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蒲的優美散文

每年的初夏時分，河灘綠的迷亂人的眼。

倘若你此刻靜靜地站在河岸邊，放眼望過去，滿眼盈盈的綠。隨風輕揚的柳枝兒，沒腳脖的青草，層層翠翠。半人高的香蒲，豐盈茂盛，此起彼伏，盡情地舒展着，漫過幾道瑩綠綠的坎兒，從你的身邊，亭亭地扭動着腰肢一直延伸到澄澈見底的河水中。

置身在這鋪天蓋地的綠中，你覺得此時的你不是你了，你覺得你也是一株勃勃的蒲草了。昂着頭，挺着胸，乘着初夏的風，輕輕搖動纖巧如劍的長葉，給這無邊的綠再平添幾分色彩。

粼粼的小河像一個多情的詩人，吟誦着清麗雋永的詩歌，流連忘返的鳥兒們迷醉着，輕舒歌喉，婉轉啼啾，惹得岸畔的野花燦爛地綻開繽紛的`笑臉。不知疲倦的孩子們，如同一條條光滑滑的小泥鰍，一忽兒鑽進青蒲的綠帳中，搖起一波兒一波兒綠的浪，一對彩蝶兒上下翻飛，在湧動的浪尖兒上翩翩起舞；一忽兒從清洌洌的河水中冒出來，披着亮閃閃的水簾兒，驚得幾隻鴨子“嘎嘎”地叫着鑽進蒲叢的綠浪中，半天不敢出來。

洗衣的女子笑吟吟地看一眼河中與水花嬉戲的“小泥鰍”們，繼續搓洗她心愛的衣裙。河水調皮地把採擷來的陽光潑灑在她嬌秀的臉頰上，她羞紅着臉剛想着要和河水算賬呢，冷不丁，身邊的蒲叢中，突然鑽出一顆掛着水草的小腦袋。她嚇得尖叫一聲，嬌惱地掬起一捧水，不偏不倚地澆了小腦瓜個正着。“哎呀！姐你咋不識好人心呢？喏！”小腦瓜捊一把臉上的水珠，也不計較，手一揚，一條亮閃閃的鯽魚划着一道優美的弧線，落在她身後的草叢中，大張着嘴，一挺一挺地蹦。

蒲葉兒“悉悉索索”地一陣搖擺，三五“條”“小泥鰍”嬉皮笑臉地鑽出來，七手八腳地揪着蒲草，把每一株蒲草靠近根部的一段兒掐下來，堆放到洗衣女子身邊的草地上。在靠河岸的蒲叢邊，“小泥鰍”們把扁長的蒲葉兒左鋪一條，右搭一條地鋪搭成一片能坐好幾個人的“蒲船”。先坐上兩三個，餘下的兩個發一聲喊，踩着水花兒，使勁地順水推一把“蒲船”，再迅速地躍趴上“蒲船”，一片歡呼聲中，“蒲船”順着河水，悠悠然地向下遊漂去。

“哎——！你們的衣裳，不管啦？”洗衣的女子看着河岸上散亂着的小褂和短褲，提醒着“小泥鰍”們，“小泥鰍”們擠眉弄眼地扮着鬼臉，早已漂遠，哪管這些。

洗衣女子輕輕地歎口氣，起身把東一件，西一件的褂兒，褲兒收拾在一塊兒。她看着小褂，短褲上面的草葉和泥土，皺了皺眉，全部抱到洗衣石邊，細心的一件一件地濯洗起來。她把潔淨若新的小褂抻展了，依次晾擺在草地上，再依次配上一條條短褲。看着它們在草叢中手拉着手的樣子，她輕掩着嘴笑了。

河水清爽爽地繞着蒲叢，漫過洗衣女子水葱般嫩白的腳踝。幾條半扎多長的小鯽魚，從蒲根下鑽出來，左彎一下，右繞一下，吐着一小串一小串的泡泡，時不時地觸碰着妖嬈的水草，水草害羞地扭捏着，似乎在埋怨頑皮的魚兒，洗衣的女子正看着呢！

初夏的風悄無聲息地拂過河岸，草地上晾曬着的衣裙，微微地起伏着。杏黃的裙，桃紅的衫，白的褂，藍的褲，像一朵朵碩大的花兒綴在瑩瑩的綠中。柔順的髮絲掠過洗衣女子嬌俏的臉頰，她靜靜地坐在洗衣石上，如水的眸子出神地望着漫漫的蒲草叢。這個時節的蒲草兒是最鮮嫩的，她從身邊取一段兒綠得泛光的蒲莖，輕輕剝開它的綠皮兒，一層，二層，三層，顏色一層比一層淡，由最初的亮綠到最後的嫩白，嬌滴滴的蒲心兒晶瑩得可愛。她有時候可真不忍心咬它一口，可要是那些“小泥鰍”們就不客氣了，他們貪婪地吃了一截兒又一截兒，惹得滿嘴的清清甜甜。

多剝幾段，回去拌個蒲心兒小菜，消暑解渴呢！洗衣的女子這樣想着，輕舒手指，一邊剝着嫩靈靈的蒲心兒，一邊想着心事。河水映着她的倩影，映着香蒲裊娜的身姿，香蒲花兒快開了，洗衣女子的心思誰又能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