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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村的散文

我的老村的散文

詩句“幾回迴夢裏回延安”傳遞給我們的是詩人對“母親”延安的永不泯滅的真情。而生我養我的老村,更是我在外多年不曾忘卻,甚而更加切切思念的了。

我的老村的散文

臘月二十九,早早的我便沒了睡意,穿衣出門,就有各種鳥兒的婉轉鶯語齊齊湧入耳中,令人不由的想扭頭尋看似乎早已在田間綠意盎然的小草和蘭格瑩瑩的不知名的小花來。沒有了城市的喧囂,在這清淨的鄉間,各種心靈的積塵雜念輕而易舉的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沒有絲毫去想,已經信步邁向兒時生活過的老村。

順着家門往西,斜穿過一家已經幾近廢棄的院子,就到了塬邊。住在旁邊的老奶奶正在撿拾燒飯的柴禾,抬頭望來,卻一任思緒拉回記憶的空間,終究沒有想起我是誰來。在我一聲老巴(老巴:彬縣方言,對比奶奶高一輩的婦女的稱呼)的呼喚下,老人一下子就笑出了聲:“這不是海峯麼,你啥時候回來的?”不等我回答,老人接着説:“好娃哩,我老了,要不是聽出了你的聲音,我都認不出你來了!”

離家多年與家鄉的生疏就這樣在我走入她懷抱的第一步時,已經使我倍覺傷感。

站在一塊視覺較為開闊的尖咀上,放眼環望,老村一覽無餘。南邊的賀家嶺,礆彎子,腳下的坡口子,北邊的礆裏,再到轉過溝彎子面朝南的城根底,似乎還能聽見頑童們的竊竊私語聲;山溝裏的安頭溝,吃水溝,槐樹窪,貓頭鷹山,苜蓿咀,似乎還有獵獵紅旗下的熱火朝天的植樹造林的宏偉場面。

一陣冷風吹來,沉浸在回憶當中的我一個激靈,再定睛看去,唯有一孔孔早已塌了面牆的廢棄窯洞張着黑魆魆的大口,似乎還在痴痴的等待着它的主人歸來,當年寬敞的'場院不見了一堵堵矮牆,已漸成林的柿子樹挺着傲人的脊樑軍陣一般的站成行。

順着塬邊往北,初春的微風絲絲的帶着些兒童般的俏皮輕柔的抓挖着我的臉,撕拉着我的頭髮。一棵記憶尚存的老椿樹獨自頑強的在塬邊守望着老村的興衰,似乎也在等待着曾經在它腳下捉椿象的孩子們再次唱起“椿狗狗碾米來,笤帚簸箕裝米來”的兒歌;路的另一邊,一座廢棄的小土屋仍然在距離椿樹不遠的地方把老村守望。轉過溝彎,在城根底下,倖存兩孔山花牆和門窗尚存的窯洞,雖然旁邊的老院子已經被改造成梯田,但我依然清晰的記得這是縣上當了老局長的九爺退休後回來住過的,滿頭華髮的他穿着一件灰色的毛衣馬甲在窯背上揮起斧子破柴的情景歷歷在目。環視周邊,也許這是老村裏最後有人居住過的窯洞了。

