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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珠橋散文

海珠橋散文

廣州最有故事的地方,過去是最古老的番禺,那裏的故事,無論現代人怎麼去挖掘、發揚和傳播,番禺仍然被廣州收編了。番禺有什麼?至於蓮花山什麼的,都快要被世人忘記了。當然,廣州的白雲山也強不了多少,頂多是一個老年人健身的地方。小蠻腰、西塔、中信大廈、萬達廣場,無論是什麼噱頭,帶來的或者散發的,更多的是商業味道。商業味道是什麼味道?花露水掩蓋下的腐屍的味道。年輕的人們迷戀的是花露水,至於死屍,大家都裝作看不見。即使是南越王墓、越秀公園、或者中山路,這幾個地方湊在一起,可以連接起一段歷史,但現代建築之上演繹的,仍是勾心鬥角,一直沒有來得及更替。麻木的人,對鬥角更樂此不疲。某些清醒的人,即使有了痛感,但只要面對錯綜複雜的現實,就裝糊塗,一邊去醉生夢死或設陷阱算計人生了。

海珠橋散文

我的影子——或者我的思維,在這個喧囂又冰冷、熱鬧又僵硬的城市裏,一直找不到能讓靈魂感覺到賞心悦目的地方。黃埔大道,中山大道,環市中路,在午夜黃色的燈光裏,車就像打水漂的瓦片一樣,劃過夜的疲憊的臉。那些無腳之樹——榕樹或者木棉,像太監一樣順從地立在路的兩邊。沒有檢閲者,沒有命令,月光很遠,風都沒有,它們立在那裏,木乃伊一樣,在黑洞一樣的街道里傳遞着神祕的氣息。公交車站的冰冷的長凳上,空着,空着,一個一個又一個。那些經常在公交站邊摟摟抱抱的年青學生,躲在黑暗的被窩裏,忘了身邊這個世界,在個人的夢鄉里沉浮,家國往事,跟他的書包有關,跟他的夢——沒人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有沒有或有多少距離。城市需要的是穩定和秩序,需要的是紅綠燈,才不管你腦袋裏裝着什麼。

這個時候,海珠橋,廣州珠江水上一座古老的橋,像一具巨大的屍體散發出逼人的涼氣,所有的鋼,都像冰一樣,粘着兩頭的河岸。水,生命之水,珠江之臭水在橋下面無聲地流動着。燈光,燈光的反光,讓黑水像一個大花臉。在這個夜靜人深的時候,我不再有白天的衝動。而是依着橋欄,緊緊的,想跟這橋融為一體。這是一座連接歷史的橋,一座有故事的橋。每隔一段時間,在你經意不經意之間,不管你願意不願意,總會有一個人站出來,或帶着絕望,或滿懷着希望,或麻木地來到這裏,以水為鏡,以橋為台,以鐵的支架為樹,然後俯視珠江,俯視廣州,讓人家看見自己的決心和毅力。求死的,毅然決然,不管人間有多少是非。只要他求的温暖不再,他的心冰涼不暖,他就如鐵入水。而帶着希望的,用各種訴求支撐着,跟各種人討價還價,僵持,僵持,無論是笑柄,還是一片唏噓聲,只要雙腳落地,他們都成了自己的贏家。這座橋,上演了多少回生死之變,或多少地方的人來這橋上演生命之不可怠慢,沒有人統計。只是經過這橋的人,往往會想起一個模糊的鏡頭,忘了年月,忘了容貌,忘了籍貫,都在用弱小的肉軀和一條賤命在向鐵的世界宣誓。驚心剎那,就像一頁本土出品的漫畫書一樣,被扔成垃圾。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尋求一種錯誤的姿勢來舒適地走一種正確的路。頸椎痛,需要扭着脖子;腰椎痛,連累了左腿。在路上蹦,在花基上斜着身子坐,在路邊蹲,在過道里一扭一拐,沒有人在乎,更沒有人在意。陌生人,熟人,都不是熱心的人。他們的眼神是逃避的。但有一種情況不一樣,只要我在海珠橋上一靠,局面完全不同。橋上的車會減慢速度,司機握着自己的方向盤,在揣測我什麼時候跳,完全不會想那個人出了什麼狀況。人行道上,那些行人也放慢了腳步,好像是疑問,也好像是欣賞。這個世界,別想旁人會平白無故的出手相助。大家最喜歡做的,築牆,保護自己。挖牆腳,也是保護自己。其他的,都是戲。人生如戲,每天都在看別人演戲。看的人多了,沒角兒了。海珠橋上來這麼一個,就像一根針紮在他們心窩子一樣,忘了痛,湧出來的都是興奮。我沒有鄙夷的眼神,我的眼睛有飛蚊症,去中醫學院找專家看過,也沒有改變那隻蚊子的大小。我沒有麻木的臉色,我的臉一到冬天就起皺掉皮,一抹雪花膏就顯得紅潤。我只是靠在橋欄上,直到警察走過來。我一點也不奇怪,在這麼一個地方,無論是誰,只要呆上兩分鐘,就會引起強力部門的注意。

我只是看着那水。珠江水,珠江流域裏的母親河,今年與往年比沒有什麼不同,渾黃,平靜,偶爾有水底潛流衝撞糾纏在水面留下淺淺的漩渦。水到橋面,100米?我不敢肯定。我只是痴痴呆呆的看着那水,像被什麼磁力勾引着,內心裏有種力量在撕扯,是嘗試還是逃避?我無法選擇。水是柔軟的,柔軟的東西一樣可以要人命。那布匹一樣的`江面,不會因為我的跳入而撕開一個大洞。也不會有一朵浪花因為我的投入,而將我輕輕托起。沒有浪漫可言。只是這麼路過,沿河而上,會看到解放橋,甚至白鵝潭的一角。水邊上的建築美崙美妙,任灰霾淡淡的籠罩遮掩。沿河而下,看到的江灣,就像一條破裙子。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呢?海珠橋,不是我的舞台。我什麼也沒説,詭祕的一笑,故意的,又扭了一下脖子,朝着解放路那邊看了幾眼。世界上賺錢的人很多,想賺錢的人很多,到處都是想賺錢的人,我是我,扭着自己的脖子,走自己的路,廣州就格外的美麗。

一個人心無旁騖地走自己的路,就像一個揣着人間故事的人過海珠橋,大江大河,並不時時都有大風大浪。平靜的過活,猶如海珠橋,將人間所有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生死別離都照單全收。如果海珠橋可以立起來,就是廣州的碑,歷史的碑。但這不可能,不合邏輯。我們的心也太大,海珠橋,只是一座橋而已。

標籤: 散文 海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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