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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的打滷麪散文

外婆的打滷麪散文

在外公祖屋大院裏長大的我,對老屋的一草一木,一個門檻,幾個台階和花壇都記憶深刻。但要是問起我,幸福是什麼?那時的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大聲回答道:“幸福就是每天能夠吃上外婆做的打滷麪。”

外婆的打滷麪散文

外婆是個心靈手巧的人,雖然沒什麼文化,但是每個調料瓶都讓外公寫上字做標記,慢慢地外婆也認識了好多字。尤其廚房用的物品名稱,外婆都會準確地叫出來。

外婆很會調劑飲食,一週七天,早餐喝粥、雞蛋、小菜及幾片饅頭片,晚餐的主食每天都不一樣。每週三固定吃餃子,剩下的時間,外婆會施展她十八般武藝,每天都做不一樣的主食和飯菜。那些食譜好像在外婆的心中,生根、發芽了。

我最喜歡週末的打滷麪,坐在廚房的椅子上,靜靜地看着外婆把加了雞蛋和好的面放在面板上,揉過多次,翻來覆去地把面擀成餅狀,在切成細細的麪條,山東的打滷麪必須用手擀麪去做才有味道。

外婆把擀好的麪條放進滿清水的鍋裏煮上幾分鐘,每次鍋水泛花時打激上冷水,如此三次麪條就出鍋了。放在事先晾好的涼開水裏過一下,盛出來。麪條是水靈靈的,看着特別有食慾。

然後,就是做滷了。滷有很多種,我最喜歡茄子滷。外婆把切好的茄子絲、肉絲還有泡好的黃花菜和木耳也切成了絲狀。先炒肉絲,肉香味四溢時再把木耳絲和茄子絲放上不停地翻炒,七分熟時,加上少許水,輕煮一下。水花翻滾也就三分鐘左右,加上少許鹽,味精,稀釋好的粉面子把湯變成滷狀,最後撒上一點細葱末。

餐桌上,放着切好的黃瓜絲、外公和好的麻醬,還有一碗蒜泥和老醋。把滷澆到過好水的麪條上,抓上一把細黃瓜絲,點上幾滴醋。外公自己會再加上少許的蒜,那香味一直是我兒時最迷戀的味道,外公經常叫我“麪條公主”。那時候的我,最快樂的就是每天能夠吃到外婆做的打滷麪。

母親從小就不吃葷食,每次外婆會特意做個雞蛋西紅柿滷給母親。外婆刷乾淨鍋,把切得碎碎的西紅柿在鍋裏翻炒,一直看着像番茄醬為止才加上少許的水。待水花泛起,把攪拌好的雞蛋均勻地放上。外婆做的雞蛋滷和別家的都不一樣,裏面會放上切成小方塊的土豆,一直把土豆煮成翻沙狀。出鍋時一樣會撒上一些細細的葱末,那香味也會讓我流涎。

外公説起外婆的打滷麪,都會笑意掛臉。兒時的我一直在猜測,外公難道和我一樣,也很喜歡面的味道,他是“麪條老外公”。一直到外婆去世後,母親才給我講了那個關於外公、外婆的故事

原來,因為家庭變故來哈爾濱的外公,在四十歲時有了她的小女兒,就是我的媽媽。外婆卻因為之前喪子之痛,加上中年生子的勞累,一病不起。母親兩歲時,外婆去世了。

外公一個人一邊工作,一邊撫養母親長大,很是辛苦。這時,外公工作的施工隊僱了一個剛從山東逃荒來的婦女來做飯,她是隊長的老鄉,叫炳君,她成了我後來新的外婆。那時的工地很辛苦,沒有什麼東西可做,隊長買了數十斤掛麪放在灶上。“會做打滷麪吧,每天給大家做上一大鍋,能吃飽就行。”那時外婆還不到四十歲的年齡,高挑的身材,白晰的皮膚,在一羣大男人中間很是扎眼。

炳君每天中午都早早地來到工地,雖然材料簡單,只有白菜和鹹榨菜,每天會有一斤左右的豬肉。但每天她都會很細緻地去做,滷香飄起,讓工地的'七尺男兒都流涎。外公可是“大廚”,鄰居們婚喪嫁娶都要請外公去上灶掌勺。外公很少被工地的飯吸引起食慾,但他卻喜歡上了中午這頓打滷麪。

“做得不錯,有家鄉的味道。”外公操着一口地道的山東話。

“俺家裏都用手擀麪,那滷里加上些發好的黃花菜、木耳就更香了。”炳君臉上露出了茫然的笑意。

“怎麼來這兒,家裏還有什麼人啊。”外公看得出她想家了。

“沒人了,嫁了大丫頭,實在過不下去了,帶着小女兒來這兒了。大哥也是山東人,真好。”

因為外公有文化,在哪都受到大家的尊重,也無形中成了大家心中的大哥。外公每天陪炳君嘮上幾句磕,也順便保護了她。工地上那些粗魯的大漢們,再也不敢去有事沒事地去找她搭訕了。

施工的隊長了解外公的情況,也瞭解自己的老鄉,幾次和外公提及讓外公娶了炳君回去照顧女兒。外公回家和母親商量,母親很小就一個人在家,每天坐在火炕上,託着腮,目光望向窗外的大門口,等待着外公下班。她害怕了孤獨,她需要陪伴。外公得到了母親的點頭同意,很快娶回了炳君,她成了我的外婆。

從此,打滷麪的香味就在外公家的廚房上空飄起,散發着它特有的味道伴着母親成長,也一路陪伴了我和哥哥長大成人了。

外婆是個性格內向,勤儉持家的善良女人。自從她到外公家,外公家的大院是整條衚衕裏最整齊、乾淨的。夏天,外婆在前院種上花草,在後院種上蔬菜。閒餘時間打着盤鈕釦,外婆的針線活也是數一數二的。大院裏的姨婆們自從外婆來到大院,都或多或少地學着女紅,夏日裏,不再穿着大背心坐在衚衕口的大楊樹下胡侃了。在外婆的影響下,母親織、鈎、裁衣縫製的活都很精細,就連繡花也是外婆手把手教會的。

外公去世,外婆隨着我們搬離了大院。因為她和母親相處得一直很融洽,雖然沒有文化,她的善良和勤勞一直感動着母親。我和哥哥一直到外婆去世,聽着母親講着外婆的故事,我們才知道,原來我們的親親外婆是母親的繼母。

時光如梭,歲月就在我的一抹淡然中遠走了。帶走了我的花季;帶走了外婆;帶走了母親,徒留下一條條滄桑的痕跡於我的面頰上。牆上的掛鐘滴滴嗒嗒敲響了五下,又到了女兒放學的時間。我像以往一樣,立於窗前,等着我的燕子飛進家門。

“老媽,我回來了,今天週末,我要吃打滷麪。”剛進屋的女兒很不淑女地喊道。

“好,今天週末了,我們吃打滷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延續了外婆的習慣,每個週末我們也吃上一頓打滷麪。

從十幾歲就開始和外婆學習廚藝的我,雖然沒有外婆的巧手,但也是外婆親手傳教的。揉麪、擀麪餅最後做成手擀麪、煮熟、過水。然後是肉絲、茄子絲、木耳絲、發好的黃花菜,烹鍋翻炒,一股熟悉的味道慢慢升起……

看着對面,女兒低頭吃着打滷麪,那一臉陶醉的表情,不由得讓我想起我的外婆,和外婆做得香噴噴的打滷麪。恍然間,我彷彿聽到一聲呼喚:

“丫頭,面好了,外婆做了你最愛吃的茄絲打滷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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