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到了農民

 

 

理釗

    上班經過的一塊地方，建起了一處小型廣場，大理石板砌鋪的地

面，平整而又光滑；大理石塊壘成的花壇裏，種上了青草，栽上了鮮

花。昔日堆列着低矮破敗房屋的地方，成了一處地平、草青、花豔的

好去處，成了市民們休憩的好地方。建設這處廣場的時候，正置盛夏，

酷日烈炎下，上百的民工，確切地説是農民，平地面，砌石塊，壘花

壇，那裸露着的醬紫色的臂膀上，如雨般地流着汗水。夜晚，他們便

住在工地上，一條草苫子，一頂小蚊帳。他們日夜忙碌着，為的是趕

在國慶節前竣工。如今，美麗的廣場竣工了，而他們也悄然消失了，

正像他們來的時候一樣，無聲無息。

    連日來，我幾乎天天都從電視、報紙等媒體上看到關於各個城市

大型市政工程竣工的消息，有大型的廣場，彩虹般的城市高架橋，改

造後的公園，拓寬後的街道等。當我看到這些美麗、雄偉、壯觀的工

程時，心中湧動着一股豪情，為祖國的巨大變化而激動不已。然而，

有時我又忽然想到了我曾看見的建設廣場的那些農民。我知道，這些

宏大的工程裏同樣有着農民的汗水，農民的勞動，農民的奉獻。我盼

望着能從媒體上看到關於農民自己所居住的環境--農村，發生巨大

變化的消息，可我得到的'時常是失望。

    為了慶祝建國五十週年，幾乎是每座城市裏，都有着豐富的文化

活動。一些新建的，或者修茸一新的大型的文化活動中心裏，都在緊

張地排練着各樣的文藝節目。在看到這些消息的時候，我也不由地想

到農民，那些曾經是改革開放先鋒的農民們，是怎樣慶祝國慶的呢？

我得到的同樣也是常常的失望。

    前些天，我回了兩次老家--農村。第一次回去的時候，天上下

着小雨。這樣的小雨在城市是受歡迎的，它可以洗去城市的浮塵，淨

化城市的空氣。然而在我的老家卻是滿地的泥濘，因為這樣的小雨正

是我的鄉親們稱為“爛街雨”的雨。我的皮鞋和褲角上沾滿了泥水。

這就是我的老家，是農民們日夜生活的地方。當然，我知道農村中不

少的地方，也已有了硬化的路面，潔淨的街道（我所在的地方便有一

個電氣化村），但這畢竟不是農村的全部。第二次回去的時候是睛天，

鄉親們坐在街頭的樹蔭下納涼，一些年輕的在玩牌，年老的在下一種

用小石子做棋子，地面上劃槓做棋盤的棋，還有的在天南海北地閒談。

以户為單位耕作的勞動方式，使鄉親們有了更多的自由和閒暇。但他

們除了外出打工，做一點小生意，更多的人就是用這種方式享用着這

種自由和閒暇。

    我們常説，城市是一個地方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這是確切

的。可有時我又想，城市也是一個集這地方所有人所創造的價值建造

起來的，供一少部分人（城市居民）享用的地方。因為曾經為城市建

設做出了直接、間接貢獻的農民與城市無緣，他們是鄉下人，是農民。

就是農民自己，也知道城市不是屬於自己的地方，屬於自己的是土地、

糧食和勞動。

    在城市領導農村的現在，城市優先已經是普遍的準則，城市吸引

了人們的目光，成了倍受關注地方。人們有時也説到農民，但常常是

有着惡諡的農民，比如，城市人就業困難，是因為農民進城搶了他們

的飯碗；城市裏的社會治安不好，是因為民工進城太多；城市裏交通

擁擠，是因為農民的車輛進城太多等。總之，農民是眼裏只土地的素

質低下的一羣。然而，居住在城市裏的人們卻很少想到他們為農民做

了些什麼，雖然他們佔中國人的大多數。

    如今，節日的氣氛正變得濃烈，城市人在裝扮一新的環境中歡慶

着節日。可我不知道，當人們在那些廣場、公園裏散步，在寬敞明亮

的劇院裏歌舞，在整齊寬闊的街道上徜徉時，是否還想到那些曾為此

付出過汗水的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