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散文

最近在看一本書，《駱駝祥子》。看着祥子，讓我想起我的父親。那個擁有一米八的瘦大高個，那個……找不到形容詞來形容的中年男人。

去年西紅柿價高，身為農民的他，執意要在今年種植西紅柿，結果今年大部分地區的西紅柿都滯銷了，而我們的那個小山村也難逃魔掌，辛辛苦苦了大半年，最後血本無歸。

假期和爸爸媽媽去賣西紅柿，收購方也正是拉着村委會拉着政府裏的書記來説服農民們種植西紅柿並且約定給予1.4元/斤保護價的陝西商人，也正是那個假期，我真正體會了什麼叫做“如果你覺得生活很輕鬆，那是因為有人替你扛着所有的不容易。”

“奸商”二字不無道理，明明定了保護價，由於滯銷，收購價降到每公斤0.4元、0.5元。有一位五六十歲的農户，辛辛苦苦摘了好幾車，賣了八百五十六元，當他數錢時，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手，在抖。仔仔細細的、一張一張的、慢慢的數了好幾遍。

後來幾天，西紅柿的價格不斷下降，收購方心情也因此受到影響，他們的收購價不在是固定的，而且看心情。當我陪着老爸老媽拉了兩拖拉機的西紅柿去賣時，收購方看了一眼，“0.4元”。然後，老爸老媽開始和他“求情”，請求他每公斤再多加一角錢。那種氣氛、那種語氣和那種姿態，換來收購方一個不屑的眼神，最後説了一句“能接受這個價格就賣，不能接受就拉回家去，我看你們能拿去哪賣!”他話裏的每一個字，是細針，也是利劍，一點一點，狠狠地紮在每個農户身上。而把這一切看在眼裏的我，我的心，是絞痛、翻滾着、瘋扯着。

過完年後，由於西紅柿行情依舊不好，大量的西紅柿開始成熟上市，而價格卻一點點都不理想。如農户所料，過年期間收購商逃走了，丟下了這個小鎮裏數十家種植户，澆滅這些農户的希望，同時帶走的.，還有那些沒有給農户結清的賬。

農民是最需要保護的，也是最容易被傷害被騙被糊弄的。我不知道因為這件事有多少家庭在爭吵着、苦惱着、懊悔着，也不知道他們還願不願意相信這個世界存在着美好、善良。他們一定覺得很累很疲憊，可是他們不敢倒下，因為還有兒女等着他們撫養，還有父母等着他們照顧，倒下了，這個家，怎麼辦？同樣的，他們也不敢反抗，字都不認識幾個，自己的名字都還只是勉勉強強會寫，互聯網玩得也不溜，他們那什麼反抗？所以，他們只能選擇沉默、忍受、自認倒黴、自我安慰。

爸爸從小就告訴我，只要考得起，砸鍋賣鐵都會供我上學，他説農民太苦，大多時候都在聽天由命，如果能找到像樣的工作，那就不要再回到小鎮裏務農。長大後，我不僅僅想要改變自己命運，更想要帶着我的父母、我那個小鎮裏的農户擺脱種種壓榨。可是，讀了那麼多書的我，為什麼可以如此明顯的感覺到自己一無是處？如此的，無能為力。

閉上眼，用心聽，你是不是也聽到了，成熟的西紅柿，噼噼啪啪的掉落在地裏，皺眉的農户，在偷偷地哭泣。讓我想起薛之謙那首《駱駝》裏的最後一句歌詞——“都怪我親手殺了駱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