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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旦及其創作

穆旦及其創作

穆旦(1918-1977),穆旦詩人、翻譯家。原名查良錚,與著名作家金庸(查良鏞)屬於平輩,有親屬關係。曾用筆名樑真。浙江海寧袁花人。1918年出生於天津,少年在南開中學讀書時便對文學有濃厚興趣,開始寫詩。1935年考入北平清華大學外文系,抗日戰爭爆發後,隨學校輾轉於長沙、昆明等地,並在香港《大公報》副刊和昆明《文聚》上發表大量詩作,成為有名的青年詩人。1940年在西南聯大畢業後留校任教。1949年赴美國留學,入芝加哥大學英國文學系學習。1952年獲文學碩士學位。1953年回國後,任南開大學外文系副教授。1958年受到不公正對待,調圖書館工作。1977年因心臟病突發去世。

穆旦及其創作

穆旦於20世紀40年代出版了《探險者》、《穆旦詩集( 1939~1945)》、《旗》三部詩集,將西歐現代主義和中國詩歌傳統結合起來,詩風富於象徵寓意和心靈思辨,是“九葉詩派”的代表性詩人。

20世紀50年代起,穆旦開始從事外國詩歌的翻譯,主要譯作有俄國普希金的作品《波爾塔瓦》、《青銅騎士》、《普希金抒情詩集》、《普希金抒情詩二集》、《歐根奧涅金》、《高加索的俘虜》、《加甫利頌》,英國雪萊的《雲雀》、《雪萊抒情詩選》,英國拜倫的《唐璜》、《拜倫抒情詩選》、《拜倫詩選》,英國《布萊克詩選》、《濟慈詩選》。所譯的文藝理論著作有蘇聯季摩菲耶夫的《文學概論》(《文學原理》第一部)、《文學原理(文學的科學基礎)》、《文學發展過程》、《怎樣分析文學作品》和《別林斯基論文學》,這些譯本均有較大的影響。

遺憾的是自從20世紀50年代開始,穆旦就停止了詩歌的創作而傾畢生之力從事翻譯,有人對此的看法是他是江郎才盡,13歲時穆旦就已經開始了詩歌的寫作。當然這也不能不説是一種明哲保身之舉,因為那時的政治氣候所致。穆旦完成了一個獨立詩人所能做的,他理應被授予中國最獨立的詩人!

編輯本段筆名由來

查良錚是將“查”姓上下拆分,得“穆旦”(最初寫作“慕旦”)之名。查良鏞則是將“鏞”名左右拆開而得“金庸”。

穆旦,原名:查良錚,著名詩人和詩歌翻譯家。

祖籍浙江海寧,1918年生於天津。

中學時即開始詩歌創作,17歲考入清華大學外文系。

1937年“七七”事變後隨大學南遷長沙,後又徒步遠行至昆明。

1939年開始系統接觸現代主義英詩、文論,創作發生轉變,並走向成熟。

1940年畢業於西南聯大外文系,留校擔任助教。

1942年從軍,參加入緬抗日,歷經艱險。

1943年回國後經歷了幾年不安定的生活。

1945年創辦瀋陽《新報》,任主編。

1947年參加後來被稱為“九葉詩派”的創作活動。

1949年8月赴美留學,獲芝加哥大學文學碩士學位。

1953年初回國,任南開大學外文系副教授,致力於俄、英詩歌翻譯。

1958年被指為歷史反革命,先後十多年受到管制、批判、勞改,停止詩歌創作,堅持翻譯。

1975年恢復詩歌創作。

1977年春節因病去世。

1979年平反。

主要著作有:

詩集《探險隊》(1945)、《穆旦詩集(1939-1945)》(1947)、《旗》(1948)、《穆旦詩選》(1986)等,

及《歐根奧涅金》(1957)、《唐璜》(1980)、《英國現代詩選》(1985)等大量譯詩。

編輯本段穆旦詩選

〖合唱二章 又題∶Chorus二章〗

當夜神撲打古國的魂靈,

靜靜地,原野沉視着黑空,

O飛奔呵,旋轉的星球,

叫光明流洗你苦痛的心胸,

叫遠古在你的輪下片片飛揚,

象大旗飄進宇宙的洪荒,

看怎樣的勇敢,虔敬,堅忍,

闢出了華夏遼闊的神州。

O黃帝的子孫,瘋狂!

