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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微的冬棗優美散文

卑微的冬棗優美散文

農曆十月,老院裏的冬棗在我們貪婪的目光裏漸漸染紅了。棗樹栽了3、4年了,是第一次掛果。

卑微的冬棗優美散文

拖着兩掛清鼻涕的二弟急不可耐,哥,我們打棗吧!也是。冬棗,一顆顆像小蜜罐。

豎起老長的竹竿,一陣猛打,棗子簌簌飛落,有小半袋。正當我和二弟準備分享勞動果實時,父親一把按住袋口。大伢,二伢,這棗不能吃,大大有用處!等以後結果了,保管你們吃個夠。大大就是父親。父親又説,下午有人捎過話來,説爺爺病了,晚上他要到鎮上打個電話問問,冬棗要送親戚的。

爺爺在百里之外的三叔家吃輪供。在家鄉,老人老了,輪流到兒子家生活,鄉人便將這種候鳥似的生活方式稱為“吃輪供”。

見二弟咕嘟着嘴,父親挑了兩顆個頭小的冬棗給他。二弟沒吃,又還給了父親。

天剛擦黑,父親和我上路了,我肩上扛着裝棗的布袋。風攆着人,糾纏不休,父親和我一高一矮的身影在暗夜裏晃動着。

走了二三十里山路,終於到了小鎮上。管電話的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父親敲門,清清嗓子,孩子表叔,是我呢,想打個電話!

都幾點了?屋裏有不耐煩的聲音飄出。

不情願的鐵門裂開一條縫,父親和我側着身子進去。表叔一家正在吃飯。

父親按一下我的頭謙卑地説,快叫表叔!是一個瘦高個男人。我作蚊子哼哼。還有一個燙着波浪絲頭髮的女人,大概是表嫂了。

父親説明來意。表叔鼻孔裏哼了一聲,算作回答。父親和我拘謹地站在靠門的.地方,燈光下我們的衣服顯得分外寒酸。表叔不緊不慢地放下飯碗,剔牙,伸伸懶腰,才説,號碼給我,你們在這兒等着!便拿着紙片去了另一間屋子。

幾分鐘後,表叔回來了,説,打通了,話也講明白了,人已打過針吃過藥的,不礙事,電話費是六毛五!父親趕快掏錢。一枚硬幣滾下來,他追過去,彎腰拾起來,湊到嘴邊吹吹,臉上窘得很。

父親讓我趕快拿棗。不料,表叔手一揮,大聲嚷道,不要,不要,家裏多得是,豬都不吃!果然,屋子的角落裏堆放着一筐紅皮棗,顆顆飽滿。

返回的路上,我跟在父親的身後,抱着布袋。空中有水樣的東西飄下來,落在鼻尖上,用手一抹就沒了,只留下涼涼的酸。我有點想哭。僅僅因為貧窮,我們在別人眼裏好像沒有自尊一樣。

好半天,父親説,大伢,大大有一句話!

什麼?大大?

父親頓了頓説,你記住,將來等你作了公家人,假使也遇到像我這樣的人,你千萬不要看不起他們。

大大,我記住了!

夜幕中,看不清父親的臉,我知道,父親的臉上一定寫着兩個大字:鄭重。

在以後成長的歲月裏,那袋刺眼的冬棗成了超大特寫,一直定格在我的腦海裏,任憑歲月的流水也沖刷不去,就像一根鞭子時時抽打着我的心。如今我早已成了公家人,面對父親那樣的鄉下人,我不會作出當年表叔那樣的動作。因為我明白,無論何時何地,你都沒有權利蔑視別人,傷害別人的自尊!

標籤: 散文 卑微 冬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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