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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勃傳文言文逐字翻譯

王勃傳文言文逐字翻譯

王勃(約650年—約676年),字子安,漢族,唐代文學家。古絳州龍門(今山西河津)人,出身儒學世家,與楊炯、盧照鄰、駱賓王並稱為“王楊盧駱”、“初唐四傑”。以下是王勃傳文言文逐字翻譯,歡迎閲讀。

王勃傳文言文逐字翻譯

原文:

王勃字子安,絳州龍門人。六歲善文辭,九歲得顏師古注《漢書》讀之,作《指瑕》以擿其失。麟德初,劉祥道巡行關內,勃上書自陳,祥道表於朝,對策高第。年未及冠,授朝散郎,數獻頌闕下。沛王聞其名,召署府修撰,論次《平台祕略》。書成,王愛重之。是時,諸王鬥雞,勃戲為文檄英王雞,高宗怒曰:“是且交構。”斥出府。

勃既廢,客劍南。嘗登葛憒山曠望,慨然思諸葛亮之功,賦詩見情。聞虢州多藥草,求補參軍。倚才陵藉,為僚吏共嫉。官奴曹達抵罪,匿勃所,懼事泄,輒殺之。事覺當誅,會赦除名。父福畤,繇雍州司功參軍坐勃故左遷交址令。勃往省,度海溺水,痵而卒,年二十九。

初,道出鍾陵,九月九日都督大宴滕王閣,宿命其婿作序以誇客,因出紙筆遍請客,莫敢當,至勃,沆然不辭。都督怒,起更衣,遣吏伺其文輒報。一再報,語益奇,乃矍然曰:“天才也!”請遂成文,極歡罷。勃屬文,初不精思,先磨墨數升,則酣飲,引被覆面卧,及寤,援筆成篇,不易一字,時人謂勃為“腹稿”。尤喜著書。

初,祖通,隋末居白牛溪教授,門人甚眾。嘗起漢、魏盡晉作書百二十篇,以續古《尚書》,後亡其序,有錄無書者十篇,勃補完缺逸,定著二十五篇。嘗謂人子不可不知醫,時長安曹元有祕術,勃從之遊,盡得其要。嘗讀《易》,夜夢若有告者曰:“《易》有太極,子勉思之。”寤而作《易發揮》數篇,至《晉卦》,會病止。又謂:“王者乘土王,世五十,數盡千年;乘金王,世四十九,數九百年;乘水王,世二十,數六百年;乘木王,世三十,數八百年;乘火王,世二十,數七百年。天地之常也。自黃帝至漢,五運適周,土復歸唐,唐應繼周、漢,不可承周、隋短祚。”乃斥魏、晉以降非真主正統,皆五行沴氣。遂作《唐家千歲歷》。

武后時,李嗣真請以周、漢為二王后,而廢周、隋,中宗複用周、隋。天寶中,太平久,上言者多以詭異進,有崔昌者採勃舊説,上《五行應運歷》,請承周、漢,廢周、隋為閏,右相李林甫亦贊佑之。集公卿議可否,集賢學士衞包、起居舍人閻伯璵上表曰:“都堂集議之夕,四星聚於尾,天意昭然矣。”於是玄宗下詔以唐承漢,黜隋以前帝王,廢介、酅公,尊周、漢為二王后,以商為三恪,京城起周武王、漢高祖廟。授崔昌太子贊善大夫,衞包司虞員外郎。楊國忠為右相,自稱隋宗,建議複用魏為三恪,周、隋為二王后,酅、介二公復舊封,貶崔昌烏雷尉,衞包夜郎尉,閻伯璵涪川尉。

