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文書都 >

文學文本 >散文 >

永遠回不去的十八歲散文

永遠回不去的十八歲散文

2017年年末,2018年年初,朋友圈裏一夜之間被十八歲刷屏了。無論男女,都爭相曬出自己的十八歲照片,緬懷一下自己的青春,回憶一下自己的漂亮,換來一聲無奈的感歎。就連未滿十八歲的少男少女們也曬了一把文字:我曬下十八歲,不過等十年後。短短十幾個字,曬出了無數的優越感。

永遠回不去的十八歲散文

看着一張張或漂亮或帥氣的照片,我不欣喜,也無憂傷。畢竟我年過三十,既無年少時對未來的無限憧憬,也沒有年老時對過去的感傷,似乎做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當然,我與范仲淹老先生相差不止十萬八千里,只是自我調侃一下罷了。

本着無聊的想法,我也翻看了一下自己的相冊,想找張十八歲的照片,翻遍所有,也沒有一張。其實用翻字有點誇大其詞,因為我的相冊裏空空如也,不過近照三五張而已,年輕時的照片難覓蹤跡。

這些照片哪去了,我搜刮腦海中的記憶,想起來了。那是二十歲時,正是傷花悲月的年齡,突有一日看到讀者雜誌上的一篇文章,大概內容是作者失戀後,為了埋葬戀情,與過去揮手,將所有與戀人有關的照片、日記全都用一把火點燃,最為化成一縷炊煙,隨風而散。看完,我對作者所描述的情境心馳神往,也學着作者,找出所有照片和文字,一頁頁地翻看一遍,再堆積成小山,點起一把火。在火光中,我沒有體會到作者的心境,反有種淡淡的傷感,後悔自己的一時衝動。

至此,我十八歲的照片徹底不見。以後的歲月裏,即使想去翻看一下,也再無機會。

不過,照片和文字燒得掉,但記憶無法抹去。曾經的一切都像一把刀一樣,在我的腦海中留下深深的刻痕,必將陪我一生,至死為止。

十八歲的我在忙什麼?那一年,是我讀書生涯的最後一年。我上的是中專,讀的是水產專業。我記得很清楚,那個學期開學特別晚,春節過後將近一個月,仲春來到,春暖花開,萬物復甦,温度也已回升。一位同學連被子都沒帶,只帶了一牀薄薄的夏涼被,就到了學校。放假也很早,其實在校時間不過兩個多月。

兩個多月裏,學習已沒有多大心思,畢竟畢業證書已近在咫尺,但工作遙遙無期。雖説,我們考上中專時,政府還包分配,連户口都遷了走。我老家的一點農田也沒有分到。老爸説我這輩子沒分過半釐田。對於農村而言,田是口糧,意味着一家人的衣食。小時候由於我是超生人羣,沒有田分;有資格分時,户口又走了,所以註定了這輩子與田無緣。

上學時説有分配,畢業時政府改革,工作又沒了。我們的心裏空了,像無根的草,像沒有着落的娃,不知怎麼辦?離別是少不了的,大家忙着寫寄語,寫上各種調侃,寫上各種情感。特別是心中的那個他或她,總想寫點經典的,留下獨特的感覺。

我對我的那個她屬於暗戀型。她人不高,一頭短髮,乾脆清爽。她並不理會我,我只能像看花一樣,遠遠地欣賞。畢業時,她找到我,讓我寫寄語。我耍了點小心思,説過兩天。其實,我是等最後一個,等大家都寫完了,我再寫。寫的時候,我偷偷地,在沒有人的時候,靜靜地一筆一劃地寫着。至於寫的內容,我已經忘記,但那種感覺如在昨日,偷偷摸摸的,像做賊一樣。多年後,我再次看到《凡卡》,讀到凡卡寫一會字,看一下窗口的句子,與我如出一轍。

寫完了寄語,畢業的驪歌也唱響了。學校組織我們拍了畢業照,給我們準備了畢業晚餐。晚餐上,我們一杯杯地喝酒。我不善喝酒,卻一杯杯地幹,找到一個個認識的人,每人一杯。最後,好多學生都醉了,東倒西歪的,抱在一起互相哭泣,哭完又一起笑,一起鬧,一起跳,就是不肯去睡覺。也許,這就是青春吧!

