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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觱篥歌》鑑賞

《觱篥歌》鑑賞

《觱篥歌》作品介紹

《觱篥歌》的作者是温庭筠,被選入《全唐詩》的第575卷第15首。此詩回憶了李德裕樂伎吹觱篥一事,通過對音樂聲情的生動描繪,寄託了作者對李德裕的深情哀思,同時也藴含着對國家命運的擔憂之情。

《觱篥歌》原文

觱篥歌(李相妓人吹)

作者:唐·温庭筠

蠟煙如纛新蟾滿,門外平沙草芽短。

黑頭丞相九天歸。夜聽飛瓊吹朔管。

情遠氣調蘭蕙薰,天香瑞彩含絪緼。

皓然纖指都揭血,日暖碧霄無片雲。

含商咀徵雙幽咽,軟縠疏羅共蕭屑。

不盡長圓疊翠愁,柳風吹破澄潭月。

鳴梭淅瀝金絲蕊,恨語殷勤隴頭水。

漢將營前萬里沙,更深一一霜鴻起。

十二樓前花正繁,交枝簇蒂連壁門。

景陽宮女正愁絕,莫使此聲催斷魂。

《觱篥歌》註釋

①觱篥:亦名悲慄,古樂器名。本出龜茲,後傳人中國。以竹為管,以蘆為首,狀似胡笳。李頎《聽安萬善吹觱篥歌》:“南山截竹為觱篥,此樂本自龜茲出。”李相:李德裕,開成年間為丞相。顧嗣立注謂指李蔚,非是。見夏承燾《唐宋詞人年譜》。

②纛:古時軍隊或儀仗隊的大旗。

③門外平沙草芽短:唐時拜相,府縣載沙填路,自私第至於子城東街,名曰沙堤。見李肇《國史補》。平沙:全詩校:“一作沙平。”

④黑頭:少壯之謂。九天:喻皇宮。王維《和賈舍人早朝大明宮之作》:“九天閭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

⑤飛瓊:西王母侍女許飛瓊,能鼓震靈之簧。見《漢武帝內傳》。

⑥吳主趙夫人析發以神膠續接,織為羅毅,裁以為幔,內外視之,如輕煙飄動,而房中自涼。見《拾遺記》。

⑦翠:全詩校:“一作彩。”

⑧樂府《隴頭歌》:“隴頭流水,鳴聲幽咽。遙望秦川,肝腸斷絕。”

⑨十二樓:相傳黃帝時為五城十二樓,以候神人。見《漢書·郊祀志》。

⑩南朝齊武帝置鍾於景陽樓上,使宮人聞鐘聲並起粧飾。見《南齊書·后妃傳》。

《觱篥歌》賞析

這首詩原注謂:“李相伎人吹”。用現在的話説這是“副標題”。原不過是借樂府舊題以詠李相樂伎吹觱篥這一新事的。

李相,即李德裕。據《温飛卿詩集箋註》本題下的“補”:“(顧)嗣立案:‘《桂苑叢談》:鹹通中,丞相李蔚自大梁移鎮淮海。浙右小校薛陽陶監押度支運米入城,公喜其姓名有同曩日朱崖李相左右者,遂令試詢之,果是舊人。公甚喜,留止別館。一日招陽陶遊,詢其所聞及往日蘆管之事,薛因獻朱崖李相、陸暢、元、白所撰歌一軸,公益喜之。次出蘆管於賞心亭奏之,其管絕微,每於一觱篥中常容三管,聲如天際自然而來,情思寬閒。公大嘉賞之,贈詩有云:“虛心纖質雁銜餘,鳳吹龍吟定不如。”’”這裏朱崖李相,指的就是李德裕。因他曾貶崖州,故人以“朱崖”為其別稱。温庭筠的這首詩,正是藉此以寄託對於李德裕的哀思的。