一隻魔手閉塞你們的胸膛,

萬萬精靈已踱出了模糊的

碑石,在守候、渴望裏彷徨。

一陣暴風,波濤,急雨--潛伏,

等待強烈的一鞭投向深谷,

埃及,雅典,羅馬,從這裏隕落,

O這一刻你們在巖壁上抖索!

説不,説不,這不是古國的居處,

O莊嚴的盛典,以鮮血祭掃,

亮些,更亮些,如果你傾倒……

讓我歌唱帕米爾的荒原,

用它峯頂靜穆的聲音,

混然的傾瀉如遠古的熔巖,

緩緩迸湧出堅強的骨幹,

象鋼鐵編織起亞洲的海棠。

O讓我歌唱,以歡愉的心情,

渾圓天穹下那野性的海洋,

推着它傾跌的喃喃的波浪,

象嫩綠的樹根伸進泥土裏,

它柔光的手指抓起了神州的心房。

當我呼吸,在山河的交鑄裏,

無數個晨曦,黃昏,彩色的光,

從崑崙,喜馬,天山的傲視,

流下了乾燥的,卑濕的草原,

當黃河,揚子,珠江終於憩息,

多少歡欣,憂鬱,澎湃的樂聲,

隨着紅的,綠的,天藍色的水,

向遠方的山谷,森林,荒漠裏消溶。

O熱情的擁抱!讓我歌唱,

讓我扣着你們的節奏舞蹈,

當人們痛苦,死難,睡進你們的胸懷,

搖曳,搖曳,化入無窮的年代,

他們的精靈,O你們堅貞的愛!

〖森林之魅〗

--祭胡康河上的白骨

森林∶

沒有人知道我,我站在世界的一方。

我的容量大如海,隨微風而起舞,

張開綠色肥大的葉子,我的牙齒。

沒有人看見我笑,我笑而無聲,

我又自己倒下去,長久的腐爛,

仍舊是滋養了自己的內心。

從山坡到河谷,從河谷到羣山,

仙子早死去,人也不再來,

那幽深的小徑埋在榛莽下,

我出自原始,重把密密的原始展開。

那飄來飄去的白雲在我頭頂,

全不過來遮蓋,多種掩蓋下的我

是一個生命,隱藏而不能移動。

人∶

離開文明,是離開了眾多的敵人,

在青苔藤蔓間,在百年的枯葉上,

死去了世間的聲音。這青青雜草,

這紅色小花,和花叢中的嗡營,

這不知名的蟲類,爬行或飛走,

和跳躍的猿鳴,鳥叫,和水中的

游魚,路上的蟒和象和更大的畏懼,

以自然之名,全得到自然的崇奉,

無始無終,窒息在難懂的夢裏。

我不和諧的旅程把一切驚動。

森林∶

歡迎你來,把血肉脱盡。

人∶

是什麼聲音呼喚?有什麼東西

忽然躲避我?在綠葉後面

它露出眼睛,向我注視,我移動

它輕輕跟隨。黑夜帶來它嫉妒的沉默

貼近我全身。而樹和樹織成的網

壓住我的呼吸,隔去我享有的天空!

是飢餓的空間,低語又飛旋,

象多智的靈魂,使我漸漸明白

它的要求温柔而邪惡,它散佈

疾病和絕望,和憩靜,要我依從。

在橫倒的大樹旁,在腐爛的葉上,

綠色的毒,你癱瘓了我的血肉和深心!

森林∶

這不過是我,設法朝你走近,

我要把你領過黑暗的門徑;

美麗的一切,由我無形的掌握,

全在這一邊,等你枯萎後來臨。

美麗的將是你無目的眼,

一個夢去了,另一個夢來代替,

無言的牙齒,它有更好聽的聲音。

從此我們一起,在空幻的世界遊走,

空幻的是所有你血液裏的紛爭,

你的花你的葉你的幼蟲。

祭歌∶

在陰暗的樹下,在急流的水邊,

逝去的六月和七月,在無人的山間,

你們的身體還掙扎着想要回返,

而無名的野花已在頭上開滿。

那刻骨的飢餓,那山洪的衝擊,

那毒蟲的齧咬和痛楚的夜晚,

你們受不了要向人講述,

如今卻是欣欣的樹木把一切遺忘。

過去的是你們對死的抗爭,

你們死去為了要活的人們的生存,

那白熱的紛爭還沒有停止,

你們卻在森林的週期內,不再聽聞。

靜靜的,在那被遺忘的山坡上,

還下着密雨,還吹着細風,

沒有人知道歷史曾在此走過,

留下了英靈化入樹幹而滋生。

〖葬歌〗

你可是永別了,我的朋友?

