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屠户的散文

閭閻小巷，每一家都在忙着打掃院落，將一副副春聯貼上了門楹，將一盞盞火紅的燈籠掛在了門口……春節要到了，新柳巷裏人聲鼎沸，節日時喜慶的氣氛提前洋溢在了這個小小的街巷。

逢年過節，邢屠户的生意就會紅火起來，不管貧富，每家的男人都會來他的攤頭買幾斤豬肉或羊肉，為大年夜裏那頓晚飯做準備。

邢屠户像往常一樣殺着豬羊，給鄉親們把他們選好的肉用荷葉包裹起來，捆紮好，數點過銅錢，再遞到鄉親們手中。一切都是那麼的有條不紊。可今天，邢屠户的嘴角卻始終掛着一絲微笑，透露着無限的滿足，也不知是在想着什麼好事。

日上竿頭，客人們漸漸地少了，家家户户的煙囱升起一縷縷炊煙，在這砭骨的寒風裏，為街道上光禿禿的老樹，增加了説不清道不明的人情味兒。

邢屠户收攤回到家裏，看到自己的婆娘挺着微微鼓起的小腹在廚房裏忙碌，趕忙上去幫忙。

“婆娘啊~，你看你都懷上孩子了，還在這裏瞎忙乎，萬一傷着了俺咋整啊？”老邢咋咋呼呼的，輕輕拍掉了自己婆娘放在鍋柄上的手，把她輕輕地推出廚房後又折回，給婆娘燉了豬排，補補身子。老邢看着鍋上冒着的熱騰騰的白氣，不禁出了神，突然就想起他倆結婚時喜燭火焰周圍的朦朧光暈。

他想起自己婆娘被挑起紅蓋頭時的樣子，低垂的眼瞼和臉頰淡淡的紅暈透露着可人兒的無限嬌羞，手中亂絞着的紅色衣角難掩她的緊張。所有的一切都是紅的，和今年新年的顏色一樣，像一團火，撩撥着他本來就有些興奮的心。他還記得自己當時的感覺，緊張，喜悦，心憐……握慣了屠刀的手禁不住柔軟多情起來，他的手輕輕摸上她美麗的.肩頭……

“咕嚕~咕嚕~”鍋中水沸騰的聲音打斷了他的遐思。他趕忙關火，盛好飯菜端上桌，吆喝着自己的婆娘吃飯，“婆娘哎~飯好了，磨嘰啥，趕緊來吃飯啊~”

兩人相對吃飯，默默無言。只是，老邢的眼睛總是往自己婆娘的身上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麼。

下午，老邢破天荒地沒有去殺豬賣肉，摟着自己的婆娘一直睡到自然醒。他看了看她因為操勞和歲月有些皺紋的眼角，在心裏歎了口氣，悄聲地爬起身子，從牀下摸了些帶着油光的碎銀，便上街了。路邊攤的小販熱情地跟他打着招呼，吆喝讓他來看看。他卻一狠心進了街邊有些規模的胭脂坊——巷子裏唯一專賣女人用的胭脂，石黛，粧粉等和一些小飾品的商鋪，請店家幫忙挑了脣脂、粧粉，又買了支精緻的紅木簪子，付了錢，把東西寶貝似的揣在懷裏。

回到家，他悄悄地把這些小物什藏了起來，今晚便是除夕，他拒絕了街坊鄰居打麻將的邀請只為了陪陪這個嫁到他家女子。她當年並沒有嫌棄他父母雙亡，沒有文化，滿手血腥和油膩，敢於當他妻子，相守到老。這些年，真的是苦了她了。

用過晚飯，他拉着她的手到牀邊，粗糲的大手捧起那些小東西給了她，他要她好好打扮，明日，新年新氣象，她也要漂漂亮亮的。

初一，她早起作粧，打點自己。剛起牀的她看呆了，只見佳人眉目如畫。恍惚間，他彷彿又回到了新婚的那天，她笑靨如花，傾覆了他心裏的那座小城，點亮了他心中的温暖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