勃兄劇,弟助,皆第進士。

劇,長壽中為鳳閣舍人,壽春等五王出閣,有司具儀,忘載冊文,羣臣已在,乃寤其闕,宰相失色。劇召五吏執筆,分佔其辭,粲然皆畢,人人嗟服。尋加弘文館學士,兼知天官侍郎。始,裴行儉典選,見劇與蘇味道,曰:“二子者,皆銓衡才。”至是語驗。劇素善劉思禮,用為箕州刺史,與綦連耀謀反,劇與兄涇州刺史勔及助皆坐誅。神龍初,詔復官。

助,字子功,七歲喪母哀號,鄰里為泣。居父憂,毀骨立。服除,為監察御史裏行。

初,勔、劇、勃皆著才名,故杜易簡稱“三珠樹”,其後助、劼又以文顯。劼早卒。福畤少子勸亦有文。福畤嘗詫韓思彥,思彥戲曰:“武子有馬癖,君有譽兒癖,王家癖何多耶?”使助出其文,思彥曰:“生子若是,可誇也。”

勃與楊炯、盧照鄰、駱賓王皆以文章齊名,天下稱初唐四傑。炯嘗曰:“吾愧在盧前,恥居王後。”議者謂然。

譯文

王勃,字子安,是絳州龍門人,就是現在的山西省河津市,不過,他的故居通化村,現在卻已經劃歸萬榮縣管轄了。王勃早慧,六歲的時候就能寫文章,九歲那一年,讀到了大儒顏師古註解的《漢書》,認為書中有許多錯誤,就作了一篇《漢書指瑕》來糾正它。

唐高宗麟德初年,官員劉祥道奉旨巡行關內,考察吏治民風。王勃給劉祥道寫了一封信,毛遂自薦,展示自己的才學。劉祥道讀了信以後,非常賞識,就上表朝廷,推薦王勃這個年輕的人才。高宗皇帝召見了王勃,當面詢間考察,王勃引經據典,侃侃而談,也得到了皇帝的賞識。當時他還不滿二十歲,就被授予朝散郎的官職,可以説是少年得志。王勃才華橫溢,文思敏捷,朝廷每有慶典大事,他都能寫出精美的頌文,獻給皇帝,一時間聲名鵲起,皇子沛王聽説了,就把王勃請到自己的府中,擔任專門的著作工作,修撰《平台祕略》一書。書寫成以後,沛王對王勃更加信任寵愛。但是,王勃畢竟年輕不懂事,不知道皇族之間的忌諱,一不小心就闖下禍來。當時,皇子們之間經常玩鬥雞遊戲,王勃一時動了童心,竟替沛王寫了一篇聲討英王雞的檄文,大概是文章寫得太像戰鬥檄文了,英王受不了,和沛王鬧起意見。他們的父親高宗皇帝聽説以後,非常生氣,説這麼下去勢必會挑起皇子之間的矛盾,就把王勃作為替罪羊,轟出了王府。

王勃遇到了他人生的第一次挫折,名聲也壞了,在長安城裏待不下去,只好四處遊歷。先到了四川,有一次登上葛憒山,居高臨下,瞻望四方,慷慨地懷念起三國諸葛亮的功績,寫下了動人的詩篇。後來,他又聽説虢州的山上盛產草藥,一下子又動了研究醫學的念頭,求託貴人門路,弄了個虢州參軍的小官。可是,王勃身上有一般天才人物的通病,驕傲自大,目中無人,經常仗着自己的才氣,欺負當地的上下級,所以人緣極不好,大家都討厭他。正巧這時候又發生了一件事,差點要了王勃的命。有個叫曹達的官奴犯了罪,跑到王勃家裏藏起來,王勃缺乏處世經驗,就收留下來。過了些日子,又怕事情暴露受到牽連,情急之下,王勃就下手殺了這個官奴。

這可是死罪呀!當地全是政敵,沒有朋友,王勃竟被判了死刑。行刑前,遇上朝廷大赦,死罪免去,廢為庶民,一輩子也別想當官了。王勃這次禍闖得極大,他父親王福畤本來是雍州司功參軍,受牽連貶了官,遠遠地跑到交趾去做縣令,這地方大約相當於今天的廣西或者越南吧。父親受累,兒子當然不忍,王勃隨後便去探望,沒想到竟送了自己的命。在乘船渡海的時候,遇上了風暴,王勃掉進水裏,在大風暴中嚇死了,當時只有二十九歲。

