説書人 教學實錄 (蘇教版高一必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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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師:上虞區豐惠中學劉建鬆
班級:高一(1)班
這是一篇剛剛選入蘇教版的小説,傳統意義上小説講究情節,而這篇小説創作是用散文的筆法,有意識的淡化情節的連貫性,並且夾雜着大段的人物的抒情和感悟。怎樣上出這篇小説的特殊的風味,是每一位教者必須思考的問題。因為這是一節教學藝術節的展示課,有作秀的成分存在,見諒則個。課前播放汪峯的《春天裏》。
師:今天我們高一(1)班來了這麼多的聽課老師,(大概20多位),説實話,大家緊不緊張?
生:緊張
師:對,老師也有點小緊張哦,但還有點小激動,甚至小幸福。這麼多老師的到來,是對我們班級的極大地肯定和鼓勵。我即興胡謅幾句,表示此刻的心情,香樟樹下,高一(1)班,紫氣東來,人傑地靈。賓主盡豐中之美,師生皆英才之士。高朋滿座,開始説書。下面伸出你們可愛的小手,熱烈歡迎明星的到來(出示圖片電視劇《説書人》中男一號小瀋陽的劇照)
師:這個羣體,表面上光鮮奪目,但背後的艱辛又有多少人知道,冷暖自知啊。現代作家師陀滿懷感情創作了一篇小説《説書人》,讓我們進入説書人的內心世界吧。
師:我們有沒有注意到圖片中的一個細節--説書人的職業裝,那是
生:長衫。
師:長衫是小説中很關鍵的一個詞,多次出現。我們可以從長衫的變化,可以窺探人和人生。
師:説書人就是一位穿長衫的男人,快速找出與長衫相關的語句(學生找出.1、他是個中年人,穿一件藍布長衫,臉很黃很瘦。
2、漸漸的他比先前更黃更瘦;他的長衫變成了灰綠色;他咳嗽,並且唾血。
3、這所謂靈柩,其實只是一卷用繩子捆着的蘆蓆,説書人的腳從席子裏露出來,不住隨着槓手的步驟擺動,他的破長衫的一角直垂到地上,一路上掃着路上的浮土。)
師:(出示)從長衫看人、品人生
師:歸納一下長衫的變化。藍布長衫,灰綠色長衫,破長衫,
師:從長衫的變化,説説長衫人給你的第一感覺是
生:貧窮
生:身份很賤,説書是一種賤業
生:很可憐
師:可憐嗎?讀一讀第一段,你有沒有讀到可憐的感覺。(學生朗讀)
師:當時穿的長衫是
生:藍布
師:知道什麼是藍布長衫嗎?(不知道)
師:當時穿藍布長衫的是知識分子,像魯迅、胡適、徐志摩、沈從文這些大知識分子都穿藍布長衫,在大學課堂上課,這是一種身份的象徵。
師:藍布長衫的説書人有哪些詞語你印象最深?
生:時常咳嗽,大吼着説書,很拼命。
生:説到關節處,將驚堂木一拍,
師:這是為什麼?
生:聽眾就會送錢。
師:這裏的説書人可憐不?
生:並不可憐。
師:他是一位
生:用自己技藝來養活自己的人,並且説書的技術高超。
師:所以他這裏穿藍布長衫是很協調的,配套的。這是他的原本應有的生活狀態。
師:這是説書人給我們的一個片段,似乎不可憐。後來,長衫發生了變化,讀一讀相關的句子
(學生朗讀)(破長衫漸漸的他比先前更黃更瘦;他的長衫變成了灰綠色;他咳嗽,並且吐血。間或他仍舊吼,但是比先前更衰弱,他的嗓子塌了,瘖啞了)
師:有沒有讀出可憐?
生:可憐。
生:這是一個很悲慘的描繪,嗓子啞了,仍在吼,還在吼
師:這好像在説我們老師啊,我是不是這樣的,(小劉有點自作多情了)但這種狀態確實令人同情。
師:這位説書人為別人説了一世的書,在小説中,為自己只説了一句話,且這句話和説書的內容無關。我們集體讀一讀這句話(“再請八個,一個饅頭的錢。還有六個;還剩四個;只剩三個了,哪位一動手就夠了。”時常將收到的錢數一下,他歎息日子艱難,讓客人另外給他增加。)
師:自由朗讀體悟(學生自由的讀)
師:這句話的核心意思是
生:討錢。
師:如果換做你,你會怎麼説(學生自由的説)
師:當時江湖上賣藝人,討錢是有一套特殊的言辭,是這樣的(出示老少爺們,在家靠父母,出門仗朋友。您要吃飯,我也要吃飯哪。你有錢,我有嘴,請你多少賞倆子兒;大夥知道嗎?你們中間,只有一個人剛剛死了他爹,你要是不相信啊,他現在肯定準備要走,他現在就要回家哭喪去。)
師:在説書人的口中,不用賞。
生:用了請
師:有什麼意思
生:保持自身的尊嚴,有骨氣。
師:注意,説書藝術的價值用什麼來衡量?
