與民族融合,以及太平天國運動、茶馬古道等都在這裏留下了豐富多彩的民族民俗文化,成為後人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貴精神財富。民間音樂有打鑼鼓草歌、木籠歌、毛山歌、嗩吶演奏、三絃彈唱;民間舞蹈有羊皮鼓舞、霸王鞭、梅園神舞、康南花鼓;傳統戲劇有木偶戲、秦腔演唱等;民間美術有刺繡、氏族家譜繪製等;傳統工藝有造紙術、“二腦殼”酒釀造、鑄鏵等。特別是“女婚男嫁”或“男到女家”的婚俗尤其獨具特色。在多變漫長的社會背景下,康縣民眾世世代代用自己的勤勞和智慧,與外來人口一道,創造出了異彩紛呈的民間民俗文化。正如著名民俗文化學者仲富蘭所指出的那樣,“民俗文化是溝通民眾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反映民間社區和集體的人羣意願、並主要通過作為載體進行世代相習和傳承的生生不息的文化現象。它由歷史沿傳而來,又是在現實中生生不息的,具有一定特色的風俗、習慣、心態、制度等,是一個內涵極其豐富、外涵相當廣泛,反映民間文化最一般規律,反應在建築、民居、生產工具、生活用品;語言、文字、或者表現為抽象的性格、習慣、民族心理、思維方式、價值觀念,作為一種行為方式、生活模式和文化認同而存在於民眾當中。”

康縣是民歌之鄉,打鑼鼓草歌、木籠歌、毛山歌等民間歌曲經過千百年來歷久不衰的口頭承傳,而滲透於隴南民間各個角落,因民俗文化有“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的特點,表現在民歌上,則康南康北的山歌在曲調上截然不同,在取材和內容上,象《詩經》等中國所有的傳統民間歌謠一樣,絕大多數篇章為反映愛情生活的。

嗩吶演奏作為中國民間傳統藝術,在隴南各地也均有流傳,而且是在過去沒有電視、錄音機、音箱等音樂設備時,嗩吶演奏是紅白喜喪事中一道亮麗的風景,使人們陶醉其中,樂此不疲,為結婚和喪葬增添了濃濃的喜悲氣氛。1985年在康縣舉行隴南地區文化現場會上,豆坪鄉60人集體演奏的嗩吶《迎賓曲》,成為當時的一大亮點,場面之大、參與民間藝人之多,規模空前。因嗩吶在不同的場合要演奏不同的曲調、營造不同的氛圍,而主要分為喜調和悲調,結婚喜慶時一般奏喜調,喪葬悲傷時一般奏悲調。喜調如《開財門》、《八仙上壽》等,悲調象《孟姜女哭長城》、《秦雪梅弔孝》等,都是根據實際需要吹奏。

康縣木籠歌,是歌者在被囚押途中自編自唱的,所經之處羣眾邊聽邊學,主要分佈在迷壩鄉境內,因其內容痛斥封建社會之黑暗,道出了廣大疾苦羣眾的心聲,並與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廣大羣眾發生共鳴,而廣泛流傳下來的,因其體裁具有很強的敍事性,情節生動而易於接受,是康縣北部的主要民間歌曲之一。

毛山歌主要分佈在康縣南部的陽壩鎮、兩河鎮、白楊鄉、銅錢鄉、三河鄉、秧田鄉等地,是山民們自編自唱、口頭承傳下來的民間歌曲,因其通俗易懂,更是原汁原味的原生態民歌,深得廣大民眾喜愛,其主要特點是,把高興事和悲涼事都吼出來,其內容主要反映舊社會廣大老百姓的苦難生活,如“寧叫天打做磨,不給老地主扛長活。”也有反映忠貞愛情的,如“洞綠盅子喝清茶,啥時候與你成親家,只要和你成了親,肉連骨頭心連心”。在形式上主要以單唱和對唱為主。

打鑼鼓草主要流傳在甘陝川交界地帶,以前的康縣南部地區,因其地廣人稀,農田荒草嚴重,農民苦不堪言,為了消滅草荒,爭取豐收,在長期的生產生活中把敲鑼打鼓,喜慶歡樂的場面與勞動號子相結合,一人敲鑼,一人打鼓,集體唱鑼鼓草歌,眾人隨鑼鼓手的指揮邊唱歌邊薅草,表演大概分為牽線,扎蓋子,起歌頭,安五方,説正方,耍歌之,辦交接等步驟。節拍有九拍,十二拍、花拍子幾種,唱詞分為五字、七字、十字等。唱詞“一個銅錢滾過街,上場就把話説開。一來不要打嗚呼,二來不要撂界子”。就富有詩意,且妙趣橫生。

以娛神為主要內容的梅園神舞,是康南人民在長期農耕生活和祭祀習俗中形成的的民間歌舞,以歌舞祭祀活動為載體,內涵豐富,包含歷史、宗教、民俗等諸多文化內容,每逢農閒時節,要擇吉日對“梅園山神”進行朝拜、祭祀,並以世代相傳的各類活動,營造神祕隆重的氣氛,以示對山神的敬重,希望通過祭祀山神帶來萬籽歸倉,風調雨順。其場面往往伴有拼殺、嘶戰、翻身旋轉、對歌跳舞,熱烈激越。

霸王鞭是春節期間深受羣眾喜愛的社火表演舞蹈之一,俗稱棒棒鞭,打錢串子,打花棍。是原生態的民間歌舞藝術表演。表演者是以組為單位進行的,往往身穿舞衣,每人手持一根綁有一串銅錢的竹棍,隨鼓點舞動,棍或敲打肩、頭、腳尖、手掌,臂腕動作多變花繁,銅錢響動悦耳。舞者邊舞邊唱,極富觀賞性和美感,其腔調運用民間小調形式,唱詞內容以歷史故事為主。康南花鼓唱腔優美,表演形式簡練活潑,又稱“三句半”、“康南花鼓”、“農家寶物”,“花鼓一敲水歡笑,花鼓一敲山起舞”。