王勃的一生就是這個樣子,只有短短的二十九年。但是,天才雖然像流星一樣閃過,可夜空裏畢竟留下了耀眼的光茫。王勃有許多小故事,讓人至今難忘。

咱們今天常説寫文章要打草稿,高明一點的要打腹稿。“腹稿”的典故,就是王勃創下來的。他寫文章的時候,開始並不認真思考,而是磨一大池磨,然後美美地喝上幾杯酒,拉起被子便矇頭睡覺,睡醒之後,提起筆來就寫,連一個字也不用改動。人們就説王勃這叫打腹稿。他的許多書就是這樣寫出來的。

他去交趾探望父親,曾經路過鍾陵,就是今天的江西南昌,留下了著名的滕王閣佳話。九月九日重陽節,當地的都督在滕王閣設大宴,事先囑咐自己的女婿作好一篇序文,準備在樓上抄出來炫耀。都督閻公為了表示客氣,先讓大家寫,大家知道這是虛讓,都不肯動筆。只有王勃是個生客,不知道這裏頭的奧妙,拿起筆來就寫,把人家都督女婿晾在了一邊。都督很生氣,又不好發作,只好站起來離開現場,讓屬下官員盯着王勃,寫一句就給他傳一句聽,結果發現王勃越寫越精彩,到了“落霞與孤騖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一句,都督忍不住過來,誇王勃是天才,兩人結成了好朋友。這篇文章,就是現在仍然傳誦的《滕王閣序》。

人人都知道王勃是初唐四傑之首,以詩文著稱。其實,他雖然短命,仍然不失為一位學者,做過不少學術研究工作,很有成就。他的家族龍門王氏,素以學術著稱,祖父就是著名的大儒文中子王通。王通在隋朝末年,隱居於白牛溪,廣招門徒,傳授學術。他蒐集整理了漢、魏、晉以來的著作一百二十篇,想編著為《尚書》的續篇。後來,他的書籍散失了不少,最重要的序文也沒有了,還有十篇只有目錄,而沒有文章。王勃成年以後,繼承起祖父的事業,修訂補充,最後完成了二十五篇。他又認為,做為一個人,不能不懂醫學,就拜長安名醫曹元為師,很快就學習掌握了曹元的醫學精華。他也喜歡讀《易經》,白天讀得太認真了,晚上竟做起了《易經》的夢,夢中有個人告訴他:“《易經》中有個太極,你要好好思考!”醒來後便寫作《易發揮》,一連寫了好幾篇,寫到了《晉卦》,忽然生了病,這件事就中止了。

王勃對漢朝以來的天人感應、五德終始之類的學説也發生了興趣,提出了自己的全新觀點,他説:“王者乘土王,世五十,數盡千年;乘金王,世四十九,數九百年;乘水王,世二十,數六百年;乘木王,世三十,數八百年;乘火王,世二十,數七百年。天地之常也。自黃帝至漢,五運適周,土復歸唐,唐應繼周、漢,不可承周、隋短祚。”這等於是不承認魏晉以來的王朝是正統,連北周和隋也不是,唐朝直接繼承的是漢朝。王勃因此專門作了一部《唐家千歲歷》。(明心齋注:五德終治説看似好笑,其實大有道理。今天的許多歷史學家,在劃分大王朝時,也忽略了許多不成氣候的小王朝。記得有學者説秦漢是第一帝國,唐宋是第二帝國,明清是第三帝國,這還沒有算周朝。)

