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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談吃及讀後感

汪曾祺談吃及讀後感

汪曾祺,江蘇高郵人,1920年3月5日出生,中國當代作家、散文家、戲劇家、京派作家的代表人物。下面是小編為你帶來的 汪曾祺談吃及讀後感,歡迎閲讀。

汪曾祺談吃及讀後感

汪曾祺談吃

有一個時期附近小山下柏樹林裏飛來很多硬殼昆蟲,黑色,形狀略似金龜子,老魯説這叫豆殼蟲,是可以吃的,好吃!他捉了一些,撕去硬翅,在鍋裏幹爆了,撒了一點花椒鹽,就起酒來。在他的示範下,我們也爆了一盤,閉着眼睛嚐了嚐,果然好吃。有點像鹽爆蝦,而且有一股柏樹葉的清香,——這種昆蟲只吃柏樹葉,別的樹葉不吃。於是我們有了就酒的酒菜和下飯的葷菜。這玩意多得很,一會兒的工夫就能捉一大瓶。

北京烤肉是在“炙子”上烤的。“炙子”是一根一根鐵條釘成的圓板,下面燒着大塊的劈材,松木或果木。羊肉切成薄片,由堂倌在大碗裏拌好佐料——醬油,香油,料酒,大量的香菜,加一點水,交給顧客,由顧客用長筷子平攤在炙子上烤。“炙子”的鐵條之間有小縫,下面的柴煙火氣可以從縫隙中透上來,不但整個“炙子”受火均勻,而且使烤着的肉帶柴木清香;上面的湯滷肉屑又可填入縫中,增加了烤炙的焦香。

杭州知味觀有一道名菜:炸響鈴。豆腐皮,瘦肉剁成細餡,加葱花細薑末,入鹽,把肉餡包在豆腐皮內,成一卷,用刀剁成寸許長的小段,下油鍋炸得餡熟皮酥,即可撈出。油温不可太高,太高豆皮易煳。這菜嚼起來發脆響,形略似鈴,故名響鈴。做法其實並不複雜。肉剁極碎,成泥狀(最好用刀背剁),平攤在豆腐皮上,摺疊起來,如小錢包大,入油炸,亦佳。不入油炸,而以醬油冬菇湯煮,豆皮層中有汁,甚美。

四川的豆花是很妙的東西,我和幾個作家到四川旅遊,在樂山吃飯。幾位作家都去了大館子,我和林斤瀾鑽進一家只有穿草鞋的鄉下人光顧的小店,一人要了一碗豆花。豆花只是一碗白湯,啥都沒有。豆花用筷子夾出來,蘸“味碟”裏的作料吃。味碟裏主要是豆瓣。我和斤瀾各吃了一碗熱騰騰的白米飯,很美。豆花湯裏或加切碎的青菜,則為“菜豆花”。北京的豆花莊的豆花乃以雞湯煨成,過於講究,不如鄉壩頭的豆花存其本味。

昆明過去火腿很多,哪一家飯鋪裏都能吃到火腿。昆明人愛吃肘棒的部位,橫切成圓片,外裹一層薄皮,裏面一圈肥肉,當中是瘦肉,叫做“金錢片腿”。正義路有一家火腿莊,專賣火腿,除了整隻的、零切的火腿,還可以買到火腿腳爪,火腿油。火腿油燉豆腐很好吃。護國路原來有一家本地館子,叫“東月樓”,有一道名菜“鍋貼烏魚”,乃以烏魚片兩片,中夾火腿一片,在平底鐺上烙熟,味道之鮮美,難以形容。

乳腐肉是蘇州松鶴樓的名菜,製法未詳。我所做乳腐肉乃以意為之。豬肋肉一塊,煮至六七成熟,撈出,俟冷,切大片,每片須帶肉皮,肥瘦肉,用煮肉原湯入鍋,紅乳腐碾爛,加冰糖、黃酒,小火燜。乳腐肉嫩如豆腐,顏色紅亮,下飯最宜。湯汁可蘸銀絲捲。

茄子酢是茄子切細絲,風乾,封缸,發酵而成。我很懷疑這屬於古代的菹。“菹”,郭沫若以為可能是泡菜。《説文解字》“菹”字下注雲:“酢菜也”。我覺得可能就是茄子酢一類的東西。中國以酢為名的小菜別處也有,湖南有“酢辣子”。古書裏凡從酉的字都跟酒有點關係。茄子酢和酢辣子都是經過酒化了的,吃起來帶酒香。

