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文書都 >

文學文本 >散文 >

椰珠手串散文

椰珠手串散文

氣候宜人的微微晚風中,享受陣陣南國之花的清香,眺望窗外,是椰林灘連成一片的葱綠庭院,越過高高的椰子樹梢,可以望見海灣裏的點點漁火,以及遠處海島人家的點點燈火,此時已經和滿天的星星聯成了一片,讓人覺得似乎坐上近處的小船,就可以去到銀河岸邊停泊,我甚至想,讓我去到那裏上岸繫纜的,也一定是棵椰子樹,只不過可能為不同的品種而已。

椰珠手串散文

寓所外賣椰子的黎家阿婆突然送我一串椰珠手串。雖然我讀過丘浚的《南溟奇甸賦》,其中説:“椰一物而十用其宜。”其實何止十宜!舉凡大家熟悉的飲食、綠化、建築、油料、醫藥等方面的用處就毋庸贅言了,就工藝品而言,就有唐人劉恂的《嶺表異錄》就記載將椰子:“截開一頭,沙石磨之,去其皴皮,其斕斑錦文,以白金裝之,以為水罐子,珍奇可愛。”蘇東坡謫居儋耳時的“椰子冠”和他《和子由椰子冠》詩裏還説:“自漉疏巾邀醉客,更將空殼付冠師”就不説了。李調元的《南越筆記》就説過,早在漢成帝時,“趙飛燕為後,其妹獻珍物中有椰子而重於世”了。但如此精緻的椰珠手串,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我知道,一顆椰子只能在椰蒂處取到一粒椰珠,而如此純黑無雜質的椰珠,恐怕不止百裏挑一吧!所以她送我這串椰珠,讓我很是惶恐。

阿婆的兒子卓摩、兒媳婦瓊鵻都是我的同學,瓊鵻坐在我的前排,卓摩則是我的同桌,我們三個一直是好朋友。我來三亞工作,也是卓摩介紹的,所以一到三亞,我就見到阿婆在磨椰珠了。阿婆説來自江南古代越國的我,和他們特別投緣,因為黎族人西漢以前也是駱越人,我們的祖先是一樣的。我開玩笑説:“我是個‘方頭’,頭並不圓,説不定以後和您兒子會鬧些矛盾,那時候,請您千萬要原諒我噢。”阿婆笑道:“再鬧矛盾,我們也是一家人。”

上學的時候我最崇拜的作家是“流浪文豪”艾蕪,就是喜歡像他那樣到處漂泊,不斷享受擺脱的快意,擺脱以後再享受新的迴歸之樂。工作了還是如此,所以沒多久遇到了瓊鵻與我競爭科長的職位的事,就藉機應聘去了湖州。那裏有個霞霧山,山上元僧石屋清清珙的“千峯頂上一茅屋,老僧半間雲半間”的意境,有點讓我着迷。

不出二年,突然接到瓊鵻病逝的消息,於是連夜飛往三亞,沒想到被卓摩拒之門外。阿婆説他是傷心過度,不想見任何人。無奈,只好一個人在大街上溜達。卻被一輛出租車盯上了,見我是外地口音,司機説:現在是淡季,只要出一百元,就可以包車半天,就算是交個朋友。我覺得蹊蹺,明明是假期,怎麼説是淡季呢?反正沒事好做,那就漫無目標地逛逛吧。先去了崖州古城後,再回我在三亞的椰風海韻寓所好了。司機一個勁地建議去水晶城和蜈支洲島。原來他把我當成外地遊客了!於是回答説自己對購物和水上項目不感興趣。司機又建議去仙逸園。説是北京有個仙逸樓,這裏有個仙逸園,不僅風光不錯,還不用門票。北京的仙逸樓確實去過,但三亞有仙逸園還真不知道。

果然,仙逸園裏風光旖旎,正要掏出相機,準備拍幾張照的時候,卻見出租車不告而別了!正在詫異,怎麼司機一百元車費還沒拿就走了呢?迎面走來一個熟人,居然也是原來公司裏的同事!寒暄後他對我説:

“你以為這裏是什麼地方?這裏是‘夜總會’哎!你肯定沒去司機拿回扣的地方,所以他把你送到這裏來了。”

“夜總會?”

