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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 ——過年一曲步步高的散文

年味 ——過年一曲步步高的散文

今年過年,我64歲,也就是説,我過了64個年了。不管難過好過,這年是一年一年地過,歲月如流,拉不住,擋不住。許多個年留在記憶裏,卻是深刻的,那是歲月的腳印,存盤了日子的積澱,打開那些文件夾,清楚地看見這些年是一條線串起來的,是一支步步高的樂曲,從貧困到富裕,從愁年、盼年到歡歡喜喜過大年。

年味 ——過年一曲步步高的散文

記憶最深處的應是我10歲時的那個年。那年的年前,父親把我從外地接回了剛搬進縣城的家。在這之前,我家住在山裏,那兒燒柴、吃菜都可向山伸手,對於貧困之家是個好過日子的住處。我到了上學的年齡被送到住在小鎮的.姨家。住縣城處處都得花錢,等着我們的是緊日子,可是弟弟也要上學了,為了孩子,父母只能選擇艱難。一家6口人的柴米油鹽、四季衣裳讓老爸的月薪不勝應付,怎麼過好年,讓媽媽奶奶費盡心思,她們愁年啊。小孩子不懂事,我們盼年,因為過年時,我們有新衣穿,有糖有肉吃。俗稱東北過年(零食)三大樣:酸梨、瓜子、大塊糖。酸梨即凍梨,上凍後市上就有賣的,幾分錢一斤,非年時我們從沒吃過。過年了,媽媽咬咬牙買了幾斤,在年三十拿屋來緩上一小盆,孩子們等不得緩透,帶着冰碴就啃,奶奶説牙疼不吃,媽媽説不喜歡吃涼的,結果全被我們吃了。瓜子,是自家園子種的,一直留到過年才炒些給我們。那糖,大塊糖除了吃還用來祭灶,我家不祭灶就不買。過年哄我們高興的是那種雜瓣糖,這糖便宜,但見熱就化,買來後放在棚子裏凍着,三十下午拿屋來一小盤。奶奶一人一塊地分給我們,還囑咐:不要嚼,含着它才甜。長大了才知道,奶奶這麼説是怕我們吃得太快,很快就吃光了。這些情景讓人想起老舍的《正紅旗下》,他説他滿月時,按滿族的習俗請親朋吃飯,他那貧窮的父母辦得菜薄酒淡,因為酒裏摻了太多的水,把客人喝漾了也沒醉。讀來讓人苦笑。

有俗話道,過年好,過年好,戴新帽,穿新襖。我小時候,家裏總是遵循這個俗話的。其實,如今是60歲以上的人都知道,那時,大多數家庭都很清貧,平時添不起新衣,為求過年喜慶,常常是節省一年攢錢到過年時給孩子們做件新衣。平紋布便宜,媽媽選大花豔麗的讓我們喜歡。年初一,我們早早出去玩,真實的目的是向小夥伴顯擺自己的新衣,因為有許多孩子還不如我們,過年也沒有新衣穿。那是哪一年?因為秋天媽媽給我做了一件新夾衣,過年時就沒給我做新棉襖。大年初一向小夥伴顯示新衣的節目無論如何都要演的,於是,我乘媽媽沒注意,偷偷脱了棉襖換上那件夾襖跑出去。奶奶發現了,追着我讓我穿棉襖,我説什麼也不肯,硬挺着和小夥伴玩了半天,晚上就發燒咳嗽,奶奶給我吃藥心疼我,埋怨媽:就差那幾塊錢?沒新棉襖都凍病了。媽媽什麼也沒説,摸着我的頭,長長地歎了口氣。

為了過年時能多吃幾頓肉,媽媽奶奶在住縣城的環境裏創造條件每年都養一頭豬,年根上殺。殺豬當天,烀一鍋肉和血腸答謝鄰居朋友,肉後的這鍋湯,再下進去凍豆腐、凍白菜做成燴菜,一盆一碗地凍好。年中一碗回鍋菜總把我們平時缺油水的小肚子撐個溜圓。

靠吃野菜活命的豬一年大概長不了多大,再分送出去些,用來過年的肉可能就不多了,只能在三十、初一、十五幾天“可勁造”個飽。我記得有一年還沒出年呢,菜裏就少見肉片了。我在菜碗裏翻了半天,翻出一大片肉,舉着顯擺,沒注意弟弟伸過嘴來一口叼了去,我楞了,然後哭了。幾十年後回家探親,小弟請我吃飯,盡將肉往我碗裏放説,姐,還你那片肉呵!惹得妹妹妹夫鬨笑。可我總以為,這肉不能與那肉比,現在,這肉吃得都要禁了,怕不良膽固醇高,不敢吃了,那時,缺肉,饞得狠哪!

我工作結婚,弟妹們陸續工作結婚,父母的負擔大減,時間也到了改革開放之初,經濟的大環境和小環境都好起來。回父母身邊過年,一個個拿米拿面拿魚拿肉拿所在地特產,老爸老媽從高興地計劃怎麼吃到急告不要拿多吃不了,再後來,過年前老媽就告訴我,你們回來就行了,啥也別拿了,這市場上啥都有都好,不必大老遠的往回拿。

我也是老太太了,比我更老的老太太老爺子仍然心疼着我,有弟妹在他們身邊,她讓我在自己家好好過年,是的,好好地,我一點都不用惦心她,她告訴我她的冰箱裝不下了,讓我別買那麼多,少吃肉多吃水果,過年也是平常日子,清淡點好。

過年是平常的日子,也不是平常的日子,在這樣的日子裏最讓人想起過去,更感覺當前的繁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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