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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議的雜文隨筆

不可思議的雜文隨筆

大黑哥在咬我褲腿兒。我盯了半天五叔留給我的題,忽然想起“不可思議”好像是古代計量中的一個單位,大概是10的64次方,還有個和它差不多的單位叫“恆河沙”,都是形容無限大的意思。

不可思議的雜文隨筆

想想我就笑,古人起名真的非常富有想象力。不過我要真這麼寫上去,四叔估計得拿藥秤抽我,再把我拖到五叔那兒念一下午《黃帝內經》。我打了個哆嗦,這不行,得再想想。

不可思議……

能有什麼好寫的?不可思議應該是指人想不到的,特別不合常理的事情。我挪挪凳子,筆在手裏打了個轉,心説在這荒山野地的草堂,身邊能有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兒。

不過這麼一想,我光是能坐在這兒都不可思議大了去了。我大學剛畢業就被點名到四叔的草堂打下手,每天不是煎藥就是遛狗,天天在山裏山外折騰,特別不可思議。説真的,這大半年過去,跑路的心我早就有了,可當初是太奶奶親自點了我的名讓我過來,説我反正學的中藥,先在草堂藥鋪鍛鍊鍛鍊,結果現在我想撤都不能名正言順。

四下看了一圈,這兒是後堂,整面牆都是藥櫃,地上貼邊兒一堆玻璃罐,裏邊是藥酒和乾貨,並沒有什麼能啟發我靈感的東西。書庫是五叔的地盤,我要這時候跑去翻書,他能讓四叔扒我的皮。我放下筆抹了把臉,眼睛越過門檻上的丫頭往堂口望過去,立秋的正午,院子裏是榆樹和海棠,一片葱蘢,往外就是後山,我每天帶着狗上山採藥的地兒。山,山,山,我深吸一口氣,滿口的中藥味兒。就這破地方,我想離開。

丫頭和往常一樣,自上午開始就抱着本書坐在門檻上,靜靜的看,不吭聲,揹着正午的陽光,把書遮在影子裏。陽光打在她頭髮上,透出水杉一樣的紅色。大黑哥放過我的褲腿兒後就挪去她腳邊,乖順的伏在地上,闔着眼,一身黑毛像撒了金粉。我實在沒什麼思路,看了丫頭半天,發現那書好像是本佛經,想着要不要叫她給我念唸經點化一下,忽然想起她才12歲,我丫可是上過大學的人,這麼幹太丟人了。只好轉回來繼續思考,我揉着太陽穴,把筆拿起來又放下,半晌發覺自己滿腦子都是兩個字——“離開”。

我想離開這兒,這根本不是我想呆的地方。我想去別的城市,離家遠點兒,找份不一樣的工作。我是喜歡中藥不説,但我不喜歡呆在這山溝裏,整天跑山裏採藥抓藥煎藥,曬的比狗都黑。有這張學歷我能去很多地方,換個地方照樣能吃上飯,就算是實習也比在這裏強。半年前我遇上個人還能拿它吹一吹,現在我連吹的資本都快沒了。沒找到工作,居然還悶在自家藥鋪裏。

來這兒三個月時我就和四叔商量過,我説我最多呆到年底,結果四叔説我呆三年年底也不是個火候,想走自己和老太太説去。總而言之,這丫的就是我遇到的最不可思議的事兒,我能走,我想走,我沒法兒走。

我深吸一口氣,狠狠用筆尖戳着這張紙。不可思議!不可思議!我現在整個兒都處在不可思議之中,可這個念頭我連説都沒處説!我腦子裏連那倆字都沒了,剩下的,全是煩躁。

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

陽光偏了,沒再正對着堂口。我看到丫頭不在門檻上了,一回頭髮現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繞到了我身後,一聲不響。我嚇了一大跳,罵了一句,瞪着她,她也不看我,反而看着我紙上的`題目。那是五叔手寫的四個字,漂亮的正楷,我不懂書畫,但我知道丫頭寫字畫畫都好,和五叔很親。還以為她在看五叔的字,我剛想趕她走,她一上午都沒説話,這時候突然吭聲了。

“‘不可思議’就是,別亂想。”

我愣了愣,丫頭看着我,語氣認真,帶點兒嚴肅。

“想不清楚的事情,先放下,能想到的事情,靜心做,做不到的事情,別亂説。”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不明白丫頭為什麼這麼説,張口想問,話卻卡在喉嚨裏,出不來聲。

大黑哥從堂口慢慢挪過來,咬了咬我的褲腿兒,在我腳邊卧下。我看見丫頭懷裏那本書,那是本《金剛經》,五叔常看的一本,碰都不讓我碰,居然捨得借給丫頭。我看着丫頭,丫頭看看我,沒説話。我忽地想起來,丫頭今年12歲,從5歲開始,她就常來這草堂。

良久,我再看那四個字一眼,挪回凳子,拿起了筆。丫頭彎腰揉了揉大黑哥的頭,從堂口靜悄悄的走了出去。

不可思議。

這確實很不可思議。我拿着筆在紙上寫,每個字盡力往楷書上邊湊。看來找丫頭給我念唸經,還真是個不錯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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