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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秦淮畫中游散文

十里秦淮畫中游散文

終於來到了南京,來到了秦淮河,這個無數次在我腦海裏縈繞、在電影小説裏出現的名字,那麼陌生,又那麼熟悉。六朝古都、秦淮八豔、金陵十三釵…那些醉了浮生千年的或悱惻纏綿或豪邁悲壯的故事傳説,都牽引着我一定要去一睹秦淮河的芳容,瞻仰那一段段歷史的影像。

十里秦淮畫中游散文

7月的江南如蒸籠一般,夜晚還是悶悶的,我和閨蜜3人都是初遊秦淮河,異常激動。夫子廟一帶是商業中心地,一到夜晚燈影幢幢,遊人如織,熱鬧非凡。流光溢彩的街道呈現着歷代文人所稱頌的“錦鏽十里春風來,千門萬户臨河開”的盛世繁華,也浸潤着千年古都歷史文化的醇厚。

為感受“薄倖才子”杜牧的“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進酒家”的靈氣,我們走進河畔的一家酒家,要了幾道特色菜餚:麻辣小龍蝦、鴨血粉絲、小籠包、腸粉,還有極具江南文化特色的鹹煮蠶豆。大快朵頤後,我們來到了夫子廟大成殿廣場下的泮池碼頭,排隊等待坐船。讀朱自清的《槳聲燈影裏的秦淮河》已久,那金粉樓台、鱗次櫛比、畫舫凌波、槳聲燈影的夢幻美景,一定要坐船夜遊才可以感受。

碼頭南岸有段硃紅色磚牆,這就是夫子廟的照壁,兩條金色的巨龍騰空飛舞,栩栩如生,畫外一排排酒紅色的燈籠,帶着點紙醉金迷的歷史遺韻懸於兩旁,下面是由藍色光影織成的水幕,似滾滾河水奔流而下。北岸那恢宏的夫子廟、高大的江南貢院,在一排金黃色燈光的暈染下,顯得莊嚴而肅穆。江南貢院自宋明以來就發展成為全國最大的科舉考場,揚州八怪之一的鄭板橋、風流才子唐伯虎、中國共產黨早期的領導人陳獨秀等都在這裏考過試,火紅的燈籠映着牆壁上的“明經取士,為國求賢”八個大字熠熠生輝。

我們每人花了80元船票上了岸邊停泊的畫舫,一陣吆喝後,槳聲汩汩劃開水面,向秦淮河的深處駛去。夜晚的秦淮河,在周邊柔和的燈火映襯下,仿若一個嬌羞嫵媚的待嫁新娘,朦朧恬靜,河畔的青柳和夾竹桃飄來陣陣幽香。秦淮河的畫舫都是仿照明代建築風格建造的,船頭都掛有大紅綵球和紅燈籠。據説明太祖朱元津微服巡察京城,來到秦淮河畔,看到兩岸綠樹成蔭,河水清澈,亭台樓閣,風景宜人,隨口説了句:“惜河中缺遊船”。皇上開了金口,下官連夜差人趕造畫舫,以博取皇帝歡心,從此秦淮畫舫得以流傳至今。可惜現在的畫舫都是機械動力驅趕,沒有千年前艄公們手搖桂棹拍打出的樂曲那麼委婉動人了。

此時夕陽已去,纖柔的雲絲們簇擁上了遲來的皎月,冷冷照得秦淮河的水碧沉沉的,一如飽經滄桑者深邃的眸子。紅彤彤的燈火映得兩岸明豔動人,這些紅燈大小相近,整齊的懸在雕樑畫棟的房檐下,燈底垂下的流蘇在微風的輕撫下搖擺出婀娜的舞姿,像是古時娉婷而出的舞女。而岸邊畫着梅蘭竹菊的燈柱倒映在粼粼波光裏,頃刻間,浮光躍金,靜影沉璧,別有一番風味。這與朱自清所描述的“夜幕垂垂地下來,大小船上都點起燈火。從兩重玻璃裏映出那輻射着的黃黃的散光,反暈出一片朦朧的煙霧;透過這煙霧,在黯黯的水波里,又逗起縷縷的明漪”那種單沉色調,要豔麗得多了。

一路上處處可見“青磚小瓦馬頭牆,迴廊掛落花格窗”的明清徽派風格建築,錯落有致,黑白輝映的馬頭牆,迴廊掛落,雕刻精美。岸邊酒樓是最密集的,杯泛影搖之間盡是觥籌交錯的畫面。我坐在船頭,由西向東展望,恨不能將風景悉數拍到相機裏去,被閨蜜嘲笑了一番:“秦淮之美,是要用心領會的,相機照不出來那萬種風情。”想來是這個理,遂將相機收好,認真體會秦淮河的美。

