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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莊你好散文

村莊你好散文

清晨,下了一場雪,隨即又下了一場。

村莊你好散文

老家的院子,黑白兩色。白色的是雪,黑色的是腳印。雞爪子,鴨蹼子,豬蹄子 ,狗腿子,當然還有我和妹妹的腳丫子。

一會,在陽光的映襯下,整個院子像可愛的斑點狗。

我拿着掃帚,不想掃。我喜歡這種感覺,童年的感覺。

在窗外,一棵大樹伸出枝椏,擋了大部分的陽光,夏天不結果子卻因為翠綠的葉子美麗了滿院子的風景,現在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幹,樹幹間,有幾片葉子搖搖欲墜。過幾天,它們會落下來,偎依在大樹旁,彷彿一隻看不見的手,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天地間彼此張望後,輕輕的擁抱在一起,然後幸福在土裏慢慢生長,蔓延到天空!

此時,隨風飄雪,或許是凝結,落葉歸根也可能是結束,我分明看見,另一種生命重新開始。就像妹妹,每年都回來探望,來來回回,只為一聲小小的叮嚀。

院子中間有個糧垛,很矮。現在父親退休了,沒多少糧食放在那裏。

小時候,父親把一年的收成用席子圍着,害怕潮濕,下面用塑料布墊着,一層一層的摞起來,春暖花開的時候拿出來賣掉。然後把所有的錢攤在炕上,我們圍成一圈,父親一張張數着,我們一次次笑着。

出了門口,一隻貓拖着沉沉的身子走過,其實我更希望,那隻黃狗叼着大餅子從我面前跑過。快三十年了,這隻住進我生命的.寵物,一直住在我生命裏。

門口那條街還是老樣子。兒時這條街好長,整個村莊好大。

我從村東頭走到西頭,走走停停的需要很久,當然中途要聊會天,打打鄰家的姐妹,偷下路過的園子裏的西紅柿,還有順手把一塊石頭扔進隔壁老王家裏,最後讓肥頭大耳的王婆,還有他家的賴皮狗追得滿街跑,無數次狼狽不堪,哭爹喊孃的就趿拉一隻鞋的關鍵時刻,都會碰見拿着破土籃子,站在那嘿嘿笑的暗戀的大男孩。

每次走不到村頭,都會聽見母親催我回家吃飯的聲音,這時,即使王婆反扭着我的胳膊,我都會飛速的掙脱。就像我家那隻貓,每次被弟弟打到房樑卧着,千呼萬喚不理會,一放飯桌,我們的速度不分伯仲。

那時,村莊好大,我的夢好小。真的,小的怎麼拼也拼不好 。

大多時候,我都領着大黃狗,還有隻被老母雞遺棄的小雞崽,坐在村前的田埂上,望着南邊的小路,那條路通向一個叫到保的小鎮,沒有山,沒有水,有着諸多趕牛的黃臉皮人,滿臉塵土,帽子通常落滿葉子,走路歪歪扭扭,不知道他去殺人還是放火,路過我時,都有一股燒焦的味道。後來我睡着了,身上也落滿了葉子,還落滿了月亮,身後萬家燈火,依稀聽見自己的乳名...  ...

回家前,我都會舉着別人扔掉的木棍,鬥志昂揚的和兩位同伴説:明天起,我帶着你們去流浪,向小鎮出發!

轉眼,我長大了,村莊變得好小。

小的只剩下了一棵樹,守着百年哀愁和憂傷。站在田埂上,一眼都會望見村後的炊煙,一眼都會看見夥伴們漸行漸遠的背影,還能聽見風一吹,它就碎了的聲音。

其實,老家沒有變,只是那些老人一個接着一個走了,像田裏的莊稼,一茬又一茬。

我一直想把父母接到城裏,特別是父親態度強硬,堅決不離開老家。他説,這裏多好,我可以隨便串串門,喝喝茶,聊聊天。我不再説什麼,他拽着老家的門不肯離開,和我當年不肯離家,拽着母親的衣角一樣。

經常看着父親忙碌的身影,我一直想知道:根,一生為誰固守?

我杵在屋檐下,掃帚扔到了一邊,心情始終無法逃過雪花的高度 ,我不是一無所有,我還有一壺老酒,我應該挑選一顆飽滿的種子,浸泡在酒裏,放到牆角,到年夜一飲而盡,喝出炊煙,耕牛,滄桑,喝出家的温度。

一隻白鴿飛過,驚醒了我,它是不是那個冬天裏深夜縱火的逃之夭夭的精靈,不然怎麼會一夜白頭?

我醒了嗎?

我看見妹妹已經掃完了院子和門口的積雪,胖胖的身軀挪來挪去。唉,歲月中人,吃了太多的糧食,肚皮大了起來,像一堆堆的廢詩歌,沒有一點意義。減點肥吧,多餘的東西在肚子裏,就是生命的垃圾。鄰居的大門開了,伸出一條懶洋洋的肥胖的大腿,王婆出來了,拄着枴杖,比妹妹的面積還大,跟在後面的不再是狗,是老王!

我膽戰心驚,畢恭畢敬的喊一聲:大娘,你好!

隨後,我心存感激,畢恭畢敬的朝天空大喊三聲:村莊,你好!

標籤: 村莊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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