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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憶中的奶奶散文

我記憶中的奶奶散文

最後一次見到奶奶,是我和妻子結婚的次日。那時奶奶因為兩個月前的一次摔傷,已經不能下地了,出行不便的奶奶沒能參加她唯一的孫子的婚禮。我和妻子便在婚後第一時間前去探望。

我記憶中的奶奶散文

那天奶奶穿了一身喜慶的新衣服倚坐在炕頭,見到我們,她很高興,一個勁兒地笑。“媽,您大孫子和孫媳婦來看您啦!”一同前來的媽媽向奶奶引見。

“奶奶,我是您的孫媳婦,來看您啦!”妻子在上前和奶奶説話,並遞上了一早從稻香村包的果匣。大爺代奶奶接過果匣,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大紅包説:“你奶奶身體不便昨天沒參加你們的婚禮,心裏一直惦記着,這是你奶奶給新人的拜錢,拿着吧。”妻子不接,看看媽媽,媽媽説“孩子們都掙錢了,您留着吧,他們還得孝敬您呢。”一直在笑的奶奶一撅嘴,扳起臉,面露不悦。“哈,還是老樣子。”我心裏暗笑,“小時候,每次惹奶奶生氣,她不打也不罵,只是站在原地,崛起嘴,扳起臉來瞪着我。”

看奶奶不悦,一旁的大爺説:“拿着吧,就你這麼一個大孫子,你奶奶一直盼着這一天呢。”見妻子拿起紅包,奶奶撅着的嘴,扳起的臉一下舒展開來,臉上又重新掛起了笑容。80載歲月的打磨讓她的臉上佈滿皺紋,滿口的假牙顯得與之並不搭調,但此刻的奶奶透着無盡的慈祥。

我坐到奶奶跟前,奶奶顫顫巍巍地抓起了我的手,我也伸過另一隻手來握起奶奶的手。那雙手,除了歲月留下的印記外,手背上還密密麻麻的留下了輸液時的針眼。爸爸説,在醫院陪護奶奶時,看着老人家受罪,難受的經常要去衞生間偷偷地摸眼淚,在我的記憶裏,眼淚是和這位當過五年海軍一直從事運動行業的硬漢絕緣的。每次去探望奶奶,她總是把她那慈祥的笑展現給我。人少時,奶奶也願意和我聊聊天,只是耳朵背了,有時要説上兩三遍,所以人多時,奶奶的話就少了,一般由在旁照顧的叔叔大爺代勞。

一上午,大家的話題都是奶奶的身體恢復情況,我們的婚禮和一些家常,我和奶奶的手就那樣一直握在一起,有時我衝奶奶笑笑,奶奶就笑得更開心。臨別的時候,我伏在奶奶耳邊,説:“奶奶,您好好養病,等我從單位回來再來看您。”

奶奶笑着點點頭,將握着的手鬆開了,突然開口説:“路上千萬慢點。哪碗飯也不容易吃啊。”眾人一驚,又轉笑“這是老太太半天説的頭一句話。看來還是疼孫子。”

臨出門,我從窗户看倚坐在炕頭的奶奶,她正吃力地向我擺手,臉上依然佈滿笑容。我也衝奶奶揮揮手,然後調皮的一笑,卻不曾想,這竟是我和奶奶最後的訣別。

探望過奶奶後,我們一直沒閒着:去妻子孃家回門,去海南度假,還要去百公里外的單位補辦婚宴,一系列活動下來已經是12月中旬了。而此時的奶奶因為病情加重又被送到醫院住院治療了。

從單位回來已是12月11日的深夜,一路上我和妻子還盤算着要去醫院探望奶奶,卻不曾想到家後給媽媽報平安時,竟然得知奶奶已經在下午離世的噩耗。原來,就在我們午飯後動身開車去單位的時候,爸媽接到身在醫院的姑姑打來的電話,告知奶奶已經病危。家裏人知道我和妻子此刻正動身趕往百公里外的單位補辦婚宴,怕我們分心,路上有什麼差池,就一直瞞着沒説。妻子知道噩耗後,坐在沙發上喃喃地説:“那天奶奶慈祥的樣子我一直記着,那天奶奶一直拉着你的手,可惜就見過她老人家這一面。”我安慰妻子,勸她早點休息,卻一個人躲在衞生間裏,用濕毛巾捂着臉,偷偷地哭泣。

再次看到奶奶,是在殯儀館的遺體告別廳。奶奶躺在廳中央的棺槨裏,依舊安詳,卻沒有了往日的笑容。哀樂聲聲,遺體告別儀式開始,主持人用舒緩的語氣介紹着奶奶的生平,我和奶奶之間又何止人們聽到的這些?

記得小時候我總挑食,不順口的東西一嘴也不吃,爺爺有時氣得直跺腳,奶奶卻不急也不惱,做好全家人的`飯後,再給我單做。看我狼吞虎嚥地吃時,她就在一旁看着我笑:“大孫子,多吃點!以後長得壯壯的。”

有時候因為淘氣,嚴厲的爸爸常常要出手教訓我,此時一些慈祥的奶奶總會一把將我攬在懷裏,衝爸爸怒吼;“我看誰敢碰我孫子!要打先打我,做得不對和他説就行,幹嘛非要動手?”而爸爸呢,只得作罷。我也常因奶奶的庇護下,少了很多皮肉之苦。

可當我逃課時,不識字的奶奶會抄起笤帚追着打我,然後撅起嘴、瞪着眼來陪我一起掉眼淚,她常説:“孫子啊,得努力學文化。別想奶奶似的,就是個‘睜眼瞎’。”

遺體告別結束了,奶奶的遺體被推走火化。此刻我的在也控制不住自己,放聲地喊着“奶奶!奶奶別走!”淚水止不住地灑下來。可任憑我怎麼喊,都是徒勞的,奶奶就悄然這樣離開了......

小時候奶奶常説問我:“大孫子,長大後想幹什麼呀?”

我會説:“長大了掙錢,給奶奶買好吃的。”

奶奶説:“奶奶不吃,全給我大孫子留着。”

然後我們便擁在一起放聲大笑。

後來,我真的長大了。從中學畢業後算起,獨自在外面生活了14年,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見到爸媽的時間都不多,去看奶奶只能趕在節假日假多的時候。每次從奶奶家出來,她總拄着枴杖站在家門口遠遠地看着我遠去,我也兩三步一回頭地回看奶奶。我衝她招手,她也衝我招手,每次回過頭我都心裏好一陣酸楚,想再回頭看看,又怕忍不住流淚,只好埋頭快走,也好讓奶奶早些回去休息。

如今,奶奶靜靜地長眠於一方矮矮的墳墓,留給我的只剩下回憶。還好有夢,在那裏我常能聽見奶奶和我説話,衝揮手、衝我笑,一切還是那樣熟悉,只可惜鬧鈴一響我們又是陰陽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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