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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的失樂園的散文

酒的失樂園的散文

去年大病一場後,我被醫生告誡不能再喝酒了。事實上也不能喝了。整個消化系統的器官似有潰瘍,酒下肚後,火辣辣的燒灼疼痛,並且三四天過不了,一個禮拜人沒精神。我知道自己完了,我和我喝了二十年的酒也完了。我們都成了失樂園的孩子,成了孤旅天涯無所依傍的浪子……

酒的失樂園的散文

“有酒傷身,無酒傷心。”這是共和國一位將軍説的。將軍一生酷愛飲酒,乃真性情真男兒也。但酒亦損傷了他山一樣魁偉的鐵打身軀。晚年(其實亦算不上真正的晚年)因酒身患肝癌,住院期間,醫生要他戒酒,或可將生命延續些時日,他神傷魂消地説了這句話。而後,還是從流淚的醫生手裏接過了他最愛喝的茅台酒。將軍塵世的生命過早結束了。他是酒出生入死的夥伴,酒亦成了他的知音。

而今,我是深切地理會到了這句話的無限悲涼意味。

無酒,我還會再有什麼?女人是沒有的,從精神到肉體日漸與其絕緣;煙早就不吸了,且聞不得別人的煙味;自小就是素食主義者,見不得油腥葷氣和殺生;對亦是深惡而痛疾的。細思量,惟剩下飲茶這一習慣和嗜好,且日漸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了。

於是,茶慢悠悠隨風起風落花謝花飛慢慢地品,簫聲和胡琴在寂寥曠野和暗夜斗室靜靜地淺吟低唱,青燈黃卷在手裏有一搭沒一搭地絲縷翻閲。茶要好茶,音要清音,書要古老或至少及民國現代文學的那種。一切要和現實拉開些距離,萬不能靠得太緊些。人當作閒雲野鶴觀了,斗室裏孤獨燃燒的香柱氤氲裊裊。只是,我能否修得成一洞神仙?

古籍翻閲間,便得一首好詩,竟如此契合我的心境。反覆把玩閲讀後,益發喜愛,終不能卒卷隔離,便抄錄如下。

醉 眠

唐庚

山靜似太古,日長如小年。

餘花猶可醉,好鳥不妨眠。

世味門常掩,時光簟已便。

夢中頻得句,拈筆又忘筌。

只是,我還不能或無法真正拋卻現實生活的。沒有了酒,我便成了世俗中真正的孤獨者。連魯迅先生筆下的孤獨者魏連芟都不如了,畢竟他還能在酒樓上小酌幾杯的。而我,卻是滴酒也不能不沾了。否則,會有性命之憂的。我其實很坦然並不十分怕死的。可我死不起,十分迫切需要我提供衣食住行及送葬的親人還在。我無法也不敢先行一步的.。若如此便是書寫了一個忤逆的地地道道躺着而不是站立着的人字。

於是怕一切節假日和親朋好友的聚會,包括文友之間的聚會。因為依着中國習俗禮儀,無酒不成席。無論何種原因,只要你是個男的,不喝酒總是整個樂曲中的不和諧音符。正因為以前感同身受,如今益發有這種強烈的感覺。詩書酒本是一體的,如同歲寒三友中的松竹梅。文人和酒的關係亦如畫家和松竹梅。很難想象一個再不涉足此題材的國畫家,骨子裏還會有多少中國味的詩意和性情。

殘缺和自卑原來亦可如此瑣碎,世俗,和簡單。比如一個自進入青春期後即慕羨李太白詩酒高古格調的男孩,信徒般步其後塵二十餘年後,即將形成自己的風格時,卻突然不能飲酒了。

走在北方冬日的荒野上,我變成了一隻孤獨的受了內傷的狼。對着冷冷的北風,只是發出幾聲淒厲悠長的嗥叫。聲音也旋即被北風帶走,被雪花帶走,只留下踽踽獨行的狼和它孤獨的影子。

標籤: 散文 失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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