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漁鴞散文

月亮從東方冉冉地升起，皎潔的月光映照卧牛河上，閃爍着粼粼波光。這時有個黑影無聲地從河面上空掠過，緩緩扇動着翅膀，落到一棵老橡樹枝上。

原來它是一隻漁鴞啊！難怪它飛得那樣輕盈，無聲地從河面上空飛過。你看它面部蓬鬆的羽毛，呈灰褐色。喙為灰白或白色，從根部向頭頂長有倒人字形白斑，通體多呈暗褐色，和貓頭鷹沒有兩樣，還叫什麼漁鴞呢？

沒錯，漁鴞也叫毛腿魚鴞，是世界上最大的貓頭鷹，與林雕鴞十分相似。它們的區別在於，林雕鴞腿和腳上羽毛是皮黃色，嘴黃色。而毛腿魚鴞的是灰色。林雕鴞的羽色發灰，體形比毛腿魚鴞要小一些，很好區別。它們也不像林雕鴞那樣捕捉老鼠或其他小型動物，多棲息山林或灌木叢的河谷、溪流中，也出現林區漁塘或林區河流附近。白天多隱藏河邊樹上，或江河岸邊巖石上，黃昏和夜晚才出來活動。有時它們靜靜地站立河中石頭上，或在淺水中涉水行走，尋找小魚、喇蛄、蝦等水生動物。

這個晚上，那隻漁鴞飛回來幹什麼呢？莫非它捕到了食物，帶回家裏慢慢地享用？

是的，這裏確實是漁鴞的家。但樹杈上還蹲着一隻小漁鴞，漁鴞媽媽飛回來給孩子送食物了。看見媽媽飛回來了，知道母親捕到一條魚，小漁鴞挪動兩個爪子，一步步靠近身邊，從母親嘴邊把一條小魚接了過去，狼吞虎嚥地吞掉了。

原來，漁鴞已經有一個孩子了。這個母親當得可有點不太稱職呀，沒看見孩子噎住了，支伸脖子，卻無動於衷，難道它不能勸孩子吞嚥慢一點嗎？

沒辦法，小漁鴞吃食時，總是這樣狼吞虎嚥。看孩子把一條魚吞了下去，漁鴞媽媽再次離開了。它還得出去捕食，只能把小漁鴞獨自留在家裏。

看着媽媽飛走了，小漁鴞繼續蹲在樹杈上，注視樹下發生的事情……

春回大地，冰封一冬的河流開始流冰了，密集的冰排順着河道向下遊淌去。那些最早來到這裏的水鳥們，把漂浮的冰排成駁船，成了一羣不買票乘船的旅客，一路順流而下，觀賞着兩岸的風景。而野鴨則沒有那樣悠閒了，一直穿梭冰排間，不時扎個猛子，鑽進冰冷的水下捕魚。

那些旅客隨着河流向下游漂出幾裏，可沿途沒有逆流而上的汽船，離家越來越遠了。它們只好扇動着翅膀向上遊飛去，看見幾只野鴨還在辛苦地捕魚。野鴨可不是勇闖這片寒冷水域的唯一水鳥，河烏沒有辜負它們的名字，也在河裏游泳，鑽到水下尋找小魚、小蝦。

到了黃昏時分，太陽快要落山了，氣温驟降，河面開始結冰。現在那些一直在水裏嬉戲的水鳥該回家了，找個地方過夜了？

它們並沒有離開，還成羣結隊集聚冰面上。難道它們不回家了，準備在這裏過夜了？沒錯，樹林或草地都不安全，只能在比較安全的冰河上過夜了。

這條與世隔絕的河流裏，隱藏着很多神祕的動物。生命力頑強的林蛙，從逐漸融化的冰中甦醒過來，成羣結隊集聚在卧牛河邊。還有貉子、獾子等夜行動物也出現在河流兩岸。此外，還有一隻大鳥也在河邊來回巡視。

不用問，那隻夜行的大鳥就是漁鴞了，而它們的家也在附近。為了便於照顧自己的獨生子，漁鴞夫婦一直在附近捕魚。這會兒，它們唯一孩子正蹲在一根橡樹杈上，注視在河邊打漁的爸爸和媽媽，並且將從父輩那裏學習捕魚技巧，開始未來的生活。

任何動物都是一樣，只有從父母那裏學會捕食技巧，才能面對未來，否則只能餓死。小漁鴞蹲在樹杈上，靜靜地看着守候在河邊的父母。可它看了好長時間，它的父母只是目不轉睛地盯着河面，並不見它們有任何行動，性急的小漁鴞“噓噓哦”地叫着問。媽媽回答孩子説：只有等目標出現，才能開始行動，否則必須耐心地等待。

漁鴞這種做法，看似十分笨拙，但非常有效。否則費力不説，還捕不到魚。要想得到食物，必須學會耐心地等待。它們可以耐心，而小漁鴞在樹杈上等候半天了，還不見爸爸媽媽給它送食，能不讓它着急嗎？

