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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的村莊散文

故鄉的村莊散文

是這麼一個村落。一條三點五米寬的水泥公路,從鎮上通到村裏,好似腸子般旋繞,彎彎區區的;如果從天上往下看的話,呈現雙龍戲珠的畫面:以鎮作為龍珠,兩條公路比作大小龍;大龍是城裏到鎮上往上仰頭,小龍是村裏到鎮上也往上仰頭,龍頭交匯於鎮上,爭搶着這個香餑餑。要是風水先生來了肯定會説:這裏方位很好,龍脈所在,百姓之福啊;住在此地者,衣食無憂,子孫滿堂。一片繁華之景啊。聽着不錯,但我要講的不是鎮上,而是村裏,是小龍的尾巴。從村頭開始説起吧:在公路上方有個衞星信號接收器,我們那叫大鍋,這是我們村唯一一個現代化的設備,靠它電視才能工作,才能見識到外面的世界。往上走,就到我們的棲息之地了。房子是坐南朝北的,沒什麼特色,因為年代有點久遠,看着有些暗淡、有些老氣。大大小小的加在一起有百來户人家。中間有個主村道,供大人聊天、小孩嬉鬧。房屋前面是山谷,水從山頂上流下來,彙集成了一條龍形的小河。大人們都説這水是村裏的命根子,是不能斷掉的。

故鄉的村莊散文

這次返鄉,是我一個人的旅行。由於昨晚下了雨,天氣很是涼爽,正是回家的好時機。我簡單吃了點早餐就往車站奔去了。一定要趕上第一班車,迫不及待的迴歸故里。在那裏發生的每一個故事,我輕易不敢忘記,我牢記着那裏的一切。找個時間、一個合適的機會把那裏的故事都講出來。

汽車到站,我搶先出了車門。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混着泥土的氣息,這是久別的味道了,在城裏被汽油味所代替了。沒做別的,環顧四周:村裏的信號接收器還在,只是多了些傷痕;山還是原來的山,可原來的菜地被雜草佔領了;水還是流着,只是聞其聲並未見其形;眼前的房屋在歲月的洗禮下,有些彎腰了;村裏的那條主村道穿上水泥新衣了,可也有青苔這種裝飾,難保雨天不會摔人;村道上倒是多了幾個東倒西歪的垃圾桶,散發着嘔人的氣味。幾位已是不惑之年的老人在曬太陽。跟他們打過招呼後,回家瞧瞧。

村道盡頭側對着的大門就是我家了。十幾户人家共同居住,只有一個大門,所以沒上鎖。我隨手推進門去,門栓發出摩擦的響聲,嚇我一跳,裏面空空蕩蕩的。地上爬滿了青苔,門窗也是如此,真是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 啊。要不是自家庭院,我不敢進去。我往裏探了探,一片漆黑,有發黴的味道。我打開所有的窗户,陽光順勢射了進來,這裏的灰塵好像監獄裏的犯人似的,那麼渴望陽光,竟然飛舞起來。我也不閒着了,趕緊找來抹布跟臉盆,打水洗洗擦擦。趁着太陽沒下山還能曬乾。不然晚上沒地方睡了。

整理了一下午,總算有個地方落腳了。

吃過晚飯,大概七點左右。我琢磨着,找點什麼事情做做,消磨完睡前的時間。在這山溝溝裏有啥可做的呢?沿着村道走走,散散步,也是一種消遣。

這裏的夜沒有都市的喧囂,沒有燈紅酒綠,沒有車水馬龍。有的是鄉下特有的靜。滿天的星星,就像無數個天使向你招手。讓你放鬆,讓你情不自禁的暢想未來,回憶曾經的夢想,憧憬那些美好的東西。這是城裏人做夢都想要的環境。一些有錢人不惜重金打造的所謂別墅區,在這裏根本不值一提。告別浮誇燥動的城市,回到寧靜的小山村。心情大好,繼續走着。

轉過彎角,有一些微弱的光亮着,走近一看,是幾個老人同幾個中年人點了根蠟燭在聊天,有秉燭夜談的感覺。老的坐在石凳上馱着背,時不時的吸口手中的香煙,煙霧隨着燭光盤旋而上,宛如從煙囱裏冒出的。年輕的幾個則是半蹲着仰着頭,認真的聽着老者的話。他們頻頻點頭,不仔細點,還以為在打瞌睡呢。

