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垂老矣隨筆

轉念一想，人總會老，也不可避免會死，這沒什麼可避諱的，也沒必要太難過。不是説生死有命麼，的確，很多變故或意外不是人為可以掌控的。

秋風起，天轉涼。湖塘河畔，紅磚小道，一個人，自由地走。

沿路撞上一位花甲老婦。她正推着一輛輕便型帶籃筐的購物車顫顫巍巍地向前踱，步履蹣跚間，她將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傾注在了扶手上。我猜測她可能身體有恙，故將購物車當作是隱形枴杖了。即便如此，她仍有些舉步維艱。

剛與伊擦身而過，又見一位大爺歪斜着身體迎面而來。沒錯!是很歪的那種，非駝非弓。他上身向左側傾斜有45度角，正因他將重心轉移至一根四爪手杖上，才使他的身體重獲得一種異樣的平衡。貌似他的腿也不甚靈光，他左下肢總往內一拐一拐的。就如此，他撐着一根四隻腳的枴杖佔據着兩人的位置在一斜一拐地往前挪，可想而知，他的`樣子就顯得有些滑稽了。

還沒完呢!剛暫別老翁，又巧遇一位風燭殘年的婆婆。老人雖衣衫襤褸，但神態卻相當自若，表情也很淡然。風兒吹亂了她額頭的幾縷銀絲，她卻渾然未覺。阿婆左手握着一根高她一頭的毛竹棒，踽踽獨行在蕭蕭秋風中。我看那根竹棒有甘庶粗細，雖不很精細滑溜，但也不像是隨手撿來的。乍一看，猶似黃蓉喬裝改扮之後的乞丐模樣，還像白骨精變化成的送飯老大娘，再細看，還真似位丐幫女長老，少説也要有“十袋”以上。

眼看着三位老者挨個從我身旁走過，我異常納罕：今天這是怎麼啦?怎一下子遇見恁多有鮮明特色的老弱病殘?想着想着嘴角竟浮起了一絲笑意。千萬別誤會，我絲毫不具嘲笑他們的意思，我只為今日的奇遇而感到好笑，也許單單遇到其中一位並不稀奇，但幾個單一疊加在一起，遂生出奇妙的化學反應，竟產生了“笑”果。

他們如一陣風般從我身旁掠過已有一時，他們一古腦地在我眼前颳起一陣暮年之風，但真的是完全掠過了嗎?就沒留下些什麼?我閉起眼，陷入沉思……

有啊，當然!我想：他們的今日不正是我的明日麼?終有一天，我也會如他們一般，變得老態龍鍾，變得腿腳不靈光。誰都無法逃避衰老，誰也不能抗拒死神，惟希望老來時能有雙健全的雙腿，能自由行走，直至挺立着身體笑面死亡，那樣至少還留存些尊嚴。

俗話説：“人老先老腿”。所以啊，呵護並保養好雙腿，已刻不容緩。

中國正在大踏步地步入老年社會。也是哦，身邊的老年人如雨後春筍般直冒出來。每次去菜場，總會看見有家小店鋪門前聚集了許多的老年人，少則七八個，多則十五六個，並且有逐漸增多的跡象。他們分坐成兩排從店裏一直延伸到店外，外人要想進個店都很困難。他們有時抽着煙打牌，有時蹺着腿扯淡，有時看着雨發呆。每回看到這幫無聊老頭時，我的心總會隱隱地酸楚。

父母亦已老，以前相識的許多中年人都老得不敢相認了，想想都覺得悲涼。

再轉念一想，人總會老，也不可避免會死，這沒什麼可避諱的，也沒必要太難過。不是説生死有命麼，的確，很多變故或意外不是人為可以掌控的。

拜託某些生物學家：別再煞費苦心地搜尋長壽基因或研製不老之藥了，還是遵循自然規律吧，讓人們哭喊着來、安然地走吧!別整得人人老而不死，別整得地球上佈滿了不知是仙是妖的怪物;即使我沒意見，只怕我們賴以立足的大地也不肯答應的。

回望自己，不正在被時間推搡着向老年步步邁進麼!任何抵抗已然徒勞，只能順應時間的洪流，然後在激流之下稍作一點點掙扎。很不情願自己步入老年時也會如此地步履蹣跚，如此地需要依靠。也不希望自己會過分地惹人嫌、討人厭。當我老了，若是生活能夠自理的話，那將是我最大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