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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虛台記》詩詞鑑賞

《凌虛台記》詩詞鑑賞

《凌虛台記》是北宋文學家蘇軾創作的一篇散文。這篇文章在記敍土台修建的經過,聯繫到古往今來的廢興成毀的歷史,感歎人事萬物的變化無常,指出不能稍有所得就“誇世而自足”,而應該去探求真正可以永久依靠的東西。反映了蘇軾思想中對生活積極樂觀和對理想執着追求的一面。下面是小編整理的《凌虛台記》詩詞鑑賞,僅供參考,大家一起來看看吧。

《凌虛台記》詩詞鑑賞

《凌虛台記》原文:

國於南山之下,宜若起居飲食與山接也。四方之山,莫高於終南;而都邑之麗山者,莫近於扶風。以至近求最高,其勢必得。而太守之居,未嘗知有山焉。雖非事之所以損益,而物理有不當然者。此凌虛之所為築也。

方其未築也,太守陳公杖履逍遙於其下。見山之出於林木之上者,累累如人之旅行於牆外而見其髻也。曰:“是必有異。”使工鑿其前為方池,以其土築台,高出於屋之檐而止。然後人之至於其上者,恍然不知台之高,而以為山之踴躍奮迅而出也。公曰:“是宜名凌虛。”以告其從事蘇軾,而求文以為記。

軾復於公曰:“物之廢興成毀,不可得而知也。昔者荒草野田,霜露之所蒙翳,狐虺之所竄伏。方是時,豈知有凌虛台耶?廢興成毀,相尋於無窮,則台之復為荒草野田,皆不可知也。嘗試與公登台而望,其東則秦穆之祈年、橐泉也,其南則漢武之長楊,五柞,而其北則隋之仁壽,唐之九成也。計其一時之盛,宏傑詭麗,堅固而不可動者,豈特百倍於台而已哉?然而數世之後,欲求其彷彿,而破瓦頹垣,無復存者,既已化為禾黍荊棘丘墟隴畝矣,而況於此台歟!夫台猶不足恃以長久,而況於人事之得喪,忽往而忽來者歟!而或者欲以誇世而自足,則過矣。蓋世有足恃者,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既以言於公,退而為之記。

《凌虛台記》註釋:

1、國:指都市,城邑。這裏用如動詞,建城。

2、南山:終南山的簡稱。主峯在今陝西西安市南。

3、起居:起來和休息。

4、麗:附着,靠近。

5、於:比。

6、扶風:宋稱鳳翔府,治所在今陝西鳳翔縣。這裏沿用舊稱。

7、太守:官名。宋稱知州或知府,這裏沿用舊稱。

8、所為築:所以要建築的原因。所為,同“所以”。

9、陳公:當時的知府陳希亮,字公弼,青神今四川青神縣人。宋仁宗趙禎天聖年間進士。公,對人的尊稱。

10、杖履:指老人出遊。

11、累(léi)累:多而重疊貌,連貫成串的樣子。

12、旅行:成羣結隊地行走。

13、髻(jì):挽束在頭頂上的發。

14、恍然:彷彿,好像。

15、知:事先知道,預知。

16、從事:宋以前的官名,這裏指屬員。作者當時在鳳翔府任籤書判官,是陳希亮的下屬。

17、昔者:以往,過去。者,起湊足一個音節的作用。

18、蒙翳(yì):掩蔽,遮蓋。

19、虺(huǐ):毒蟲,毒蛇。

20、竄伏:潛藏,伏匿。

21、豈:怎麼,難道。

22、相尋:相互循環。尋,通“循”。

23、秦穆:即秦穆公,春秋時秦國的君主,曾稱霸西戎。

24、祈年、橐泉:據《漢書·地理志·雍》顏師古注,祈年宮是秦惠公所建,橐泉宮是秦孝公所建,與此文不同。傳説秦穆公墓在橐泉宮下。

25、漢武:即漢武帝劉徹。

26、長楊、五柞(zuò):長楊宮,舊址在今陝西周至縣東南。本秦舊官,漢時修葺。宮中有垂楊數畝,故名。五柞宮,舊址也在周至縣東南。漢朝的離宮,有五柞樹,故名。

27、仁壽:宮名。隋文帝楊堅開皇十三年建。故址在今陝西麟遊縣境內。

28、九成:宮名。本隋仁壽宮。唐太宗李世民貞觀五年重修,為避署之所,因山有九重,改名九成。

29、特:止,僅。

30、既已:已經。

31、而況於:何況,更何況。

32、猶:還,尚且。

33、而:如果,假如。

34、或者:有的人,有人。

35、以:憑藉,依靠。後邊省去代凌應台的“之”。

36、誇世:即“誇於世”。

37、過矣:錯了。

38、不在:是説“台”和“足恃者”之間不存在任何關係。

《凌虛台記》譯文:

居住在南山腳下,自然飲食起居都與山接近。四面的山,沒有比終南山更高的。而城市當中靠近山的,沒有比扶風城更近的了。在離山最近的地方要看到最高的`山即終南山,應該是必然能做到的事。但太守的住處,開始還不知道附近有山。雖然這對事情的好壞沒有什麼影響,但是按事物的常理卻不該這樣的,這就是凌虛台修築的原因用以觀山。

就在它還沒有修建之前,陳太守杵着枴杖穿着布鞋在山下閒遊,見到山峯高出樹林之上,山峯重重疊疊的樣子正如有人在牆外行走而看見的那人髮髻的形狀一樣。陳太守説:“這必然有不同之處。”於是派工匠在山前開鑿出一個方池,用挖出的土建造一個高台。台子修到高出屋檐才停。這之後有人到了台上的,都恍恍忽忽不知道台的高度,而以為是山突然活動起伏冒出來的。陳公説:這台叫凌虛台很合適。把這件事告訴了他的下屬蘇軾,讓我寫篇文章來記敍這件事。

蘇軾回覆陳公説:“事物的興盛和衰敗,是無法預料的。這裏從前是長滿荒草的野地,被霜露覆蓋的地方,狐狸和毒蛇出沒的所在。在那時,哪裏知道今天這裏會有凌虛台呢?興盛和衰敗交替無窮無盡,那麼高台會不會又變成長滿荒草的野地,都是不能預料的。我曾試着和陳公一起登台而望,看到其東面就是當年秦穆公的祈年、橐泉兩座宮殿遺址,其南面就是漢武帝的長楊、五柞兩座宮殿遺址,其北面就是隋朝的仁壽宮也就是唐朝的九成宮遺址。回想它們一時的興盛,宏偉奇麗,堅固而不可動搖,何止百倍於區區一座高台而已呢?然而幾百年之後,想要尋找它們的樣子,卻連破瓦斷牆都不復存在,已經變成了種莊稼的田畝和長滿荊棘的廢墟了。相比之下這座高台又怎樣呢?一座高台尚且不足以長久依靠,更何況人世的得失,本就來去匆匆豈不更難持久?如果有人想要以高台誇耀於世而自我滿足,那就錯了。世上確實有足以依憑的東西,但是與台的存在與否是沒有關係的。”

我將這些話告訴陳公後,下來為他寫了這篇記。

《凌虛台記》創作背景:

嘉祐六年(1061年),蘇軾出仕,任風翔籤判。嘉佑八年(1063年),鳳翔太守陳希亮在後圃築台,名為“凌虛”,求記蘇軾,於是蘇軾便作了這篇《凌虛台記》。

《凌虛台記》鑑賞:

扶風太守為登高遠望建築了一座土台,並請蘇軾為他寫了這篇記文。

文章先寫築台緣起,接着便敍太守擇地、鑿池、築台、求作者寫記事。至此,似乎難以為繼了,然而作者卻筆鋒一轉,從物之興廢成敗談起,進行説理,另開一片新境界來。最後由台之虛轉到人事之虛,點出世有足恃者,卻不在乎台之存亡,表現了作者歷史的滄桑感和曠達的人生態度。這與作者一貫的思想是合拍的,若説此文僅為諷刺一人一事,則顯得過於狹隘了。

本文就題發揮,重在説理,議論深沉,文筆含蓄,風格蒼涼,耐人尋味。作者思緒紛紜而出,下筆亦有凌虛之概。

《凌虛台記》妙評:

台方成而所言皆頹廢之景,別是世味外一種文字。若在後世,掾屬敢以此等言論進乎?然文忠當日尚相傳有傲上之謗,甚矣,筆墨之難也。——明·鄭之惠《蘇長公合作外篇》

通篇只是興成、廢毀二段。一寫再寫,悲歌慷慨,使人不樂。然在我有足恃者,何不樂之有?蓋其胸中實有曠觀達識,故以至理出為高文。若認作一篇譏太守文字,恐非當日作記本旨。——清·吳楚材、吳調侯《古文觀止》卷十一

發明廢興成毀,湍瀾洄淡,感慨欷歔,後歸於不朽之三,不止作達現曠識,齊得喪、忘忘今也。楊升庵謂是譏太守文,儲在陸又謂是宋人習氣,俱未必然。——清·沈德潛《唐宋八家文讀本》卷二十三

《凌虛台記》詩詞鑑賞:

作此文時,踏上“仕途”只有兩年的蘇軾,胸間懷着固國安民的宏大政治抱負,主張為政應有補於民,積極進取。但凌虛台的修築在他看來卻無補於民,這與他積極的政治主張相違背,因而字裏行間時時暗含着譏諷的筆調。

