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一場雪散文

【一】

平心而論我不喜歡冬天，不喜歡冬天的寒冷，不喜歡冬天的沉重；不喜歡冬天灰色的天空，不喜歡冬天沉睡的大地；不喜歡緊閉的門窗，不喜歡厚重的衣服……但是我必須承認我喜歡雪。有人説雪是世界上最純潔的，潔白無瑕；也有人説她是世界上最骯髒的，因為她充滿雜質，我不想説孰是孰非，因為我是那樣的喜歡雪，喜歡她的晶瑩剔透。不喜歡冬天，卻特別喜歡冬天裏的雪，有了她，這個季節才有了靈性，才有了笑顏。雪的聲音從遙遠的天際傳來，從空曠的山野傳來。像一曲清音，神奇地從四面八方飄然而起，由遠及近逐漸清晰。每一處山峯，每一根枝杈，每一片葉子，都成了奇妙無比的舞台，那飄飄灑灑的雪花是無數輕捷曼妙的仙子，舞出一段段動人的舞姿，每一個舞步都帶着幻想的色彩！

【二】

小的時候，住在鄉下。那時候的冬天真的是很冷。儘管我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褲，戴着媽媽親手打的帽子手套，可我還是覺得冷。打小，每到冬天我的手腳都會冰涼，後來聽人説是因為“姥姥不疼，舅舅不愛”才會這樣。我心裏還納悶，姥姥最疼我，舅舅也喜歡我，我咋還是凍手凍腳呢？長大了才知道手腳冰涼跟有沒有人是心疼扯不上聯繫的。北方的鄉下冬天是缺不了雪的。大雪過後，整個村子都是潔白的。正直寒假，小夥伴們不約而同地來到雪地裏嬉戲。男孩子熱衷扔雪球，女孩子就堆個雪人什麼的。後來不知哪個小孩提議——咱們攥雪球吧，看誰的雪球攥得最大。於是大家立刻響應這個號召。我也不得不摘下手套，開始攥雪球。“真涼啊。我不玩了。”我有些泄氣地大喊。“用力攥雪，一會兒手就會熱的，不信你試試。”最好的小夥伴春説。我不得不硬着頭皮繼續攢雪球。後來手真地感覺不到冷了，現在想想可能是凍麻木了吧。我們每個人都舉着一個大雪球，跑啊，跳啊。有個叫金寶的男孩可能玩得口渴了，於是開始一口一口地啃雪球。“好吃嗎？”人羣裏有人問。“好吃啊。”金寶高聲回答。於是我們大家紛紛效仿他，把雪球送到嘴邊，小口小口品嚐，那感覺就像是在吃一根夏天才會有的雪糕，雖然毫無滋味，但每個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吃夠了，就把全球扔上天空，歡快的笑聲在冬天的田野裏飄蕩。

【三】

我喜歡雪，只因為她的素雅潔淨。如果説雨藴含的是詩意，那麼雪，我覺得更多了靈動。蝴蝶一般翩翩起舞的雪花，成了冬天這個季節特有的風景。沒有雪的冬天當然算不上冬天，至少不是純粹的冬天。

每個人都會賦予雪不一樣的情感。曠世之作《紅樓夢》也與雪息息相關，甚至於曹公的名字裏也有着“雪”，我在想他一定對雪有着別樣的情懷，他的眼中雪又是什麼樣的？冷豔嗎？一如薛寶釵？且不説薛同“雪”單是書中所涉及到薛寶釵的判詞曲子等都關乎雪。甚至眾人更願意相信薛寶釵根本就是一個“雪人”，呼氣即化。雪，固然冷，所以我以為曹先生的筆下薛寶釵亦是一個冷美人，外表很冷，冷到似冰雪，內心極熱，熱到心思縝密，甚至於生毒。薛寶釵不像大觀園裏的其他女孩子那樣愛美，就連她的房間也像“雪洞一樣”，任何裝飾玩物一樣沒有。在我看來，寶釵是冷的，是真正冷入骨髓的冷。一個才十五歲的女孩子，她的身上已經失去了感性和温度。她秉承了雪的寒冷，在她的身上，或許從來就無所謂愛恨，只有當下。所以寶玉對着“山中高士晶瑩雪”，思念的卻仍舊是“世外仙株寂寞林”。“玉帶林中掛”終是一世遺憾；“金簪雪裏埋”，更是造化弄人，薛寶釵雖嫁給了寶玉，最終也落得空閨獨守，寂寞終生。最終應了那句“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四】