見我還沒有明白,當了這裏的工作人員他又啟發道:

“就是在這裏登記在籍者,都是我們從前的朋友,現在的朋友一個也沒有,到了晚上他們才出來熱鬧的那種。”

這才注意到仙逸園的深處都是一排排的'墓碑!於是恍然大悟,虔誠地合掌當胸:

“願他們今晚玩得盡興!可是……瓊鵻的墳不是也在這裏嗎?”

提到瓊鵻,這位跳槽而來的舊同事説:

“她呀!好好的當了什麼科長,結果卻因應酬太多,硬是讓酒把肝喝壞了!卓摩説都怪你,這個科長本來是你當的……”

聽他這麼一説,我還真挺內疚的,怎麼就沒有想到我離開時就有的這個苗頭,沒有認真告誡她呢!作為好朋友,那也是必須的責任嘛。但當務之急是如何開導卓摩。回到好久沒人住的寓所,隨手撿起一本書來讀,卻是《異物志》:“有一山在海內,小而高,似系船筏,俗人謂之越王牂柯,遠望甚小而高,不似山,近望之為一株樹在水內。”水內之樹,當然就是海島的椰子樹了。相傳:“林邑王與越王有怨,使刺客乘其醉,取其首,懸於樹,化為椰子,其核猶有兩眼,故俗謂之‘越王頭’。”椰子樹是不會遇到一點挫折就丟魂落魄的,凡有海風吹得到的熱帶地方都會有椰子樹,只要有新出現的海島,椰子樹往往就是最早的開拓者。海島上的椰子樹,常常是把身子傾向大海的,因為它們要將成熟的椰子送入海中,隨海浪去開拓新的生活空間,只要那裏還有允許它們生存的可能,它們就會在那裏生根開花,要不了多久,就又是一片果實累累的椰子樹林了。對,就拿這個去開導卓摩。

這一招果然有效,阿婆也説:越國被秦始皇滅了,但是閩越、駱越的百越兄弟,不是還在嗎?他們不也為日後的中國做出了巨大貢獻嗎?一朝一時的挫折,失去親人,又算個得了什麼!

大概是卓摩的哀痛已經有所緩解,聽了我們的話後,也終於想起了椰子樹不怕旱澇,不怕鹽鹼,“何地不生才,而才生不擇地”的性格。它們是到哪裏都會樂觀地努力從事化艱澀為甘甜的事業。種椰子樹時,只要挖個洞,在洞底放些鹽種下去,反而長得會更旺盛。其堅韌不拔的生命力,含辛茹苦不肯放棄的執着精神,令人為之動容。椰子樹不怕狂風,不怕烈日,山也長,水也長,孤處時不憂鬱,羣居則不喧囂,路邊田頭,野地庭院,無論有沒有人關注它們的存在都不會在乎。它們無求於世人,卻要把所有的一切默默地貢獻給世界。

卓摩沒有聽從我也去湖州調節一下情緒的建議,第二天就去公司上班了。阿婆是知道我從來不戴金鍊子、戒指之類的。但有了手機連手錶都不戴的我,卻從此天天椰珠在手了。好像清人特別鍾愛椰珠,袁枚在《隨園詩話補遺》中説:“近來習尚,丈夫多臂纏金鐲,手弄椰珠。”但我認為這些人中沒有幾個人是懂得椰珠的。

標籤: 散文 椰珠 手串
  • 文章版權屬於文章作者所有,轉載請註明 https://wenshudu.com/wenxuewenti/sanwen/wjr24y.html
專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