王勃的這個學説,在唐朝時曾經發生過重大影響,被各種政治勢力利用。武則天時代,李嗣真建議唐朝繼承周漢,而廢棄北周與隋;唐中宗時代又恢復過來,提高了北周、隋的地位;唐玄宗天寶年間李林甫執政時,採用王勃的學説,繼承周漢;楊國忠執政時,因為自己和隋朝同姓,再一次顛到過來。學説被政治鬥爭利用雖然顯得可笑,但畢竟説明了王勃這一學説的影響。

王勃一家,才子非常多。哥哥王劇,弟弟王助,都考中了進士,作了官。最初,王勔、王劇、王勃弟兄三人出了名,被杜易簡稱為“三珠樹”。後來,王助、王劼也長大了,都有文名,“三珠樹”似乎變成了“五珠”。王劼也是早死,但小兄弟王勸長大了也是才子。他們的父親王福畤,平常最愛向別人誇獎自己的兒子,被朋友稱為有“譽兒癖”,王福畤就讓兒子王助拿出文章給朋友看,朋友看了,説:“生了這樣有才氣的兒子,自然應該誇一誇。”

王勃的故里,名叫通化村,位置在汾河谷地南邊的峨眉嶺上。這個村以前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因為王勃的祖父王通死後葬在這裏,當地人取“王通羽化”之意,命名為“通化”。村東現存王氏祠堂一座,有幾通石碑。村裏姓王的還有,只是人丁不旺。(明心齋也是王氏子孫,據長輩言,和通化王氏不是一支。我們村姓王的倒是挺多。據《河津縣誌》記載,王氏本出於太原,晉朝永嘉年間遷至晉南。唐朝王姓詩人,大多是這種情況,由晉中遷至晉南。)

註釋

①宿:事先。

②誇客:向賓客誇耀(女婿)。

③勃:指王勃。

④沆然:隨意、漫不經心的樣子。

⑤語益奇:(勃文)語言更加奇特。

⑥矍(jué)然:驚惶的樣子。

⑦屬(zhǔ)文:寫文章。屬,連綴。

⑧寤:睡醒。

如何評價王勃

初讀王勃是在初中,語文老師要求我們背誦他寫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那時我的文學素養尚淺,並不能體味其中太多的內容,唯有“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這句詩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為最深厚的友情大抵如此。王勃這首詩實乃千古名作,但他作為詩人在我心中的地位畢竟不及從小讀到大的李白、杜甫。我自作聰明地將他與駱賓王、孟郊等人歸為一類,原因很幼稚:我在課本里都只讀過一首他們寫的詩。後來才知道,王勃還真是與駱賓王齊名,他們更是與盧照鄰,楊炯合稱“初唐四傑”。如此看來,當時的我未免小看了王勃。殊不知,王勃詩寫得固然好,但作文才是他最大的強項,而其中最令人稱道的則是他的駢文。

駢文產生於魏晉,興於南北朝,並在唐朝趨於完善。駢文與散文相對,講究四六句式兩兩對仗,猶如兩匹“馬”“並”駕齊驅,所謂“駢”。我接觸的第一篇駢文是南朝吳均寫的《與朱元思書》,全文僅百餘字,小巧玲瓏,堪稱寫景的精品。“泉水激石,泠泠作響;好鳥相鳴,嚶嚶成韻”的句子讀來百轉千回,朗朗上口。不過我們語文老師講完這篇文章後,卻讓我們不要學這種駢體文風,認為駢文空有詞藻,並無內涵,可謂華而不實。其實當時我心中也充滿疑惑,如果僅僅講究韻律與對仗,為什麼不寫詩詞,而非要作文呢?一味追求外在格式,是否會影響內在含義的表達呢?還是説,駢文只適合寫景?