午夜時分，漁鴞爸爸終於帶着食物再次飛回來了。飢餓的小漁鴞已經迫不及待了，把一條小魚狼吞虎嚥地吞下。不過，只有這麼點食物，而且還是一條小魚，不能填飽它的轆轆飢腸，不停地噓噓哦地叫着，朝爸爸還要吃的東西。看見飢餓的孩子，漁鴞爸爸只好從孩子身邊離開，繼續在河邊等待獵物出現。

一個晚上，漁鴞夫婦都蹲守河岸，等待獵物從附近經過。一旦發現有魚從附近遊過，立刻飛過去，用爪子把魚逮住，給孩子送去。現在，它們終於餵飽了孩子，漁鴞夫婦還得再次飛到河邊，以填飽自己的肚子，否則今天晚上就得捱餓了。

天色漸漸亮了，半飢半飽的漁鴞夫婦飛回樹杈上，一邊一個地守候孩子身邊。它們將在這裏陪着孩子度過一個白天，耐心等待下一個黃昏到來。到了那時，將像上一個黃昏一樣，再次到河邊捕魚了。

夜幕終於降臨了，卧牛河畔響起了林蛙求偶的小夜曲。今晚的浪漫戀情持續不了多久，等到天亮以後，蛙聲就會消失了，周圍再次返回到寂靜中，甚至連陸生動物的走路聲都消失在樹葉和青草的簌簌聲裏。這個晚上，對漁鴞一家來説，蛙鳴聲就像大餐前的序曲，四月底的林蛙大合奏從清晨一直持續到半夜。它們已經吃久魚了，也吃膩了，何不換換口味呢？

林蛙的情歌不僅引起漁鴞注意，也引來幾隻貉子和獾子。此刻，它們各自領着自己的崽子，沿着水邊尋找青蛙。看見水邊趴這麼多蛤蟆，意味着豐盛宴席即將開始了。

小漁鴞靜靜地蹲在樹枝上，看着一隻貉子在河邊逮林蛙。只是那個傢伙視力太差了，要想逮住蛤蟆，得靠敏鋭的嗅覺。可還沒等它湊到跟前，成羣的林蛙已經散開了，什麼都沒有逮到。看着下面有趣的一幕，小漁鴞乾着急使不上勁，急得它不停地扇動翅膀。

儘管小漁鴞的翅膀已經長出了羽毛，可它還不會飛翔，只能靜靜地蹲在樹杈上，耐心等待父母帶着食物飛回來。這個小傢伙簡直太能吃了。這天晚上，它已經吞下五六隻林蛙了，還是再次把嘴張得大大的'，一口再次吞下去。儘管小漁鴞父母肚子還是空空的，但它們還是很高興。這樣餵養下去，用不了多久，小漁鴞就能羽翅豐滿，可以獨自捕食了。

漁鴞父母翹首以盼那樣一天呢！

別以為小漁鴞的日子過得多麼幸福，多麼瀟灑，每天蹲在家裏什麼都不用幹，更不用風裏來雨裏到河邊捕魚。其實，這樣日子並不好過，簡直像被關進囚籠裏。鳥兒都向往自由生活，可以在天空上翱翔，可它的翅膀還沒長硬，只能無奈地蹲在樹幹上。好在這樣監獄般的日子不會太久了，再過幾個月就能獲得自由了。

要想早點得到自由，從現在開始必須努力。要知道任何事情，等是等不來的。每天吃過早餐後，除了在樹杈上不停地來回走動外，再就是用力地扇動翅膀。

現在，它的羽翼還沒豐滿，翅膀還兜不住風，空氣從羽毛間鑽過去。無法藉助風力飛起來。鍛鍊累了，可以觀賞下面的風景，不僅認識了獾子和貉子，還見過幾次到河邊飲水的狍子和馬鹿，甚至一頭大棕熊也蹣跚地來過河邊。

這些動物對小漁鴞來説，都很友好，從沒有打過它的主意。可一隻路過的山狸子則心懷叵測，看見獨自蹲在樹杈上的小漁鴞，立刻爬上來。

為了恐嚇對手，把那隻山狸子趕走，小漁鴞擺出一種可怕的姿態。它先將羽毛豎起，特別使頭部和頸部的羽毛猛向前伸去，張開雙翅，不斷地發出刺耳的“噓噓哦”“噓噓哦”的叫聲，使對手感到非常恐怖。可那隻山狸子並沒被它嚇唬住，飛快地爬上樹幹，沿着樹杈一步步向它走來。幸虧漁鴞爸爸媽媽聽見了孩子的驚叫聲，顧不上捕魚了，趕緊飛回來。

看見兩隻大漁鴞飛回來，山狸子倉皇地從樹上跳下去，消失在草叢裏。

從七月下旬到八月，黑龍江中下游進到雨季。伴隨一陣陣從遠處傳來的隆隆雷聲，天色頓時暗下來。一陣狂風颳過，豆大雨點隨着噼裏啪啦落下來。嚇得小漁鴞趕緊朝家跑去，以躲避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