大家看到我有些驚訝。年輕的幾個還能認出我是誰,幾個老人就費勁了。其中有個中年人調侃説:城裏人回來啦,給我們添了不少光啊。聽着怪不好意思的,我趕緊回答:哪裏,都是一村人,不説兩鄉話,見外了不是。大家哈哈的笑,我加入談話的行列。

我説:在聊什麼呢?累了一天該在家休息呀。

一老人説:小夥子,你出去的早,可能忘了我們村還有這麼一個傳統。早年,我們的祖先在這裏商量大小事情,後來村裏的人漸漸多了,這小地方容不下那麼多人,商量事情就轉移到祠堂裏了,這裏就成了村民間交流的場所了。這些年大家都往城裏搬,村裏的人數減少了,就剩下我們幾個在這裏商量大事了。這個傳統延續到今天,不能斷在我們的手裏要傳承下去,所以在村的人沒事都會聚在這裏聊聊。

一中年人接着説:是啊,從我懂事開始就在這裏鬧騰了,要是被雜草佔了去甚是不甘心。

田野上幾隻青蛙在哀叫,不知是否被拋棄了。那聲音不像往日那般洪亮,不像往日那般乾淨。像是一個喊破喉嚨的人的聲,那麼的沙啞,那樣的悲傷。只有這裏還有這麼一根蠟燭,給這暗淡的村落添了點光輝;只有這裏還有這麼些人在,給這寂靜的村落添了點聲音。讓時間跑吧,這個世界、這個國家、這個社會在不斷的前進。城裏的'高樓,各種高級會所,各種歡聲笑語,是這個時代人的嚮往、追求。追到了,可喜;沒追到,可悲。但凡有人停下追求的腳步,稍微留意這裏微弱的燭光、細微的聲音,萬能的大地會給他回報的。可恨自己沒能做點什麼。

我説:村裏的人差不多都搬走了吧。

村裏大部分人都搬城裏去了。早些年去的,賺了點錢,在城裏蓋了房子。在村裏沒搬出去的,看着別人在城裏有了房,三三兩兩的也都往城裏跑了,這才多久的光景,村裏就成現在這樣了。也不知道後來去的過的好不好,賺到錢沒有。

我説:村裏的人都走了,要是碰上了病,去哪治?

鎮上衞生所會派人來,一週來一次,只是看些小病,量量血壓什麼的。剛開始幾周有來,幾個月下來也就打了折扣,最後乾脆就不來了。要是真遇上大病,那也只好自認倒黴了。年輕的人都在外面打工,只任你在牀上喊叫了。能好算你行大運了,要是好不了,也就差不多了。

是啊,村頭的老吳就是這樣走的。他病了有一段時間了,老人自己的想法是子女們在城裏都不容易,能熬的過去就熬過去,熬不過去也不拖累他們。臨走了,牀邊也沒個親人,是隔壁的大嬸去提水時發現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了。子女們回來了,沒到家就開始喊爹:爹啊,你怎麼説走就走了,我們都還沒盡孝道啊。孝道,早幹嘛去了。

我沉默着,他們也沉默着。也許大家是在祈禱,也許大家是在擔憂;或祈禱自己能夠好死,或擔憂自己不能夠好死。而我在想更多農村老人的好死,等哪天我們想起了,他們已經死好了。

一陣冷風吹過,我扣緊領口。一老人説要去休息了,這身老骨頭經不起寒夜的侵蝕,下半身開始發冷了,只有被窩才能驅寒。大夥散了,回家休息去了。我再坐會兒。

天空很美,繁星點點。曾經在外的某個晚上,我獨自在某個角落,遙看着天空,凝視着那輪明月,也就是這輪,想着這裏的一切;我戲水的小河,翻滾過的秸杆堆,兒時的玩伴......今天我回到了這裏,坐在石凳上,回憶着那天晚上的所想:我戲水的小河,翻滾過的秸杆堆,兒時的玩伴......

閉上眼,在這草叢上休養生息吧。

我的心平靜了下來。周圍靜悄悄的,有一會兒沒一會兒的,耳邊有轟炸機飛過;兩手往耳邊一拍,飛機就掉下來了,可沒一會兒又襲來了,我繼續拍,一直重複着。才一會兒的功夫,手上就沾滿了敵人的鮮血。或許這個時候,才有點生命感。人的靈魂是有根的,根是丟不得的。丟了,就算混的再好也是孤魂野鬼。我向天空揮了揮手,明天會是個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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