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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克家曾憶梁實秋

臧克家曾憶梁實秋

1930年,臧克家以臧瑗望的名字考入國立青島大學外文系,外國文學系主任為梁實秋,那麼在臧克家印象中梁實秋是如何的?

  

聞一多、梁實秋任教國立青島大學

1930年“國立山東大學”的前身——“國立青島大學”成立,校長是“五四”時期老作家楊振聲先生。楊振聲民主辦學,風度翩翩,請來的大批教師都是學術、文化界一時才彥。1930年,臧克家以臧瑗望的名字考入國立青島大學外文系。外文系當時只有一個英國文學專業,除了本系課程以外,還承擔全校的公共英文以及法、德、日等第二外國語的教學。據1933年教職工名錄檔案中記載,外國文學系主任為梁實秋,教授有陳逵、羅文柏、戴麗琳、趙少侯、葛其婉,講師王國華、鄭成坤,1934年教職工名錄檔案中記載外國文學系主任洪深,教授為李茂祥、戴麗琳、趙少侯、葛其婉,講師水天同、王國華、周學普等。

1930年4月,聞一多和梁實秋應楊振聲的邀請,一同到國立青島大學執教。梁實秋後來回憶説:“他要一多去主持國文系,要我去主持外文系,我們當時唯唯否否,不敢決定。金甫力言青島勝地,景物宜人。我久已厭惡滬上塵囂,聞之心動,於是我與一多約,我正要回北平省親,順路到青島一覘究竟,再作定奪。”沒想到,一看立刻就認定“這地方在天時、地利、人和三方面都夠標準宜於定居……一言以決,決定在青島任教。”

梁實秋在外文系開設了英文、歐洲文學史、戲劇入門、英國文學史、莎士比亞、文藝批判等課程,還擔任了其他系的公共英語課。

據臧克家回憶:“記得,1930年我考入國立青島大學(後二年改為山東大學),入的是您做主任的英文系。您面白而豐,夏天綢衫飄飄,風度翩翩。”臧克家對梁實秋先生的莎士比亞研究印象也頗深。

臧克家入學外文系,後轉入中文系

臧克家是如何從外文系轉入中文系的呢?入校後,臧克家學中文的興趣比學英文的興趣更大,申請轉中文系。在國立青島大學,學生可以轉院或轉系,那是首任校長楊振聲的一貫主張。

當時,想轉到中文系的人太多,全被拒絕了,當臧克家忐忑不安地站在聞一多先生身旁自報姓名時,聞先生十分高興地接納了他,並告訴他記得他的《雜感》。據臧克家的同學蔡文顯的兒子蔡宗周在《梁實秋書贈的條幅——記樑先生與蔡文顯的一段師生情誼》中寫道:“記得父親生前説過……臧克家原先入學是英文系,同父親同系,後根據臧克家的要求,經聞一多同意調到了中文系就讀。”

從此,臧克家成為聞一多先生的學生,一名詩的學徒。

臧克家轉到中文系後,除了學好功課外,就是向聞一多先生和他的詩學習。聞一多和梁實秋是同學,又是最要好的朋友,往來甚密。再加上樑實秋又是臧克家的英文老師,這樣一來,臧克家與梁實秋也建立了很深的師生情誼。

上世紀20年代末,梁實秋和魯迅在上海灘發生了激烈的論戰,震撼了整個中國文壇。有一次在課堂上,有的同學問梁實秋與魯迅筆戰一事,他笑而不答,用粉筆在黑板上寫上四個大字:“魯迅與牛”。同學們莞爾而笑,梁實秋神情自若。這情景,給臧克家的印象很深。直到上世紀80年代末,還有人對梁實秋在國立青島大學兼任圖書館長時撤除魯迅著作一事問臧克家,他回答説:“我想不會的,也是不可能的。”就這事臧克家為梁實秋作了最好的證言。

臧克家為梁實秋寫出“邀請信”