我索性順着窯洞旁邊的小坡顫顫而下,門前已不見了當年繁花似錦的那顆杏樹,唯留那個坐在門前端着一碗洋芋麥飯看着對面的這棵樹一天天的變紅,變粉,再變成一片的翠綠的孩童如今已經成人。再往下行,便到了當年挑水的蜿蜒小路,小路蛇形至此,便向外寬闊起來,形成一個平坦的可容納十多人坐下休息的台階。台階旁邊,有一個直徑大約三丈的圓錐形大坑,傳説是清末鬧回回的時候,為了躲避官兵追殺的回民挖成。當年的我們一幫孩子,曾經如猴子撈月亮般一一牽手小心翼翼的下到坑底,竟然發現底部有一僅能容一人進出的洞口。孩子們大着膽子魚貫而入,竟然發現裏邊是網狀分佈,交叉相連的地道,有幾個瞭望口開在幾百米高的懸崖的半腰上。大一些的孩子商量,希望能夠在裏邊發現一些當年的遺物或是在牆壁上找到字跡之類的東西,可以拿給在省城博物館工作的四老爺。孩子們穿來穿去,但最終卻是一無所獲。第二天早上,發現地道的消息就由旁邊的台階開始,逐漸散向整個村子。這個台階,在那個封閉的年代,幾近成為整個村子的新聞發佈地,家家户户挑水的男人們圍成一圈,互相交換着煙包裏的旱煙,品評着味道的同時,誰家的兒子從新疆下苦回來了,誰家的媳婦生娃了,誰家的豬娃昨天買了個好價錢等等,諸如此類的新聞在此交流傳播,使偌大的一個村子就變得小了起來,似乎大家都成了鄰居一般知曉着隔壁的家長裏短。

站在小路上,俯瞰幾百米深的山溝,許多當年黃土裸露的溝溝岔岔已經樹木成林,一陣陣三孃教子的唱腔隨着幾隻白鴿在山溝裏盤旋,卻終究不見唱戲的人在何處,唯見一個砍柴人在腳下的林子裏咔咔的努力着。

看到通往泉眼的小路已經荒蕪,本已顫抖不已的雙腿使我喪失了繼續下行的勇氣。那條曾經留下了我多少歡聲笑語的小路,灑下了多少汗滴的小路,我們——就這樣陌生了!我回身沿着小路往上,不多時已經氣喘吁吁,驚起路邊草叢裏的一隻野雞,它呱啦啦的埋怨着我飛往另一個山頭。走到一段較為陡立的路段,雖然只有短短十幾米,卻是實在難以前行。抬頭可見上一層梯田的牆根。當年朝陽升起,在那座牆的上空露出半個腦袋的時候,就有挑水者排成一隊迎着和煦的陽光徐徐而上。偉岸的身軀,堅挺的脊樑,整齊有力的步伐,一順溜方向的扁擔,就成了一副精彩的畫面。我曾經試着想要把它描述下來,為了勤勞的父老鄉親,卻每每因為能力有限,不禁遺憾不已。

上到一塊也是由當年的場院改造而成的寬闊的梯田,靠近溝邊的是一條羊腸小道,由於實在只能容得下一個人小心的前行,我便只能在柿子樹間曲折而行,追憶童年的歡樂。曾經的澇池岸邊,一棵碗口粗的大樹隨風輕搖,我卻認不出是否還是原來的那棵。我的記憶裏飛出一隻不知名的小鳥在樹上鳴叫着,這是一棵一到春天就一嘟嚕一嘟嚕掛滿了榆錢的老榆樹,鳥兒們在密不見光的樹枝上靈巧的跳躍着,翻開那篇課文時,就想莫不是這裏來了縫紉鳥。

不覺間,肚子已經開始咕咕起來,就穿過柿子林,來到牆根下,想要抄近道回去,想必媽媽已經做好可口的飯菜等着我了。走到這邊,仔細的辨認着那一排排的窯洞,那個是當年誰家居住的,卻有幾孔沒了記憶。正鬱悶間,見一大小可容兩人進入的小窯洞,裏邊竟有幾張舊時的磨盤,遂趕緊再拍照留存。想南湖邊上擺成排的磨盤,不知花費多少金銀於四方收集而來,那裏也許便是這些舊物件的最好歸宿了,便替這幾張磨盤憤憤不平起來。現在想來卻不禁啞然失笑,這世上的不平事多了,你卻何必為幾張破舊的石頭不平?如今的這裏,不正是這些石頭原本應有的歸宿麼。

小路邊牆根的積雪尚有零星可見,這便是老村固執的性格所留。春天已經來了,它生怕一不留神,這些雖然帶來過陣陣逼人寒氣的精靈,連同帶給這老村的一片純淨一同給消失了去。

標籤: 散文 老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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