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期僅一次散文

我讀初三時，丁香花開了。

校園中僅有的兩棵丁香花樹都長在何老師門前。

他請假已經兩個星期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看他。説實話，我和他的關係不太好，可能是因為我常在他的數學課上讀小説的緣故。  輕輕推開虛掩的門，屋裏沒人。房間很亂，靠近窗户的桌子堆放着許多書，一眼就看見我那本被他沒收的《飄》。

那天，我正讀到好處，就被他發現了。我故作鎮靜，而他只是很平靜地望着我，然後，把書放在胳膊下，仍繼續上課。我卻呆呆地坐了很久。

“不是你不會，而是你根本沒有去學。”這是他對我的數學成績差所作的結論。可我……怎麼也不能耐着性子去做那些連夢中都不願做的習題。

“不要遊戲人生。”這又是他的話，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遊戲人生。反正，我不得不去找他要書，因為我無法保證以後再也不讀小説。

我整理桌上的書籍，夾在書中的一張病歷卡引起了我的注意，是何老師的！我怎麼也想不到看上去健康的他，竟然得過那麼病！這張病歷卡是最近的，我看了一眼如同觸電一般，“喉癌”！不會錯的，我相信自己的眼睛。病歷卡從手中輕輕滑落，我呆坐在椅子好久好久沒有動……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前些天他講話那麼費力，聲音那麼小。誰都不會留意，誰都想不到會這樣。此前，我還對同桌説：“要是永遠不上數學課，該有多好……”

關上門，默默地，我走出去。空氣中散發着丁香花的花味，我的心迷惘得如同在三月早晨的霧氣裏。

丁香花謝了，落英繽紛。

走在學校幽幽的小路上，我是一隻迷航的雁。

我們又換了新的數學老師，我仍是看小説，只希望新老師能糾正我，給我一次機會。可是他似乎從沒認真地看過我。我明白自己做錯了一件事，永遠無法改正。

校園的路好漫長。

我的書櫥裏永遠裝着我的《飄》。我牢牢記住老師在扉葉上給我的最後的話：“這樣的花季只有一次。”

我無法使自己忘卻那張熟悉的臉，那雙熟悉得會説話的眼睛。他的目光總是深沉地投視在極遙遠的地方，象是在回憶許久前的一個夢，又象是在解開未來生活的一個謎。

微風輕輕送來一陣沁人心脾的花香，是丁香花。我猛然頓焐：不再沉醉下去，該認真地做好每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