家譜繪製(一説是氏族家譜繪製),是一種工序很考究的民間工藝製作,繪製要求嚴密,難度較大,對繪製的技術水平要求較高,因其是一個家族興盛的象徵,且在重要的節日要懸掛,供後人祭祀膜拜,以表示對祖先的崇敬之情和敬畏之心,繪製時分敬神、備料、繪製、裝軸、開光等儀式,複雜的程序和嚴謹的規則,所以這種技藝不是人人都能夠學成的。

“二腦殼”酒釀造工藝,原料是高梁、玉米、紅谷、青稞、小麥等,通過發酵、燒烤等多種工序釀造而成,因其不添加任何化學成份,而被當地老百姓稱之為“保健酒”。

鑄鏵工藝則通過備料、溶鐵、打鏵模子等多種流程鑄造而成,主要在康縣北部太石鄉一帶流傳,至今猶存。

流傳在康南的太平鄉女娶男嫁的婚俗,當地人稱為“包兒子”或“當娃”,是一種古老而獨特的的婚俗方式,主要分為兩種形式:一種是“男到女家,更名入籍”,即男方嫁到女方家後,一切遵從女方家族的習俗和規矩,改名換姓,與妻子一道稱呼女方家族成員。另一種是婚後二門各開的形式,男女各保留原先的姓氏,婚後生育兩個子女,雙方各一個,各頂門立户。婚前還需要立婚約為字據,一般在結婚儀式上籤定婚約,一式兩份,雙方共同遵守。在財產分配上,若是男方提出離婚,財產歸女方,若是女方提出離婚,財產各一半。若婚前男方在進入女方家定居時帶有財產,在離婚時財產歸男方所有等等。

正是上述所列的這些豐富多彩的民俗文化現象,構成了康縣人世世代代的主要生活方式,一直滲透到其生產生活、宗教信仰、為人處世等各各方面和老百姓的骨髓之中,成為隴南民俗文化的一枝奇葩。“由偶然的創造進而成為一種經驗;再經由人類語言在一定範圍內傳播開來,變成人們的常識;再經由約定俗成之後,變成民眾的生活準則或習慣。”滲透在其生活的方方面面。

康縣文物工作者於2009年上半年在康縣望關(康縣和武都交匯處,交通要道)發現碑刻,使康縣成為有碑刻佐證的茶馬古道途徑之地,形成了一條東接漢中、起窯坪,經古蘭皋、古散關、白馬關、大堡、長壩、望子關,向西經階州(武都)通青藏;北至蘭州,天水寶雞等地至新、青、寧,經咀台、岸門口、銅錢、陽壩南過利州直通向川滇方向的幾條茶馬古道。碑刻中“茶馬販通番捷路”,以官方很鄭重其事的告示形式警示經商之人,從側面反映出了這條路線,當時茶馬古道是多麼的繁榮,商貿往來的人數之多,成為當時西北的'主要支線之一,因其地域為“通番捷路”,所以很多茶馬商販都更加願意走這條捷路。從成縣的《西峽頌》到略陽縣《郙閣頌》,兩大摩崖石刻,都是通往康縣茶馬古道的必經之地。無論從陝南進入甘肅到青海、西藏,還是西安等內地與西部少數民族地區的往來,康縣望關都是必經之地。繁榮的茶馬商販,帶來的不同地域的文化,不僅衝擊着當地人的生活習慣,還改變着當地人的生活方式。茶馬古道通過人背馬馱,爬山涉水,要涉過洶湧咆哮的河流,巍峨的高山,空氣稀薄的高原,茂密的森林及廣闊人煙稀少的草原。焦應旂的《藏程紀略》記載道:“堅冰滑雪,萬仞崇崗,如銀光一片。俯首下視,神昏心悸,毛骨悚然,令人慾死,是誠有生未歷之境,未嘗之苦也。”沿途的民居樣式、飲食、衣着服飾、民情風俗、所説語言、房前屋後乃至宗教信仰,始終象走馬燈一樣變化着。商販們像宗教信徒一樣,把一個地方的民俗民風帶向另一個不同的地方,這不僅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漢族與其他少數民族之間的交流和融合,更是不同文化之間的一次又一次的交流和碰撞,也是中華民族悠久歷史文化形成過程的歷史見證。康縣諸多的民俗文化,如嗩吶、社火、霸王鞭、男到女家等,也勢必夾雜着茶馬商販的傳播影跡,他們的路過或到來,或多或少地改變和豐富了當地人的文化生活,也使當地的民間民俗文化,更加繁榮興盛,具有多面性和多樣化。

總之,茶馬古道作為一條古代人類商貿活動的文化通道,始終伴隨着當地民眾的生產生活,而不斷延續和發展着,不僅是一條古老的文明通道,商貿通道,也是漢族與藏民族及其他少數民族之間團結的紐帶。康縣作為有碑刻記載佐證的“茶馬販通商捷路”,從側面反映出了其歷史文化積澱的悠久和深厚,以及其文化的多元性特點,同時在這塊古老的土地上,積澱和保留了豐富的原生形態的民族民俗文化。茶馬古道不僅是民族多元文化薈萃的走廊,也是民俗文化豐富的寶地,正如費孝通先生所言,“沉積着許多現在還活着的歷史遺留,應當是歷史與語言科學的一個寶貝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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