華山南路與武成路交界處從前有一家館子叫“映時春”,做油淋雞極佳。大塊雞生炸,十二寸的大盤,高高地堆了一盤。蘸花椒鹽吃。二十幾歲的小夥子,七八個人,人得三五塊,頃刻瓷盤見底矣。如此吃雞,平生一快。昆明舊有賣雞雜的,挎腰圓食盒,串街喚賣。雞肫雞肝皆用篾條穿成一串,如北京的糖葫蘆。雞腸子盤緊如素雞,買時旋切片。耐嚼,極有味,而價甚廉,為佐茶下酒妙品。

昆明尚食蒸菜。正義路原來有一家。蒸雞、蒸骨、蒸肉,都放在直徑不到半尺的小蒸籠中蒸熟。小籠層層相疊,幾十籠為一摞,一口大蒸鍋上蒸着好幾摞。蒸菜都酥爛,蒸雞連骨頭都能嚼碎。蒸菜有襯底。別處蒸菜襯底多為紅薯、洋芋、白蘿蔔,昆明蒸菜的襯底卻是皂角仁。

昆明的牛肉館的特別處是隻賣牛肉一樣,——外帶米飯、酒,不賣別的菜餚。牛肉館的牛肉是分門別類地賣的。最常見的是湯片和冷片。白牛肉切薄片,澆滾燙的'清湯,為湯片。冷片也是同樣旋切的薄片,但整齊地碼在盤子裏,蘸甜醬油吃(甜醬油為昆明所特有)。湯片、冷片皆極酥軟,而不散碎。

塘鱧魚亦稱土步魚。《隨園食單》:“杭州以土魚為上品,而金陵人賤之,目為虎頭蛇,可發一笑。”虎頭蛇即虎頭鯊。這種魚樣子不好看,而且有點兇惡。渾身紫褐色,有細碎黑斑,頭大而多骨,鰭如蝶翅。這種魚在我們那裏也是賤魚,是不能上席的。蘇州人做塘鱧魚有清炒、椒鹽多法。我們家鄉通常的吃法是氽湯,加醋、胡椒。虎頭鯊氽湯,魚肉極細嫩,鬆而不散,湯味極鮮,開胃。

昂嗤魚的樣子也很怪,頭扁嘴闊,有點像鮎魚,無鱗,皮色黃,有淺黑色的不規整的大斑。無背鰭,而背上有一根很硬的尖鋭的骨刺。用手捏起這根骨刺,它就發出昂嗤昂嗤小小的聲音。昂嗤魚其實是很好吃的。昂嗤魚通常也是氽湯。虎頭鯊是醋湯,昂嗤魚不加醋,湯白如牛乳,是所謂“奶湯。”昂嗤魚也極細嫩,鰓邊的兩塊蒜瓣肉有大拇指大,堪稱至味。

高郵鹹蛋的特點是質細而油多。蛋白柔嫩,不似別處的發乾、發粉,入口如嚼石灰。油多尤為別處所不及。鴨蛋的吃法,如袁子才所説,帶殼切開,是一種,那是席間待客的辦法。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頭”用筷子挖着吃。筷子頭一紮下去,吱——紅油就冒出來了。高郵鹹蛋的黃是通紅的。蘇北有一道名菜,叫做“硃砂豆腐”,就是用高郵鴨蛋黃炒的豆腐。

昆明菌子種類甚多,如“雞土從”,這是菌之王,但至今我還不知道為什麼只在白蟻窩上長“牛肝菌”。“青頭菌”,菌蓋青綠,菌絲白色,味較清雅。味道最為雋永深長,不可名狀的是乾巴菌。這東西中吃不中看,顏色紫赭,不成模樣,簡直像一堆牛屎,裏面又夾雜了一些松毛、雜草。可是收拾乾淨了撕成蟹腿狀的小片,加青辣椒同炒,一箸入口,酒興頓漲,飯量猛開。這真是人間至味!