王勃的《滕王閣序》為我解答了大部分問題。

從歷史評價來看,《滕王閣序》的地位比《與朱元思書》高了不止一個檔次。且不説文章內容的高低之分,單是創作背景王勃就要比吳均多出兩個難題。其一、《滕王閣序》乃王勃即興之作。相傳,閻公的本意是要讓其婿在盛會上“即興”寫出事先早已準備好的文章,豈料假意謙讓之時王勃卻搶了風頭,若非作文功底了得,稍有瑕疵便會貽笑大方。其二、王勃是“半命題作文”,他既然是為滕王閣作序,便不能隨心所欲,偏離正題,不像吳均可以自由發揮。然而,面對着兩大難題,王勃仍然使用了駢文這種對行文格式要求極高的文體,讓人不由得讚歎“藝高人膽大”。

更難能可貴的是,《滕王閣序》形式雖“駢”,內容卻極其豐富。既寫景,又寫人;亦紀實,亦抒懷。而這所有的一切,又都藴含在一連串的用典之中。這裏只舉一例我認為用的最恰當的典故。全文後段,文風陡轉,一個“嗟乎”徹底將思緒由喜轉悲,“屈賈誼於長沙,非無聖主;竄梁鴻於海曲,豈乏明時?”賈誼的典故被後人廣泛使用,李商隱的《賈生》可作為代表。“宣室求賢訪逐臣,賈生才調更無倫。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李商隱借古諷今,尖鋭地諷刺了當政者的.昏庸無能。王勃使用時則謹慎了很多,用“非無聖主”作為緩和。相比賈誼,梁鴻的名氣似乎小了不少,人們對他的認識更多的侷限於其賢妻孟光“舉案齊眉”的佳話。仔細想想,梁鴻一介書生,何以淪落到要和孟女結婚的境地呢?原來漢章帝時,梁鴻途經京城作《五噫歌》諷刺朝廷勞民傷財,驚動了漢章帝,下令搜捕梁鴻,使他只得倉皇逃離,這便是“竄梁鴻於海曲”的由來。王勃在滕王閣序中引用了梁鴻的典故,表面上看只是與賈誼對仗,藉以表達自己懷才不遇,流落他鄉的境遇。但如果更進一步分析,我覺得王勃的經歷與梁鴻十分相似,甚至可以説是如出一轍。

王勃乃名門之後,少時即嶄露才華,“六歲解屬文”,被封為神童。16歲時便為沛王李賢徵為王府侍讀,前途一片光明。誰能想,王勃的一篇遊戲之作卻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之後禍不單行,乃至連累父親遠赴南洋。這篇與梁鴻的《五噫歌》導致相同結果的文字,便是《檄英王雞》。可以説,王勃整個人生的轉折,都起於自己18歲這年創作的《檄英王雞》。

《檄英王雞》很可能是王勃僅次於《滕王閣序》的一篇駢文。把兩篇文章放在一起做比較,我不禁發現了很多耐人尋味的東西。兩者創作時間僅僅相隔八年,從中讀到的盡是人情世故在年輕書生王勃身上留下的歲月痕跡,這八年間,王勃真正從一個男孩成長為了一個男人。

由於出身名門,王勃從小遠離平常老百姓的社會,進朝廷的時候仍不諳世事,天真單純。這樣的性格顯然不利於王勃在勾心鬥角的皇城內生存。更可怕的是,王勃根本不可能料到自己什麼時候會惹禍上身,至少他在創作《檄英王雞》一文時是無所顧忌的。

當時社會風靡鬥雞活動,各位王侯鬥雞,互有勝負。一次,適逢沛王李賢與英王李顯鬥雞,年輕的王勃開玩笑地寫了《檄英王雞》,討伐英王雞,以此為沛王雞助興。《檄英王雞》篇幅較短,雖然與《滕王閣序》一樣大量用典,但全文主旨不明,反倒有賣弄學識之嫌。例如全文的前三分之一部分,王勃僅僅是在羅列各種雞的典故,從“處宗窗下”到“祖逖牀前”,再從“秦關早唱”到“齊境長鳴”,説明了雞從古至今都佔有重要的地位,“固非凡鳥”。如果説這一段略帶誇張的描寫讀來還饒有趣味,那麼隨後的幾句必定是會讓唐高宗皺眉頭的。