生:一個饅頭。
師:説明了什麼?
生:生存已經是個大問題,生活相當困難。説書人背後的辛酸。
師:滿嘴荒唐言,一把辛酸淚。如果我們的教書人上一節課還買不到一斤肥肉的話,同學們,這時,你們認為老師這個職業可憐嗎?
生:可憐
師:不是可憐,是相當可憐。人窮志不窮是很難的,往往是人窮志短,説書人也在歎息貧困的悲哀,這是人的生存困境。在現實中,人的悲慘境遇常常不能引起別人的憐憫,人性中的冷漠和殘忍像野草一樣的瘋長,祥林嫂的悲劇不就是這樣嗎?人心的殘忍,就是把殺人刀。
師:師陀曾經説,過於悲慘的世界,我不忍心把他赤裸裸的擺出來示眾,也不想讓別人明明白白的看見。師陀的導師魯迅説,真的猛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在小説的後來出現的長衫是
生:破的,
師:這裏的破代表這位中年人的死亡。有時候真覺得作家是很殘忍的,尤其是在寫出人的死亡的痛苦時。比如《紅樓夢》中黛玉的死亡片段中,林黛玉得知賈寶玉迎娶了薛寶釵的消息後便暴病不起,然後焚稿斷痴情,臨死前她突然直聲叫道:"寶玉,寶玉,你好......"説到"好"字,便渾身冷汗, 不作聲了.隨即氣絕身亡。
師:我們讀者好奇的是第三次長衫描寫為何不出現表示色彩的詞語?(停頓)是不是色彩在這裏已無關重要了,破不僅僅是長衫的破,更是
生:生活的落魄
生:是生命的破敗。是死亡的寫照。
師:這段死亡的描寫不忍直視。有這樣的語句(天氣是很好的,大路上照滿了陽光),怎樣理解?
生:反襯手法。春天的美好襯托死亡的悲哀,更加加深了悲劇。
師:有沒有注意到這樣一個細節,説書人破長衫一路上掃着路上的
生:浮土
師:浮土這個詞語很有意思,你怎麼理解?
生:是説説書人的生命就像浮土一樣卑賤,被人踐踏。
生:像浮土一樣被人遺忘,微不足道。
師:説到卑賤,老師忽然想到説書人姓什麼名什麼?小説提到了嗎?
生:沒提到
師:難道是作家的忽略,無名無姓,是不是有所指?
生:太卑賤,甚至沒有名字。這樣的羣體是被人遺忘的。
師:正像《聖經》中所説:你必汗流滿面才得餬口,直到你歸了土,因為你是從土而出的。你本是塵土,仍要歸於塵土。人的一生就是浮土啊!
師:文中提到的他們是誰?
生:槓手。
師:槓手對説書人的死亡抱什麼態度
生:冷漠
師:從哪裏可以看出。
生:對話,和我的對話中。
(朗讀,和《祝福》短工和我的對話對照的讀,第二天説書人死了。我正在城外漫不經意走着,一副靈柩從後面趕上來,我停在路旁讓他們過去。他們是兩個扛手,另外跟着個拿鐵鏟的。
“你們抬的是誰?”
“説書的。”他們中間有人回答。
“説書的死了?”
他們大概認為我的話沒有意思,全不作聲。
“他怎麼死的?”因此我接着問。
“吐血。”
“他病的很長遠嗎?”
“不,不長遠,七八天前他還説書。”
“他家裏人呢?他家裏有人嗎?”
“他壓根兒沒有家。”
“那麼他也沒有兒子嗎?”
“誰知道!我們沒聽説過。” )
(“剛才,四老爺和誰生氣呢?”我問。
“還不是和祥林嫂?”那短工簡捷的説。
“祥林嫂?怎麼了?”我又趕緊的問。
“老了。”
“死了?”我的心突然緊縮,幾乎跳起來,臉上大約也變了色,但他始終沒有抬頭,所以全不覺。我也就鎮定了自己,接着問:
“什麼時候死的?”