乾絲是淮揚名菜。大方豆腐乾,快刀橫披為片,刀工好的師傅一塊豆腐乾能片十六片;再立刀切為細絲。這種豆腐乾是特製的,極堅緻,切絲不斷,又綿軟,易吸湯汁。舊本只有拌乾絲。乾絲入開水略煮,撈出後裝高足淺碗,澆麻油醬醋。青蒜切寸段,略焯,五香花生米搓去皮,同拌,尤妙。煮乾絲的興起也就是五六十年的事。乾絲母雞湯煮,加開陽(大蝦米),火腿絲。

汪曾祺談吃讀後感

汪曾祺是個“吃貨”,吃貨談吃,信手拈來一大堆人生哲理和工作方法。

“粗菜細作”是汪曾祺對生活的耐心,也是古代文人賢達的態度。

“葷菜素油炒,素菜葷油炒”兩相得宜,是因材施教、因人而異的工作方法。

“有味者使之出,無味者使之入”,直接將“中庸”之道融入菜譜之中。

也可以説,情緒要給與疏導,又要給予團隊正能量的影響。汪曾祺的做菜方法,投射到人的身上,就像大禹治水的疏導,就像孔子的因材施教,出其本味而不過,就是中庸之道。

同樣的道理,讀起來不比一本正經的“領導藝術”有趣多了?

“人之初,鼻涕拖,油炒飯,拌蘿菠”。人生下來就與吃打交道,有什麼地方藴藏的道理比吃還多呢?

汪曾祺給台灣陳恰鎮做菜,做的事小紅水蘿蔔,他説:“要做客人沒有吃過的,才覺新鮮。”這一新鮮,讓汪曾祺會做菜的名聲傳到海峽那邊。抓重點,説不同,但凡以這樣的思路,做什麼事不會事半功倍呢?

“做菜要有想象力,愛捉摸,如蘇東坡所説,‘忽出新意’;要多實踐,學做一樣菜總得失敗幾次,方能得其要領。”做什麼事不是如此呢?

“一個人的口味要寬一點,雜一點,‘南甜北鹹東辣西酸’,都去嚐嚐。對食物如此,對文化也應該這樣。”汪曾祺的吃,除了吃出廣博,還要寬容,因為“有些東西自己儘可不吃,但不要反對旁人吃。”

在學校編校報時,一天,我們一位教新聞寫作的老師,通過同學輾轉要到我的電話,打通電話第一句就是:“薛同學,我覺得你編得報紙格調不高啊。作為黨報黨刊怎麼能談吃呢?”原來,一個桂林的同學寫關於桂林米粉的小品,當時我還對這篇文章十分稱讚,把對家鄉的深情濃濃地熬成一碗湯,從米粉的色香味到舌尖感覺,惟妙惟肖。

當然,我得先承認,我格調不高,因為我在讀了李漁的《閒情偶寄》後,還寫了一篇《閒話敍幽情》,內容無非吃喝玩樂,侃侃“別人家”的生活。歐陽老師是特別嚴謹認真的學者,有一番君子之風,説話時總是推一推厚厚的眼鏡,很有耐心。但如果不太能觸類旁通、舉一反三,思維上大概總有些侷限。但不知歐陽老師看央視播放“舌尖上的中國”時是什麼評價?

文化裏最能傳播情感的就是吃。吃一頓餃子想象一頓團員,吃一碗手擀麪想想媽媽,文化根植在人的生命中,人通過味覺感覺來時時刻刻感受着家的味道、根的感覺。為什麼不能説吃?只要留心,生活裏的哪一個細節沒有深刻道理?

我喜歡吃一種蘿蔔和青豆做的鹹菜,去雜味,只有最初的鹹,只要鹹淡合宜,味道足夠了。《尚書·説命下》:“若作和羹,爾惟鹽梅。”對味道不貪婪,我甚至有些唯心主義地堅信,吃的境界應該是“將白開水喝出糖的味道”。

工作隔行如隔山,但是大道相通。老子説,治大國如烹小鮮。烹小鮮更講技巧。不管小魚小菜,微小的食材,結合材料特點,還得或焯或炒或煎,調和其味,又得加鹽加油,掌握火候。做事治國都是多種因素的精密調和。

愛吃,多半愛生活;會吃,則很能享受生活。在汪曾祺眼裏,吃是和寫字、畫畫寫在一起的。無關乎在食豆飲水齋中,下筆給豆類畫像,從綠豆、黃豆、扁豆到芸豆、紅小豆,各盡其味。以這種精緻而平和的心態去生活、去工作,怎麼會枯燥無聊或者厭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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