同學們陸續踏上回家的客車,我留了下來,送走一個又一個。每送走一個,心裏就多一分酸楚,像吃了酸梅,像心裏被灌了涼風。等他們走完,我打算找個工作。先後幾次來到介紹所,想通過他們找個合適的工作,從而留下來。結果呢,交了十元錢,得了一個無用的消息,沒有絲毫作用。

幾天後,沒有任何進展,只能打道回府。來自哪自,回到哪裏。我回到了那個生我養我的村莊。呆了幾天,又因為青春的叛逆跟父母吵了一架,一氣之下只帶了幾十元錢就離開了家鄉,到了浙江東陽。那裏有我的哥哥。

哥哥也是無業遊民,打點零工,只能管我點吃,並不能幫我找到工作。我只能自食其力,每天來到職業介紹所,蹲在那裏,希望上天垂憐。結果呢,幾天後,看到一則招聘信息:業務推銷員,推銷公司新產品,工資千元以上。這對我來説,是個巨大的誘惑,畢竟當時手機還未普及,千元等於天文數字。

我與幾位同是天涯之人來到了公司所在地,就是一個旅館,業務員挺多,竟有三十四人。他們每天帶着洗髮水外出推銷,這洗髮水並非新產品,而是打着噱頭,買進賣出,從中謀利。他們以我的身份證為押,為我指定了一位師傅,每天指點我技巧,帶着我四面八方推銷,一包洗髮水利潤不過三五毛。我卻做得有滋有味,甚至還搭進了自己本就少得可憐的幾十元儲蓄。

十來天后,市場已被挖空,公司準備易地,我們不願意走。經理説第二天辦離退手續。結果呢,等我們第二天趕到時,已人去樓空,所有東西被他們席捲一空。我的身份證也不見了。這時,我才徹底清醒,他們無非是一羣厚黑學高手,打一槍換一地,而且心的`黑無底限。這給我結結實實地上了一課,讓我在以後的人生中加強了警惕性,避免吃虧上當。

身份證不見了,但生活還得繼續。我來到了一家飯店打工,整天洗菜切菜。學了一手的切菜本領,但朝五晚十的生活節奏太累了,忙得人昏沉沉的,好幾次差點切到手,驚出一身冷汗。我實在受不了,只好辭職。老闆娘説給我加工資,我執意離開。老闆娘不高興了,算賬時只給了我十元錢,可憐的我已經幹了整整半個月。我敢怒不敢言,畢竟我只是一個外來務工者,沒有能力沒有勢力,只能默默地離開。

再後來,我來到一家織布廠。生活總算安定下來,每月六百元工資,這對於十八歲的我已經足夠。每天兩班倒,要麼白天上班,要麼晚上上班。白天還好,晚上十二個小時,真有些難熬。所有人都沉入了夢鄉,我卻對着機器轟鳴。幸好年輕,幸好身體健康,幸好心態平衡。

當然,我也再一次見證了人性的醜陋。那是個小作坊,才不過十幾台機器,所賺取的利潤微薄。為了能多賺點,老闆採取用紗浸油的方式,這樣重量可憑空增加許多,利潤也隨之增多。不過,我對此並不關心,畢竟我不是收布的廠家,我只管我的那點工資。

同廠的有位來自貴州的老大哥,三十多歲,已經結婚,聽説還有一個女兒。妻女都在老家,他打工賺錢養家。他是位憨厚的漢子,對我頗多照顧。我剛進廠,什麼都不懂,他也不吝經驗,一點點地教我。在短短的一點時間裏,將我培養成一個織布高手,可以自己操作機器,甚至還會修機器。如果我沒飯吃,他也熱情地招呼我一起吃,儘管他的生活也比較拮据。乃至多年後,我依然感恩於他。儘管我已不記得他的名字,儘管我不知道他具體的家庭住址,但抵不住這顆掛念的心。

隔壁有位小女孩,不過十六七歲,相當的年紀。她皮膚黑黑的,顯得有些成熟。她對我特別關心,曾經特意炒過兩個菜,請我去吃飯,還送給我一點小禮物,是個小小的筆記本,在那時挺流行的。

我也曾邀她一起出去玩。玩的地方就是一些小公園,我們一邊走着,一邊聊着。聊得挺輕鬆,笑容像花一樣,都開在了彼此的臉龐。記得有次,她下班後來看我,我正在上班,她一邊等我,一邊就在我的牀上睡着了。我在上班的間隙去看她。她的頭髮紮了個馬尾辮,睫毛輕輕地蓋住眼瞼,臉圓圓的,寫滿了可愛。

只是我不懂愛情,不懂浪漫,沒等感情培養出來,就離開了東陽。這段似是而非的愛情就劃上了不是句號的句號。

十八歲離開了,我再也不可能擁有十八歲。幸好後來,我又重新回到了校園,站在了三尺講台上,面對一羣可愛的娃,比十八歲還要十八歲的一羣小娃娃。與他們相處,年輕就無極限了。

  • 文章版權屬於文章作者所有,轉載請註明 https://wenshudu.com/wenxuewenti/sanwen/nmjgxq2.html
專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