好在漁鴞的巢穴並不遠，就在這棵大橡樹的空樹幹裏。如今，小漁鴞已經長大了，家裏容不下三個人一起擠在狹窄的樹洞裏，漁鴞爸爸和媽媽只能把家讓給孩子，它們另找一個躲雨的地方。要想不被雨淋，要有一點技巧，它們夫婦可以到樹葉下避雨。

滂沱大雨傾瀉下來，眼前白茫茫一片，到處都響着嘩嘩的雨聲。樹旁的卧牛河，還有地面水坑上，冒出密集的水泡泡，瞬間破滅了，接着冒出來。坑裏雨水滿了，溢到坑外，集聚成一道道湍急的小溪，沿着堤岸向河裏流去。

這場大雨過後，空樹洞裏也灌滿了雨水，現在漁鴞一家已經無家可歸了，只能蹲在樹杈上曬太陽，好儘快把身上的羽毛曬乾。好在小漁鴞沒有被雨水淋濕，這會兒也出現樹枝上，不停地朝下面探望。

大雨過後，漁鴞巢穴附近散落着殘枝敗葉，完全改變了原來模樣。雨後的河牀兩岸，佈滿了一條條小溪，到處都響着嘩嘩的流水聲。卧牛河變得更加寬闊了，湍急的河流帶來一棵棵被衝倒的樹木，張揚着向下遊流去，一片狼狽景象。

小漁鴞站在樹杈上，奮力地扇動着翅膀。儘管它現在還飛不起來，但羽翼即將豐滿，現在必須學會熟練地使用爪子和翅膀，還得學會梳理自己的羽毛。這樣不僅可以使它儘快健壯起來，還不至於雨後使羽毛粘在一起，不能起到保暖作用。很多小鳥羽翼沒豐滿以前，往往因為體温過低而失去了性命。

這些日子，小漁鴞再不像原來那樣蹲在樹杈上，而是站起來，用力扇動着翅膀，鍛鍊它的胸肌，練習飛行了。它站在樹枝上，不停地望着藍天，渴望到湛藍的天空上自由翱翔。它的父母看着孩子不停地扇動着翅膀，知道現在小漁鴞已經長大了，將像它們一樣，到河邊捕魚了。

夕陽即將落山了，最後一縷陽光透過稀疏森林照射下來，映在緩緩流淌的卧牛河上。此刻，有一個家長驕傲地站在河岸旁，照看它的獨生子。儘管小漁鴞已經長大了，但作為一名家長來説，孩子現在還沒有成年，必須在父母身邊再生活一兩年，練習求生技巧。

今天晚上，將是孩子獨自迎接第一次挑戰——當然，還是捕魚了。作為一名家長來説，不能放手不管，必須守候在孩子身邊，看着它怎麼捕魚。

夕陽終於落山了，小漁鴞從樹枝上飛下來，落在岸邊的河邊，雪像父母一樣，等待小魚從附近遊過。在那裏默默站了一會兒，隨後飛起來，無聲地向前面飛去。

難道這隻小漁鴞發現了目標？是的，它在樹上已經觀察很長時間了，終於可以單槍匹馬出擊了，必須做出點樣子給父母看看，讓它們為有這樣的孩子而感到驕傲。

剛才，它發現了一條小細鱗魚，可還沒等它行動，那條小魚已經游過去了，它趕緊扇動着翅膀追過去，跳進水裏去抓魚。可這次還是沒有抓住，那條小細鱗魚再次遊走了。

不過沒有關係，只要不氣餒，肯定有成功的時候。很快，它再次發現了目標，猛地跳了過去。這次終於成功了，一條蛇鮈被它摁住，隨後從河水裏飛起來，落在樹枝上。

這是小漁鴞第一次捕到的魚，開始享受自己的勞動成果了。而它的父母看見孩子已經能獨自捕魚了，鼓勵孩子説，你也看見了，只要多加練習，捕魚並不難，簡直易如反掌。它們説完後，再次為孩子做示範，飛向河邊。

小漁鴞吞下獨自捕到第一條魚，還得到父母的鼓勵，更是充滿了信心。吞下那條魚後，再次飛起來。看着孩子再次來到河邊，兩位家長説，這樣下去，很快就會熟能生巧，捕到更多的魚。

冬天來到了卧牛河，兩岸都覆蓋着厚厚的積雪，河面開始結冰了。第一次面對冰天雪地，還能捕到魚嗎？不用擔心，漁鴞的父母早已經心有成竹了。否則，它們哪會把鷹巢建在這裏呢？

儘管河面已經凍了一層厚厚的冰，但有段河水永遠都不會結凍，還在流淌淙淙的小溪，晝夜不停。它們可以在沒有封凍的河旁捕魚。看看，多麼聰明的漁鴞父母啊！

有這樣一對父母，小漁鴞可以順利地度過它的第一個寒冷冬天了。並且在父母身邊再生活一年，就可以獨立了，開始到外面獨闖天下了。當然，那是以後的事情，並不是現在。

現在，三隻漁鴞各自站在一段流淌小溪的水邊，目不轉睛地觀察水下的目標。它們在那裏耐心地等待，耐心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