有人説北方人永遠不會了解南方人對雪的感覺，這句話高度凝結了南方人對雪的摯愛。南方的冬季少雪，對雪一見鍾情。北方的冬季多雪，對雪一樣情有獨鍾。文人説江南的雪算是滋潤美豔之至了:那是還在隱約着的青春的消息，是極壯健的處子的皮膚。雪野中有血紅的寶珠山茶，白中隱青的單瓣梅花，深黃的磬口的蠟梅花；雪下面還有冷綠的雜草,雪與梅花的愛戀何懼陽光來融化！由此看來，南方的雪極盡温婉浪漫之意。北方的雪綺麗無比。它比南方的雪要顯得高貴、雍容、壯闊、恢宏大度，由此説來，北方的雪極則盡粗獷豪放之意。南方的雪使人感到冬天確實來臨了，北方的雪卻令人想到美麗的春天。雪，才是北方真正的迎春花。魯迅説北方的春雪更像是江南的冬雪，頗有江南的雪意。北方的雪有着北方人的大氣，江南的雪有江南人的細膩，一樣的美麗！

【五】

文人喜歡雪古今皆然，這話一點沒錯。雪的輕盈飄逸寬廣厚實自盤古開天而來，穿越楚風漢韻，歷經唐詩宋詞，鼓瑟元曲，幻化明清仙子，雪，一路走來，古香古色，卻又清逸素雅。不是文人的我們也要欣欣然躍躍然地念雪，聽雪，吟雪。雪是天空的眼淚，風把它凍成雪，開出了花，像是一朵朵奇葩，灑落凡塵。乘一紙清風，將那些曾經的感動快樂憂傷的細節，珍藏成一抹温暖，讓它幻化成一片片輕盈的雪花，落到身後一串串或深或淺的腳印裏。

雪落，輕輕盈盈，裊裊婷婷，在經年的記憶裏跳躍，如有若無，卻落地有痕。雪落，像白色的蝴蝶，翩翩起舞，穿梭在青色的天空，若即若離，卻叫人浮想聯翩。

飄雪的日子極易驚起思念，倘若雪花攜着火紅的楓葉，將思緒放逐，思念會不會一瀉千里，遠行天涯？故事裏的片段是不是清晰如昨？

【六】

究竟是怎樣的造物主，創造了美麗又可愛的雪花。我想，她一定是一個頑皮的天使，也或者她是一個美麗的仙女。於是，我常常猜想，每當有人許願，上帝就會製造一片雪花，等到人們願望實現，上帝就會放飛這些雪花，所以，雪花才會一直飛舞，從天上到地下。因為她是願望的承載者，因為她是願望的實現着。北方的冬天是不該缺少雪的。只是今冬雪還有露面。時針已經指向了2014年，雪依舊矜持着不肯如約而至。原以為，昨晚的風雲定會釀成一場大雪，也不知為什麼，這個冬天特別希望上蒼能痛痛快快地下一場大雪，我可以在雪中拋棄所有的矜持，讓雪把我擱置在世界最純淨的幽角，讓我在雪中無拘無束地奔跑，飄忽在希望和美麗的邊緣。

清晨打開窗，我以所有的虔誠等待天降梅花撲面而來，然後將如孩童樣歡快地奔入雪中，讓所有笑聲起程。然而我駐足了，分明眼前一片陽光明媚，天空晴朗，潔白潔白，白得全心全意，依舊無雪。今日無雪，可雪終究會來，我只需要微笑着等待，所有的信念與情感一定可以融入雪的胸懷；所有的夢註定會因雪的滋潤綻放美麗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