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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搜珠想起母親散文

往事搜珠想起母親散文

易感動的人,顯得脆弱,一顯出脆弱,就表現得極沒出息。我基本屬於這一類人。

往事搜珠想起母親散文

私下裏想,我今生也不奢望自己能有什麼出息,該哭就哭,該笑就笑。雖然這麼想,但極難做到。看電視劇,掉點眼淚,倒也不覺得有什麼難為情。但我哭的時候基本不在外人面前哭,有極其難過的地方,也只將眼淚控制在嗓子眼的極限地帶,決不漫過此界從眼眶裏迸流出來。其實,鍛鍊這種控制能力,讓我付出了很多比哭更為傷痛的代價,我説這話,一點也不矯情。

我小時候,眼淚就多,動不動就哭,受不得丁點兒委屈。母親極端討厭孩子哭,在這一點上我最犯她的忌。常常是:她一訓斥我,我便哭。我一哭,她就煩。她一煩,就打我。她一打我,我更哭。我越哭,她越打。她越打,我哭得越兇。我哭得越兇,她就打得越兇。而且邊打邊説:越哭越打,什麼時候不哭了,什麼時候就不打了。媽這種打人的宣言一出,我能痛苦的背過氣去。媽不止一次對爸説:象她這樣受不得絲毫委屈,以後誰慣她這毛病。為此,親愛的母親為了不慣我這等壞毛病,我必須在愛哭和捱打之間做出選擇:要麼不哭,要麼捱打。

這就導致我為了不捱打,就得忍着委屈,吞下委屈就不能哭。不用捱打了,可我覺得抑鬱難受,到了晚上,躲進被窩,委屈的淚能流一世界。但這種哭不用煩她,也招致不了捱打,她允許我在被子裏默哭,但導致的結果是我對她有一種怨憤和隔膜。

以後每當我受了委屈,欲流淚的時候,就強壓着嗓子眼裏的衝力,在心裏一遍一遍的爆喊臭地主、富農婆、壞媽媽、狠婆娘……媽看到我眼裏的仇視,她竟然由氣轉笑,這更讓我怒火中燒……

1985年媽因意外事故去世後,我一瞬間竟然哭不出來,我嗓子生疼,我痛恨我自己,當我回過神來知道媽再也不會討厭我哭泣時,淚腺才再度恢復了原生態。

這以後幾乎哭和想她同時發生。我這才頓悟到她生前我未曾關注和留意的許多事情。我想起當時蘇聯的很多小説,如《靜靜的頓河》、《苦難的歷程》、《母親》、《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等等,都是她指導我看完的。她對外人的寬容、她性格的堅韌,她的直率,都令她周圍的人讚揚,在這一點上,媽是一個教養深厚的人。但她對子女近乎苛刻的管教,也曾帶給我們心理上沉重的負擔。我小時候她對我的要求,我總也達不到。我嬌氣、敏感、膽小,所以愛哭,受不得半點委屈,但她不允許我有這些毛病,我就感到壓抑、不自由。所以我小時候,十分不喜歡母親。和母親在一起我常常生病,肺炎、白日咳、猩紅熱,小兒科的病我都得過,甚至我覺得我童年沒準兒還有抑鬱症。

可是一到部隊,身體就恢復的'很棒。爸每天只給我下一道命令:軍號一響,回來吃飯!比他的戰士執行條令簡單的多,其餘時間就是同部隊裏與我一樣的七八個子弟四處瘋跑,或者看坦克團訓練,或者到馬路上撿糖紙,後來我攢了幾大本糖紙,那個快樂呀!

一回到媽身邊,我心裏就會蔫兒下來,衣服不能髒,指甲不能長,吃飯不能吧噠嘴,坐在凳子上不能叉開腿,而且她有潔癖,我從不敢領着夥伴到家裏玩,有時忘了洗手拿吃的,她連解釋都不解釋,取過竹尺就往手上抽,還不許哭,實在氣人。別的母親都是嘮叨的孩子心煩,而我是多麼希望母親能多對我説點話,我至今都奇怪,她怎麼話就那麼少?放了暑假、寒假,我多是被鎖在家裏,她從圖書館借一沓一沓的書回來,讓我看。而今天,這卻成了母親最令我稱道的地方,這讓我終身受益。

總之我如今懷念她的地方很多,我總是在回憶她曾對我説過些什麼,因她極少絮叨,所以幾乎沒有一句令我記憶深刻的話。我只能零星憶起她很多舉止的片斷:每天睡覺前,她要檢查我手腳是否洗過,脖子是否洗乾淨。她給我剪指甲的時候,握住我的小手,我才有一種幸福的感覺。母親很講究,瓷盆和完面乾淨的不用洗,就這麼利索。母親的學習筆記本,總是完完整整從前到後用完,絕不會象一些人那樣,一個筆記本用兩三張,就棄之一隅或又換新本。母親手很巧,編制毛活無論多麼繁複的圖案,一經她的手,都變得輕易簡單起來。她對學習有一種附在靈魂裏的執著,這一點深深地影響了我。我小時候愛看書,逮什麼看什麼,我被鎖在家裏,了無意趣的時候,連母親的《產科學》、《接生要領》也看,但我不承認我愛學習,我是一個差等生,尤其討厭做作業,學習成績不好,不愛上學,為此常常捱打。

她太過能幹,致使我很窩囊,雖然這不一定有什麼必然的邏輯關係,但我總認為是她壓抑了我的某些天性,儘管我並不聰明。在這一點上,父親簡直可以説是我的救世主,將我那並不多的一些優點充分調遣出來,僅此一點就讓我的人生有了一些改觀和起色。這讓我對自由和抑制產生了更多的想法。

從往事裏搜尋點珠玉,聊以懷念和追憶。母親離開的越久,我越發懷念她!甚至有些我曾痛恨過的抑制,在不知不覺中,成為我思念她的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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