1933年臧克家的第一部詩集《烙印》出版,梁實秋很快就以《烙印》為題寫了評價文章,並對臧克家“不曾因同情心的熱熾而拋棄藝術的立場”表示了讚賞。

上世紀80年代初,梁實秋從香港給臧克家寄來兩本書,這兩本書是梁實秋的《偏見集》和《遊美雜記》。臧克家在《致梁實秋先生》一文中回憶道:“忽然收到從香港寄來的一個大卷,很費勁地把它拆開,原來是您的大著!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真有點又驚又喜。可惜下面寄出的地址寫得不清楚,而且被我拆成碎片,想回信也無處投寄了。從插頁上看,您和師母登山涉水,遊興甚濃,心寬體壯,只是頭白了。”

1987年,當臧克家得知了台灣同胞到大陸探親的消息後,於11月3日寫下《致梁實秋先生》一封信,信中這樣寫道:“實秋先生,我特別想念您。自從1934年,我山大畢業離開青島之後,隔山隔水,暌違已有五十三年之久了。人不見面,思念卻難斷。您的行蹤,偶爾從新聞報道中得到星星點點,這也聊慰我情……我雖步履蹣跚,但願意奉陪您,遊覽頤和園,盪舟北海上,參觀規模宏偉的新落成的北京圖書館,互相扶持登上八達嶺,縱目長城,如果精力充沛,可以看看這幾年出土的珍貴文物,特別是秦始皇的兵馬俑。我可以陪您吃吃東來順的涮羊肉,全聚德的烤鴨……來吧,來吧。”梁實秋先生於1987年11月3日在台北逝世,生前沒有看到這封信,巧合的是臧克家寫完信的時間與梁實秋逝世的時間為同一天,這可以説,是臧克家送給梁實秋最後最真摯的禮物。

趙太侔、趙少侯、孫大雨、洪深都曾是臧克家的外文老師。臧克家在山東大學八十週年校慶時,曾寫過一篇情真意切的祝詞《我的祝辭——慶祝母校校慶》,表達了自己1930至1934年在母校讀書期間對老師的崇高敬意,其中寫道:“文學院長兼中文系主任是聞一多先生。英文系主任兼圖書館館長是梁實秋先生,他是研究莎士比亞的,山大圖書館關於莎士比亞的著作在全國來説也是有點名氣的……戲劇家趙太侔先生都曾教過我,趙先生教過我英文,後來做了國立山東大學的校長……至於文藝方面,我畢業前後到山大教過書的有老舍、洪深、王統照、趙少侯、孫大雨諸位先生,這幾位先生都是我的文藝前輩,後來成為親密的朋友。”

臧克家與梁實秋的這段淵源和師生情,如絲如縷,那綰在心頭的情感的彩繩,即使時光流逝,即使主人仙逝,又怎能扯得完呢!

成為梁實秋的部屬

青島是鑲在黃海之濱的一座美麗城市,碧綠的海水有節奏地拍打着米黃色的沙灘。一羣紅瓦別墅掩映在綠樹叢中。這是一座充滿詩意的城市。

國立青島大學在當時剛剛創立不久,坐落在萬年山麓。那裏過去是德國的萬年兵營。五六座樓房,便成了這所新建的大學的校舍。校門口,高懸着蔡元培題寫的“青島大學”四字。蔡元培曾任北京大學校長,在教育界頗有聲望。他那時擔任青島大學籌備委員會主任,也住在青島大學內,所聘教師,不少來自北大、清華,如楊振聲、聞一多、梁實秋等。

國立青島大學第一任校長是楊振聲(又名楊金甫),教務長便是趙太侔 。

梁實秋擔任外文系主任,兼圖書館館長。江青在梁實秋手下擔任圖書館助理員。

對於江青來説,她在青島大學所受到的影響,深刻地決定了她此後的人生道路。她曾這麼自述:

1931年的初春 ,我來到青島。寒冷的大霧和港灣裏帶着鹽味的海風,多奇妙啊!我從前的一位姓趙的老師,也是我的一個街坊(他曾任山東實驗劇院的導演),現在是青島大學一個學院的院長,同時也在文學系任教授。既然有這層關係,他就安排我到青島大學(今山東大學)。

在一張青島大學圖書館館藏的1931年全館工作人員合影中,既有戴眼鏡、穿棉袍的館長梁實秋,也有穿西式大衣、打扮入時的助理館員李雲鶴(見下頁)。

根據江青的回憶,維特克在《江青同志》一書中這麼記述:

雖然趙先生的邀請使她的心情輕鬆些,但是要搬到青島這個完全不熟悉的環境,仍使她感到不適意。為了鼓勵她,趙先生應允在大學裏建立一個她感興趣的藝術系,而且答應支付她的青島的旅費。她的那些實驗藝術劇院的同學們都極力主張她接受邀請。最後她同意了。

“實際上趙先生屬於國民政府的改良派。他在文學和藝術方面的觀點與胡適的那些觀點很接近。我曾很欣賞資產階級的觀點和意識,”她帶着一絲笑容進一步地説,“那時胡適的那個團體的成員為數不少,這些人當中包括梁實秋和聞一多等。他們試圖把我拉到他們那邊。聞一多是我青島大學的一位老師。我旁聽了他的許多門課。”

“我們最大的反面教員的例子就是日本帝國主義,1931年9月18日‘瀋陽事變’以後,我國東北三省(滿洲)被日本帝國主義者佔領。我們絕不能容忍這樣的事實。我們不能成為一個外國的奴隸。就我自己而言,我非常強烈地反對日本人的侵略。到那時,全中國掀起了民族民主革命的一個高潮。

“這種形勢喚醒了我,於是我對趙老師説,‘我想參加請願活動。’他把我頂了回來,‘那麼你也想惹麻煩嗎?’我被嚇得啞然,幾乎沒有説出任何反駁的`話。於是我調轉身走開了。我完全清楚,他對我的行動感到極為不快。我獨自走上了一座小山,在樹林中徘徊,深深陷入思想混亂之中。按照他説話的含義也就是學生的愛國運動是‘製造麻煩’。最後,我終於認識到他的觀點是錯誤的。因此我決定在青島加入左翼戲劇家聯盟。

“在青島大學,有大量學生抵制上課和考試。在這種情況下,我拒絕了我老師給予我的更多幫助。於是我加入了大學的教職員工隊伍,成為一名圖書館職員,我的工作就是填寫卡片。與此同時,我還繼續旁聽大學課程。每個月我可掙到三十元錢(約合九美元),並給我母親寄去十元。由於青島的生活費用非常高,所以我留下的二十元錢是不夠我花銷的。正如你們所知,我不能只養活我自己,我還必須掏腰包為抗日救國運動支付演出費用──沒有人在經濟上給予我們幫助。當我們把演出送到工廠或農村時,受到工人和農民的歡迎和幫助。但是他們也很缺錢,不可能給我們更多的經濟援助。在那時,我並不可能知道解放全中國必須依靠窮人才能奪取勝利。”

梁實秋也曾憶及他的部屬江青。1981年1月13日台灣《中央日報》所載報道《梁實秋先生今慶八秩華誕》,有那麼一段:

席間歡然道故,談到在大陸慘死的小説家老舍……由老舍又談到正在北平受審的江青,江青曾是梁氏的部屬,時在五十年前梁氏擔任青島大學圖書館長,當時叫李雲鶴的江青,是圖書館中的辦事員。根據青島大學同仁名冊上的記載,館長月薪四百元,江青的薪水是三十元,有人説:“難怪她後來要造反。”

據梁實秋夫人韓菁清女士從台北來滬時對筆者述及 ,梁實秋一邊看公審江青的電視,一邊説過:“當年,在青島大學,她忽地向我借兩角錢。我問她幹什麼用,她説買酒心巧克力吃。她借了錢,到現在還沒有還我呢!”梁實秋説罷,大笑不已。

2004年5月28日,筆者在旅美畫家李斌、王亞卿夫婦處看到一幀從未見過的江青17歲時的照片:這是四人合影,李雲鶴(江青)17歲(前左)。前右為鄧宛生,後左為鄧譯生,後右為楊蔚。

鄧譯生和鄧宛生為姐妹,青島大學校醫主任鄧仲純之女。鄧譯生又名方瑞,後來成為劇作家曹禺的夫人。楊蔚是國立青島大學校長、作家楊振聲之女。

當時,李雲鶴住在趙家。

李斌先生告知,這幀照片是在香港鄧宛生女士家翻拍而得。他當即致電83歲的鄧宛生女士,徵得她的同意,把這一珍貴的歷史照片供我收入《“四人幫”興亡》一書之中。

據江青自述,17歲的她一邊在圖書館當管理員,一邊在青島大學中文系旁聽。她很喜歡聽聞一多的課。她曾向趙炳歐教授請教,學着寫了一個劇本《誰之罪?》。她結識了沈從文的姐姐沈楚楚,常去看望沈楚楚,認識了沈從文。她寫過短篇小説,向沈從文請教。沈從文曾經非常仔細地修改過她的習作,使她在寫作上大有進步。她也寫過詩,只是未敢拿出來請聞一多指點。生活在良好的文化氛圍中的她,那時很想在文學上有一番作為。