話題轉到鬥雞本身之後,第一句便是“雖季郈猶吾大夫,而塒桀隱若敵國”。季,指季平子;郈,指郈昭伯,這裏引用季郈二氏因鬥雞導致戰爭的事,其實已經觸及了灰色地帶。更何況他説“猶吾大夫”——這兩個人的雞雖然厲害,但在我沛王雞面前也只能當大夫。那你沛王雞是什麼呢?“隱若敵國”——威嚴的樣子彷彿國君一樣。這裏就不免有犯上之嫌了。如果全文就此打住倒也罷了,可王勃偏偏又添油加醋地吹捧了沛王雞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兩雄不堪並立”,“見異己者即攻”等句子更是透着一股你死我活的氣勢,難怪引起了唐高宗的不悦,認為這篇文章會挑撥英王與沛王的關係,不利於大臣之間的團結。就這樣,一篇年輕人信手拈來的遊戲文字,在皇帝眼中卻成了一場犯上作亂的文字獄。聰明如王勃,怕也料不到這樣的結局。

被逐出王府之後,王勃才算真正開始接觸社會。缺乏社會經驗的他很快犯下了人生中第二個大錯,參軍之後擅殺官奴,好在遇到大赦,免於一死。不過這麼一折騰王勃的仕途算是徹底畫上了一個句號。但也正是因為之前諸多的是是非非,王勃才能在那個最適合的時間,出現在滕王閣的盛會之中,才能寫出這篇名垂千古的《滕王閣序》。

現在再看《滕王閣序》,不免發現裏面多了幾分世故,多了幾分圓滑。王勃再也不能像少時的自己那樣激揚文字,灑脱自如。固然在寫景的時候仍然能寫出“潦水淨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的悽美秋色,“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壯闊與寂寥的傳神對比。但在寫自己的時候卻要謙稱“童子何知,躬逢勝餞”,再也沒有寫鬥雞時“昂首而來,絕勝鶴立”的威風凜凜。不過另一方面,《滕王閣序》比《檄英王雞》多了很多對於人生的感慨。興盡悲來,他不禁感歎“時運不齊,命途多舛”。不過王勃畢竟是王勃,他畢竟只有二十四歲,他知道人生的道路還很長,“君子見機,達人之命”。即便遭遇種種不幸,他仍然對前方的機遇充滿信心,這該是怎樣的一種樂觀與豁達。行文至此,《滕王閣序》與《檄英王雞》二文高下立判。當然,兩篇文章是在不同的情景中所作,如此簡單的進行對比確實有一定的不妥。但是假想一下,如果王勃提早八年來到滕王閣,能夠寫出這篇《滕王閣序》嗎?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沒有足夠的人生經歷,便只能在詞藻上做文章,只有真正經歷了人生的起起落落,才能在思想內容上抒發自己獨到的感懷。

這便是《滕王閣序》比其它駢文更為出色的地方。它不在“駢”上下功夫,而是在“文”上做文章。歸根結底,駢文還是文章,而作為一篇文章一定要有實質性的內容。如果一味追求字詞句式上的條條框框而置文章主旨於不顧,便是犯了本末倒置,買櫝還珠的錯誤。“駢”終究是為“文”服務的,即便不是駢體文,《滕王閣序》仍會流傳下來,但《檄英王雞》可能就只是平庸之作了。

其實沒有《檄英王雞》,也就不會有《滕王閣序》。從這兩篇駢文文風的變化,我看到的是一個逐漸成熟的王勃。他一如既往的才華橫溢,卻更加懂得厚積薄發。這不長不短的八年,改變了王勃太多太多。他本可以寫出更多佳作名篇,怎奈天妒英才,兩年後王勃意外溺水,最終驚悸而死,令人唏噓不已。

得意之時不可忘形,失意之際仍要達觀,這是我從王勃的人生轉變中所明白的道理,與讀者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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