我的陰影,我過去的自己?

天空這樣藍,日光這樣温暖,

在鳥的歌聲中我想到了你。

我記得,也是同樣的一天,

我欣然走出自己,踏青回來,

我正想把印象對你講説,

你卻冷漠地只和我避開。

自從那天,你就病在家中,

你的任性曾使我多麼難過;

唉,多少午夜我躺在牀上,

輾轉不眠,只要對你講和。

我到新華書店去買些書,

打開書,冒出了熊熊火焰,

這熱火反使你感到寒慄,

説是它摧毀了你的骨幹。

有多少情誼,關懷和現實

都由眼睛和耳朵收到心裏;

好友來信説∶“過過新生活!”

你從此失去了新鮮空氣。

歷史打開了巨大的一頁,

多少人在天安門寫下誓語,

我在那兒也舉起手來;

洪水淹沒了孤寂的島嶼。

你還向哪裏呻吟和微笑?

連你的微笑都那麼寒傖,

你的千言萬語雖然曲折,

但是陰影怎能碰得陽光?

我看過先進生產者會議,

紅燈,綠彩,真輝煌無比,

他們都凱歌地走進前廳,

後門凍僵了小資產階級。

我走過我常走的街道,

那裏的破舊房正在拆落,

呵,多少年的斷瓦和殘椽,

那裏還縈迴着你的魂魄。

你可是永別了,我的朋友?

我的陰影,我過去的自己?

天空這樣藍,日光這樣温暖,

安息吧!讓我以歡樂為祭!

“哦,埋葬,埋葬,埋葬!”

“希望”在對我呼喊∶

“你看過去只是骷髏,

還有什麼值得留戀?

他的七竅流着毒血,

沾一沾,我就會癱瘓。”

但“回憶”拉住我的手,

她是“希望”底仇敵;

她有數不清的女兒,

其中“驕矜”最為美麗;

“驕矜”本是我的眼睛,

我真能把她捨棄?

“哦,埋葬,埋葬,埋葬!”

“希望”又對我呼號∶

“你看她那冷酷的心,

怎能再被她顛倒?

她會領你進入迷霧,

在霧中把我縮小。”

幸好“愛情”跑來援助,

“愛情”融化了“驕矜”∶

一座古老的牢獄,

呵,轉瞬間片瓦無存;

但我心上還有“恐懼”,

這是我慎重的母親。

“哦,埋葬,埋葬,埋葬!”

“希望”又對我規勸∶

“別看她的滿面皺紋,

她對我最為陰險∶

她緊保着你的私心,

又在你頭上佈滿

使你自幸的陰雲。”

但這回,我卻害怕∶

“希望”是不是騙我?

我怎能把一切拋下?

要是把“我”也失掉了,

哪兒去找温暖的家?

“信念”在大海的彼岸,

這時泛來一隻小船,

我遙見對面的世界

毫不似我的從前;

為什麼我不能渡去?

“因為你還留戀這邊!”

“哦,埋葬,埋葬,埋葬!”

我不禁對自己呼喊∶

在這死亡底一角,

我過久地漂泊,茫然;

讓我以眼淚洗身,

先感到懺悔的喜歡。

就這樣,象只鳥飛出長長的陰暗甬道,

我飛出會見陽光和你們,親愛的讀者;

這時代不知寫出了多少篇英雄史詩,

而我呢,這貧窮的心!只有自己的葬歌。

沒有太多值得歌唱的∶這總歸不過是

一箇舊的知識分子,他所經歷的曲折;

他的包袱很重,你們都已看到;他決心

和你們並肩前進,這兒表出他的歡樂。

就詩論詩,恐怕有人會嫌它不夠熱情∶

對新事物嚮往不深,對舊的憎惡不多。

也就因此……我的葬歌只算唱了一半,

那後一半,同志們,請幫助我變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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