眾所周知,從抗戰開始,由於沈從文與左翼作家們的關係惡化,在“與抗戰無關論”、“戰國策派”、“反對作家從政論”、“自由主義文學”等一系列論爭中,沈從文幾乎每次都成為批判對象。1949年後沈從文一直處於逆境之中,只能在中國歷史博物館研究古代服飾。然而江青一直記得他。1973年,江青曾經特意安排沈從文在人民大會堂看演出,但是沈從文只願意坐在一個角落裏。

就在青島大學,一個物理系19歲的學生,深刻地影響了江青的一生。

江青結識他是很自然的,因為他是趙太侔的妻弟。

趙太侔之妻俞珊,中國話劇界的明星,南國社的一員。

俞珊乃浙江山陰(今屬紹興市)人氏,望族名媛,1908年生於日本東京。俞珊少時就讀於天津南開女中,後來入上海國立音樂學院及南京金陵大學。她天生麗質,精通英語,才貌雙全。

1929年,田漢帶領南國社劇團到南京金陵大學演出話劇《湖上的悲劇》,發現該校女生俞珊有一雙“金色的眼睛”,而且有演劇才華。應田漢之邀,俞珊加入南國社。當時,田漢正在籌劃演出英國唯美主義作家王爾德的名劇《莎樂美》 ——田漢早在1925年就翻譯了《莎樂美》劇本,田漢聘請俞珊主演,自任導演。

21歲的俞珊初出茅廬,一炮而紅。1929年7月29日至8月5日《莎樂美》在南京、上海演出,引起轟動。當時的評論認為,俞珊“容貌既美,表現又生動”。她那張求愛不得便割下所愛者頭顱捧着親吻的劇照,成了中國話劇史上的經典形象。直至2003年出版的《插圖中國話劇史》一書,還把這張劇照作為標誌性的畫面用在封面和封底上。

1930年,俞珊又主演了根據法國作家梅里美的小説《卡門》改編的同名話劇。《卡門》的改編者仍是田漢。她,成了名演員。就連著名詩人徐志摩也傾慕俞珊,在自己上海四明村的書房裏掛起一幅俞珊在《莎樂美》中的劇照。

在俞珊的熱心觀眾之中,還有梁實秋。《莎樂美》在上海首演時,梁實秋就是捧場者之一。梁實秋與俞珊相識。

就在俞珊在演員之路上登峯造極之時,遭到父親俞大純的激烈反對。俞大純以為,女兒當戲子有損名家門,警告俞珊,倘若再上舞台,他就要登報脱離父女關係。俞珊無奈,只得遵從父命。

1930年,俞珊在上海患瘧疾和傷寒。待身體稍好,醫生勸她到風景宜人之處休養。正巧,梁實秋接受青島大學校長楊振聲的邀請,到青島大學執教,任外文系主任兼圖書館館長。青島當然是風景宜人之地。於是,俞珊隨梁實秋前往青島,在青島大學圖書館任職,權且休養。

俞珊的到來,引來趙太侔的追求。趙太侔與原配妻子離異,愛上比自己小19歲的俞珊,並與俞珊結婚。“蜚聲戲劇界之名閨俞珊女士與趙太侔君新婚”,在當時的青島,一時間成為新聞。

江青在青島住在黃縣路7號趙太侔家。江青翻閲着俞珊的劇照相冊,對俞珊極為羨慕。雖然俞珊只比江青大6歲,但是江青稱她為師母,而且喊得很親熱。

在趙太侔、俞珊那裏,江青邂逅了俞珊之弟俞啟威,陷入了熱戀之中……

據鄧宛生女士在電話中告知筆者 ,當時她還充當信使,在江青與俞啟威之間傳遞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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