詩的開頭四句,前兩句是簡單的介紹一下此事發生的時間和地點:蠟煙如纛,是此時奏樂的地點,室中蠟燭如纛,是言其燭之大;室有如纛之燭,其餘雖不言,而豪華可知矣。所以此纛實為“豪華”之代指。新蟾滿,是時間。蟾,指月亮。新蟾剛生的月亮,“三五明月滿”,已近月中十五了。時間是這月的十五夜晚。一句而簡要地交待了時間和空間,何其簡潔。第二句進一步的交待了環境:門外沙平,故知不是里閭巷間,而是較為平曠的地方。因此此詩可能是寫於李蔚的淮海鎮所,也許就是中軍的大帳之中。也可能就是《補》中説的“賞心亭”,如果此《補》可信的話。草芽短,草之為芽,而且尚短,這指的自是春天。是在一個春天的夜裏。下面兩句敍事,主要是説觱篥,一方面點題,另一方面説明觱篥之來由:“黑頭丞相九天歸”,黑頭,是青發。李德裕第一次為相時,不過47歲,死時也只63歲,以古人70歲而致仕,並不算老。九天歸,回到了天上,是諱言其死,話語中已包含着尊敬。黑頭丞相死了,然而就在這春夜裏,卻有幸聽到了他在軍中所奏之音樂。朔管為北方少數民族的樂器,時多為軍中所用。故唐王維《送懷州杜參軍赴京選集序》雲:“寂寞孤城,惆愴朔管。”四句不止敍述了時間空間,環境緣由,因為這不是他所要寫的重點,故只點到為止,不多作敍述。

接下來他以三絕12句來寫伎人所奏的觱篥之聲。極力形容聲色、吹之人、之心、之曲,且句句含情。“情遠氣調蘭蕙薰”,“情遠”,誰的情遠,是聽者因音樂之氣調如蘭蕙之薰陶而情遠。遠到崖州,遠到李德裕的一生,遠到他此時的九天之上,更遠到晚唐的全境之蜩螗。劈頭即以一“情”字領起,則下皆情也。正因其氣如蘭蕙之薰,移聽覺於嗅覺,則“天香”也自可以移之於視覺:化為含絪緼之瑞彩。而聽眾此時之心,完全浸淫於一種温馨之中。此寫聽眾,下二句則寫演奏者:“皓然纖指都揭血,日暖碧霄無片雲。”皓然纖指,是指演奏者的手指,觱篥是要用手指按的,演奏者之全心的投入,故不妨以指揭血,寫演奏,其實也是寫演奏者之情。唯其深於“黑頭丞相”之情,故有是演奏之機會,全心傾入,不自覺其指揭起之間而致出血。這一句帶起了演奏者之於朱崖李相的感情。他不是奏給此時的人聽,他直是回入到了當年,而又明知當年不再,遂不覺倍意而為之,遂指傷猶不已也。下一句的感受是“日暖碧霄無片雲”,是聽眾的被洗禮之後的純淨,是演奏者此時的胸襟。這一句全然是出之於感覺和身受,是虛的意象而與實無關。否則夜也不會“日暖”。詩要運以相象,讀死了便沒有詩了。劉勰《文心雕龍·神思》説:“意翻空而易奇,言徵實而難巧”。寫詩也正宜如此。

下二句是演奏者和聽眾雙雙並寫:“含商咀徵雙幽咽,軟縠疏羅共蕭屑”。“含商”指演奏,含而出之,正是“吹”的形象;“咀徵”指聽眾,咀嚼是欣賞,商、徵都是樂聲的代指。幽咽,既是形容觱篥的聲音,也是形容聽眾的啜泣。雙幽咽,是指演奏者和聽眾,吹到傷心處,都不禁要啜泣起來。下一句再進一步的作補充:軟縠疏羅是兩種質地不同的絲織品,羅稀疏,故謂“疏羅”,其價賤,這當是指演奏者;而縠則是一種質地細密的縐紗,故稱“軟縠”其價貴,這自是指在座的包括李蔚大帥在內的聽眾。將兩種織品分寫,是説明這是兩種人,故後面緊綴以“共蕭屑”。“蕭屑”即淒涼,共蕭屑,即同一感受到淒涼。這不僅是音樂之感人,還因為這是朱崖李相之舊樂,因樂而及人,因為李德裕之不平而感到不勝其悲哀而淒涼。悲哀自是的,而淒涼則有兔死狐悲之愴傷。

