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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歌行》詩歌原文及賞析

《燕歌行》詩歌原文及賞析

出自三國詩人曹丕的《燕歌行》

《燕歌行》詩歌原文及賞析

秋風蕭瑟天氣涼,

草木搖落露為霜,

羣燕辭歸雁南翔。

念君客遊思斷腸,

慊慊思歸戀故鄉,

何為淹留寄他方?

賤妾煢煢守空房,

憂來思君不敢忘,

不覺淚下沾衣裳。

援琴鳴弦發清商,

短歌微吟不能長。

明月皎皎照我牀,

星漢西流夜未央。

牽牛織女遙相望,

爾獨何辜限河梁?

賞析:

“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羣燕辭歸雁南翔。”開頭三句寫出了一片深秋的肅殺情景,為女主人公的出場作了準備。這裏的形象有視覺的,有聽覺的,有感覺的,它給人一種空曠、寂寞、衰落的感受。這種景和即將出場的女主人公的內心之情是一致的。這三句雖然還只是寫景,還沒有正面言情,可是我們已經感覺到情滿於紙了。這種借寫秋景以抒離別與懷遠之情的方法,中國是有傳統的。宋玉《九辨》中有:“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憭慄兮,若在遠行,登高臨水兮送將歸。”漢武帝的《秋風辭》説:“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從這裏我們不僅可以看到《燕歌行》與它們思想感情上的連續性,而且還可以看到其中語言詞彙上的直接襲用。但是這些到了曹丕筆下,卻一切又都成為具有他個人獨特思想面貌,獨特藝術風格的東西了。這點我們後面再説。

“念君客遊思斷腸,慊慊思歸戀故鄉,君何淹留寄他方?”在前面已經描寫過的那個肅殺的秋風秋夜的場景上,我們的女主人公登台了:她愁雲滿面,孤寂而又深情地望着遠方自言自語,她説:你離家已經這樣久了,我思念你思念得柔腸寸斷。我也可以想象得出你每天那種傷心失意的思念故鄉的情景,可是究竟是什麼原因使你這樣長久地留在外面而不回來呢?慊慊(qiānqiān):失意不平的樣子。“慊慊思歸戀故鄉”是女主人公在想象她的丈夫在外面思念故鄉的情景。這種寫法是巧妙的,也是具體、細緻的。一個人思念另一個人,其思想活動總有具體內容,或者回憶過去在一起的時光,或者憧憬日後見面的歡樂,或者關心牽掛對方目下在外邊的生活,想象着他現在正在做什麼,如此等等。這種借寫被思念人的活動以突出思念者感情急切深沉的方法,早在《詩經》中就有,到了宋人柳永筆下更有所謂“想佳人,粧樓顒望,誤幾回,天際識歸舟”,那就更加精采了。這種寫法的好處是翻進一層,使人更加感到曲折、細緻、具體。淹留:久留。“君何淹留寄他方?”這裏有期待,有疑慮,同時也包含着無限的懸心。是什麼原因使你至今還不能回來呢?是因為修築繁忙?是因為戰事緊急?是因為你生病了?受傷了?還是……那簡直更不能想了。看,女主人公的心思多麼沉重啊!

“賤妾煢煢守空房,憂來思君不敢忘,不覺淚下沾衣裳。”煢煢(qióngqióng):孤單,孤獨寂寞的樣子。不敢:謹虛客氣的説法,實指不能、不會。這三句描寫了女主人公在家中的生活情景:她獨守空房,整天以思夫為事,常常淚落沾衣。這一方面表現了她生活上的孤苦無依和精神上的寂寞無聊;另一方面又表現了女主人公對她丈夫的無限忠誠與熱愛。她的生活儘管這樣淒涼孤苦,但是她除了想念丈夫,除了盼望着他的早日迴歸外,別無任何要求。

“援琴鳴弦發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長。”援:引,拿過來。清商:東漢以來在民間曲調基礎上形成的一種新樂調,以悲惋悽清為其特色。短歌:調類名,漢樂府有長歌行、短歌行,是根據“歌聲有長短”(《樂府詩集》語)來區分的,大概是長歌多表現慷慨激昂的情懷,短歌多表現低迴哀傷的思緒。女主人公在這秋月秋風的夜晚,愁懷難釋,她取過瑤琴想彈一支清商曲,以遙寄自己難以言表的衷情,但是口中吟出的都是急促哀怨的.短調,總也唱不成一曲柔曼動聽的長歌。《禮記·樂記》雲:“樂也者,情之不可變者也。”女主人公寂寞憂傷到了極點,即使她想彈別樣的曲調,又怎麼能彈得成呢?

“明月皎皎照我牀,星漢西流夜未央。牽牛織女遙相望,爾獨何辜限河梁?”女主人公傷心悽苦地懷念遠人,她時而臨風浩歎,時而撫琴低吟,旁徨徙倚,不知過了多久。月光透過簾櫳照在她空蕩蕩的牀上,她抬頭仰望碧空,見銀河已經西轉,她這時才知道夜已經很深了。“夜未央”,在這裏有兩層含意,一層是説夜正深沉,我們的女主人公何時才能捱過這淒涼的漫漫長夜啊!另一層是象徵的,是説戰爭和徭役無窮無盡,我們女主人公的這種人生苦難,就如同這漫漫黑夜,還長得很,還看不到個盡頭呢!面對着這沉沉的夜空,仰望着這耿耿的星河,品味着這苦痛的人生,作為一個弱女子,我們的女主人公她又有什麼辦法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呢?這時,她的眼睛忽然落在了銀河兩側的那幾顆亮星上:啊!牛郎織女,我可憐的苦命的夥伴,你們到底有什麼罪過才叫人家把你們這樣地隔斷在銀河兩邊呢?牽牛、織女分別是天鷹和天琴星座的主星,這兩顆星很早以來就被我國古代人民傳説成一對受迫害,不能團聚的夫妻,這是家喻户曉,無人不知的事情。女主人公對牽牛織女所説的這兩句如憤如怨,如惑如痴的話,既是對天上雙星説的,也是對自己説的,同時也是對和自己命運相同的千百萬被迫分離、不能團聚的男男女女們説的。這個聲音是一種強烈的呼籲,是一種悲涼的控訴,是一種憤怒的抗議,它彷彿是響徹了當時的蒼穹,而且在以後近兩千年的封建社會裏年年月月、時時刻刻都還可以聽到它的響亮的回聲。這樣語涉雙關,言有盡而餘味無窮,低迴而又響亮的結尾,是十分精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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