“什麼時候?--昨天夜裏,或者就是今天罷。--我説不清。”
“怎麼死的?”
“怎麼死的?--還不是窮死的?”他淡然的回答,仍然沒有抬頭向我看,出去了。)
師:槓手的社會地位也是很卑賤的。説書人的今天有可能就是槓手的明天,這兩種羣體類似的遭遇本應抱團取暖,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但此刻的話語中充斥了冷漠、冷酷、冷血。同時天涯淪落人,相逢當做不相識。這是一種集體的冷漠。我們不得不説,對死亡的冷漠就是一種更深的罪惡。(學生很有感觸)
師:其中還有一段更讓人心寒,朗讀(現在你好到地下去了,帶着你的書。”當他們把説書人放下去的時候,內中有一位嘲弄的説。)
師:注意這裏用了嘲弄的口氣,這明顯是對人生命的不尊重,凸顯了人性的中的罪惡和殘忍。死後葬身之地是亂葬崗,説書人,居然得不到一塊像樣的歸宿。
師:難道生活只有冷酷的陰風,而沒有同情的陽光?
生:我對説書人是很肯定的,同情的。
師:朗讀同樣的語言(我在旁邊看着,毫不動彈的站着。一點不錯,説書人,現在你的確應該帶着你的書到地下去了)
生:在我眼中是位可敬之士,
師:為何在我眼中是可敬的人呢?
生:他説的內容是《封神隋唐》,多俠義英雄的故事,而這些故事是年輕的我最愛聽,
師:就是少年人的精神寄託,每個少年心中都有一個英雄的夢想。而説書人就是讓你更接近夢想的人。
生:説書人的品質讓人敬佩,支持病體説書,還大吼着説書。吐血後還在説。
師:把一份別人看做賤業的技藝,在他眼中不再是賤業而是
生:事業
師:他完全是用生命在説書,在某種意義上説書就是他的生命的延續,他存在的意義就是説書。(集體朗讀最後一段,強烈的抒情)
生:強烈的抒情,抒發了對説書人離開世界後感覺,
師:歸納就是兩個字
生:荒涼
生:什麼是荒涼?
生:指景物的荒涼,還有人心的荒涼,生命的荒涼。
師:這就是這篇小説的悲劇意識。不是所有人的死亡就是悲劇,而是要看怎樣的人,是怎樣的死亡的,一個不斷地同生命抗爭的和命運搏鬥的人,最後很悽慘的死去,這樣的死亡才有震撼,這才是悲劇。
師:師陀選擇了長衫的幾個片段的回憶和強烈的抒情訴説,悲可憐之人和贊可敬之士有機的結合,即使生命在隕落,但精神依舊昇華!而這些恰恰最能體現悲劇的打擊力量,這種不同於尋常小説的手法就是散文化小説。這篇小説老師讀的時候,曾一次次感動,耳邊響起一首歌叫做《春天裏》, (老師有感情的朗讀,學生神情凝重)。
曾經的苦痛都隨風而去
可我感覺卻是那麼悲傷
歲月留給我更深的迷惘
在這陽光明媚的春天裏
我的眼淚忍不住地流淌
如果有一天 我老無所依
請把我留在 在那時光裏
如果有一天 我悄然離去
請把我埋在 在這春天裏
如果有一天 我老無所依
請把我留在 在這春天裏
如果有一天 我悄然離去
請把我埋在 在這春天裏 春天裏
師:老師也寫了一首小詩,祭奠失去的穿長衫的中年男子。
長衫歎
歎長衫,破不堪,
長衫人,命好慘。
摺扇醒木説古今,
無妻無兒走一番。
誰會給你温碗飯,
誰會給你補長衫。
英雄俠義書中有,
人間世道太荒誕。
一張蘆蓆葬亂崗
半抔黃土掩殘喘。
活着的人該反省,
人心荒涼世間寒。
在冷峻的片段回憶和抒情訴説中,我們看到了隱藏很深的痛苦和荒涼,望着逝去的長衫,我們不由喟歎生命的無常,生活中太多不能承受之重。不幸的人的離開,這不僅僅是死者的悲劇,更是活着的人的悲劇和思考。(上完這節課,小劉很長時間走不出這篇小説,聯想到自己的教書,荒涼感、荒誕感滲透全身,罪過罪過)
小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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