下面一絕,則是寫音樂的。“不盡長圓疊翠愁,柳風吹破澄潭月。鳴梭淅瀝金絲蕊,恨語殷勤隴頭水。”長圓疊翠,原是柳條不斷地在水面點動,遂而疊起一個個翠色的.漣漪。漣漪有翠色,是以其正在柳影之下,是以下句説“柳風吹破澄潭月”。柳動因風,是為柳風,澄潭為柳枝“不盡”地點起一個又一個的漣漪,潭中的月影不能不破。風吹柳樹、柳點水面,這於靜夜寒潭之中,那聲音若幽咽,若歎息,是以他着一“愁”字。下句聲音轉疾、轉深,是以他以正織動着的淅瀝的鳴梭之聲,和也殷勤勸別的隴頭之水來形容。而於聲音的色彩也加強了,這已不是“愁”而是“恨”。聲音而帶感情的色彩,這又是演奏者和聽眾的雙方的感受。作者只因牽涉到朱崖李相,遂把一場音樂寫得如此的悲怨。

然後歸結到營前。如此悲愴之調,使營前萬里的沙丘之中所歇息的霜雁也要為之驚起;雁且不耐,何況於人。於是作者接着寫道:“十二樓前花正繁,交枝簇蔕連壁門。景陽宮女正愁絕,莫使此聲催斷魂。”鏡頭一下轉入了皇宮。“十二樓”為黃帝所建,故以此代指皇宮,皇宮這時交枝簇蔕,花正繁茂。物之無情,正襯起有情。在繁茂的下面,也許正隱藏着衰落。這也正意味着唐室的表面的繁榮,上層正荒淫,而民間或下層的體會卻是最痛苦,因而也是最深、最切的吧,所以他説“景陽宮女正愁絕”。因為他們已深深地感覺到了這樣的日子不會太長了。唯其如此,所以詩人這才要囑咐:“莫使此聲催斷魂!”照應樂聲開頭的“情遠”,竟遠至唐室之危亡,則對於李德裕之崇敬亦云高矣。

晚唐之世,在李德裕為相的武宗之朝,王夫之便曾説過,唐室有望中興。惜乎武宗在位不過6年,宣宗立,正如清人毛鳳枝説的:“宣宗即位,自壞長城,贊皇功業不就,唐祚因以日微。”晚唐從此一蹶不振了。宮女斷魂,滿街盡是王孫血,直是不堪卒想。温庭筠把李德裕看得如此之高大,歷史證明,這不是私情,而是他的睿智。這不止是對人,直是對世。若作為陳樑宮體來讀,是過於剌謬的。

《觱篥歌》作者介紹

温庭筠(約812年-866年),是唐代詩人,又是花間詞派的重要作家之一。精通音律,詞風濃綺豔麗,語言工煉,格調清俊,他的詩與李商隱齊名,有“温李”之稱,但其成就無論從思想內容上還是藝術形式上來説,都不如李商隱。他當時與李商隱、段成式文筆齊名,號稱“三十六體”。

温庭筠的先世温彥博雖是宰相,而温庭筠是温彥博的裔孫。可是,到了温庭筠的時候,其家世已衰微。温庭筠與令狐綯之子令狐滈友好,經常出入於相府。同時與段成式兩家頗睦,互通詩文,輯為《漢上題襟集》,温庭筠遂將女兒嫁給了段成式之子段安節。

温庭筠詩風上承南唐樑、陳宮體的餘風,下啟花間派的豔體,是民間詞轉為文人詞的重要標誌。温庭筠作為詞人的地位很高。他著有《握蘭》、詞集《金荃》二集,均已散亡,現存的《花間集》收集了66闋他的詞作、列為篇首。温庭筠詞風婉麗、情致含藴、辭藻濃豔,今存310餘首,後世詞人如馮延巳、周邦彥、吳文英等多受他影響。

《觱篥歌》繁體對照

卷575_15觱篥歌(李相妓人吹)温庭筠

蠟煙如纛新蟾滿,門外平沙草芽短。

黑頭丞相九天歸。夜聽飛瓊吹朔管。

情遠氣調蘭蕙薰,天香瑞彩含姻緼。

皓然纖指都揭血,日暖碧霄無片雲。

含商咀徵雙幽咽,軟縠疏羅共蕭屑。

不盡長圓疊翠愁,柳風吹破澄潭月。

鳴梭浙瀝金絲蕊,恨語殷勤隴頭水。

漢將營前萬裏沙,更深壹壹霜鴻起。

十二樓前花正繁,交枝簇蒂連壁門。

景陽宮女正愁絕,莫使此聲催斷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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