全文共分三段。前兩段重在敍事,後一段議論説理。敍事議論前後相應,在自然平易、曲折變化之中盡吐茹物,鮮明地突出了文章的主旨。

第一段,文章點破了台的緣起。太守築台意旨本在觀山,蘇軾行文也正緣山而起,由山而台。州府地處終南山下,飲食起居皆應與山相伴,更何況終南為四方之大山,扶風為依山之近邑。作者連用四個“山”字。極寫山之高,隱含景色之美;極言城邑距山之近,暗藏觀山之易。高山美景迫在眼前,只需舉手投足便可秀色飽餐,以至近求最高豈不美哉。下面作者卻筆鋒一轉,説太守居住終南山下還不知山之峻美,由此而引出了幾絲遺憾,也為由山而台作了巧妙的過渡。但頗有深意的是,蘇軾並不承上直寫出“此凌虛之所為築也”,偏偏要加入“雖非事之所以損益。而物理有不當然者”兩句,近山而不知山雖於人事無所損益,但終非情理之事,於是乎便築台觀山以盡情理。這種譏刺的筆調既吐露出了年輕蘇軾的政治主張,在藝術上也使文章揮灑自如,姿態橫生,同時還為後面的議論定下了基調。

第二段敍寫築台的經過,由太守杖履而遊,遊而見山,見山而思異,思異而鑿池築台。層層相因。句句緊扣,只寥寥幾筆便清楚明瞭地敍寫出了築台的始末、同時,敍述還具有生動形象的特徵。“杖履逍遙”活畫出了太守悠然自得的神情;“累累如人之旅行於牆外而見其髻也”一句,又化靜為動,把靜態的山巒賦予了動態的活力。給人以清新自然、流動變化的美的享受。與柳宗元《鈷鉧潭西小丘記》中的“其嵌然相累而下者,若牛馬之飲於溪,其衝然角列而上者,若熊黑之登于山”有同工之妙,接着,“然後”三句,又承上敍寫台成之後登台觀山的情景。這裏作者筆墨極為簡省,但卻突出了台之高和山之奇。前面太守逍遙其下,看見的山宛如旅行人的髮髻;這裏登台極目,山則踴躍奮迅而出,從而借所見山景的不同襯托了台的高,為下段台取名為“凌虛”埋下了伏筆。

第三段是全文的重心。作者議論縱橫,把興廢成毀的自然之理説得鞭辟入裏。太守求文原希望得幾句吉利的話,蘇軾卻藉此大講興廢之理,不能不説含有諷刺的意味。“物之興廢成毀,不可得而知也”,是立論的驀礎,作者用它啟開議論的筆端,把凌虛台的興成推廣至茫茫時間,以變化流動的眼光來關照它,從而把有化為無,把實變為虛。昔日的荒草野田,今日的凌虛台,這是由無生有;今日的凌虛台,明日的荒草野田,這又是化有為無。興廢成毀交相迴旋,無窮無盡,誰都不能知曉。行文至此,理己盡、意已完,但作者卻並不輟筆,他還由近及遠,從眼前的凌虛台延伸到漫長的歷史。把秦穆公祈年橐泉、漢武帝長楊宮、五柞宮、隋仁壽宮、唐九成宮的興盛與荒廢赫然放置在凌虛台的面前。兩相對比,百倍於凌虛台的宮胭如今求其破瓦頹垣猶不可得,凌虛台的未來也就自不待言了。下面,作者又進一步由台及人,“夫台猶不足恃議長久,而況於人事之得喪”,凌虛台尚且不可長久,又何況人事上的得與喪。得喪來去無定,借得台而誇世,則是大錯。這幾句委婉曲折。逐句深人,最後,把凌虛台的愈義和價值化為子虛烏有,由此從根本上否定了台的修築。這種寫作方法古人稱為“化有為無”。

這篇文章由山築台、由台而化、由化變無,層層緊扣、環環深入,名為替凌虛台作記,實則是化台為無。令人惕然移覺、回味無窮。

作者簡介:

蘇軾(1037~1101年),宋代文學家。字子瞻,一字和仲,號東坡居士。眉州眉山(今屬四川)人。嘉祐(宋仁宗年號,1056~1063年)進士。曾上書力言王安石新法之弊,後因作詩諷刺新法而下御史獄,貶黃州。宋哲宗時任翰林學士,曾出知杭州、穎州,官至禮部尚書。後又貶謫惠州、儋州。多惠政。卒諡文忠。學識淵博,喜獎勵後進。與父蘇洵、弟蘇轍合稱“三蘇”。其文縱橫恣肆,為“唐宋八大家”之一。

其詩題材廣闊,清新豪健,善用誇張比喻,獨具風格,與黃庭堅並稱“蘇黃”。詞開豪放一派,與辛棄疾並稱“蘇辛”。又工書畫。有《東坡七集》《東坡易傳》《東坡樂府》等。蘇軾在詩、文、詞、書、畫等方面,在才俊輩出的宋代均取得了很大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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