夜色中,一座座拱橋在顏色各異的燈光照射下,靈動綽約,愈遠愈豔,秦淮河上共有17座橋,有着“十里珠簾”的妙譽,它們都在用獨特的語言向遊客述説着一個個動人的歷史故事。雖有廣播員的講解,但那些橋的名字都忘懷了,只依稀記得浣花橋和長板橋。

浣花橋是一座亭橋,高高的護欄上用牡丹、玫瑰、鬱金香花型的五彩連成一個弧形的花環,倒映在水裏,活像是雙橋兢美。傳説六朝時,每當春暖花開,秦淮河上的佳麗們相約到此,用清清的河水洗去花朵上的泥土,以此玩耍,嬉笑打鬧,成為古金陵一道風景線。可惜時至今日,已沒有一位浣紗的女子,少了我們的幾許猜想。

長板橋又稱長橋,在明亮的燈光照射下它仿若穿上了夢幻的薄紗。據説,南朝時這裏已經是佳麗如雲,明朝時朱元璋實行官妓制度,專門建立了富樂院。這裏就被開闢為教坊,成為秦淮河上歌妓們學習各種技藝的地方,才貌雙全者選送宮庭以及貴族府第,其餘大部分進入秦淮河兩岸青樓中。橋後一首古詩寫道:“風流南曲已煙銷,剩得西風長板橋。卻億玉人橋上坐,月明相對教吹簫。”“長橋選妓”是古金陵四十八景之一,長橋也就成為南京最具風情的橋。

槳聲燈影中,我們來到了“烏衣巷”,這是三國時吳國戍守石頭城的部隊營房所在地。因當時軍士都穿着黑色制服,故以“烏衣”為巷名。到東晉時為高門士族的聚居地,東晉開國元勛王導和指揮淝水之戰的謝安都曾住在這裏。唐代詩人劉禹錫曾在此感慨“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王謝舊居早已蕩然無存,徒留那一地的浮華掠影。

秦淮河流淌了千年,也包容了無數的文人騷客,仕人遺老。居廟堂之高的達官貴人,帶着一身的落寞,半世的羈絆,來到十里秦淮。在微涼卻又飄蕩着迷離的夜色裏,聽聽江南小調,品品香茗佳餚,美人在懷,絲竹猶耳,大抵可以用淺斟低唱揮一揮塵世的浮名,官場的跌宕。那一刻,仿若時空穿越般,有了“江東勝地最風流,十里秦淮畫裏遊。美味香招天下客,紗燈紅透水邊樓。烏衣巷外明眸月,夫子廟前情侶舟”的意境。

“秦淮靈秀地,自古多風騷”。秦淮自古就是文人騷客的聚居地,從李白以來先後有岑參、王昌齡、杜牧、蘇軾、王安石,曹雪芹、吳敬梓等都來過此地。燈影之下,我們看到了“王昌齡夜宴處”。這是一處臨水的建築,一座寬闊的廳堂面河而開,門前有王昌齡親擬的對聯“門映淮水綠,月照金陵洲”,熠熠生輝。廳堂裏,橘黃色的燈光下,當時任江寧縣丞的王昌齡,身着一襲藍衫,與身着紅衣的李白、身着黃衣的岑參,在兩個藝人的伴奏下,吟詩賦曲,載歌載舞,一展大唐盛世的文壇盛況,使我們恍如身臨其境,感到一陣陣欣喜。據説這裏還有臨近桃葉渡的保存比較完整的吳敬梓舊居,可惜我們只能遠遠隱約看到紅燈白牆和“秦淮水亭”四個字,無緣細觀了。

流連中,來到了傳説中的桃花渡,耳邊似乎想起王獻之安撫小妾桃葉的詩詞“桃葉復桃葉,渡江不用揖,但渡無所苦,我自迎接汝。”這個象徵愛情的渡口,吸引了無數青年男女在此幽會談情。可惜,畫舫匆匆而過,沒福分看到那些衣袂飄飄,婉轉嬌羞的李香君們和風流倜儻的侯朝宗們。

前方遙遙望見純白的激光燈下,佇立着一座漢白玉雕像,傲然挺拔,神情飄逸,那是詩仙李白。他在《登金陵鳳凰台》一詩中的名句“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成為這個白鷺洲公園的名字由來。公園內綠樹成蔭,芳草萋萋,花卉爭奇鬥豔。旁邊有個水上舞台,瓊樓玉宇、湖光倒影,薄霧飄渺、火樹銀花,瑤池仙女、輕歌曼舞,風吹長袂、飄飄欲仙,方寸舞台演繹了六朝古都千年變遷。

最有意思的是七彩水街一排排斜着的美人靠,何謂美人靠呢?戰國時期,美女西施有心口痛的毛病,吳王夫差心疼她便在花園裏設了許多斜靠,如今美女不再,但這段愛情故事已流傳至今感動着無數的痴男痴女。

百般感歎中,遊至燈影迷離的“紅燈區”了,有名的“秦淮八絕”的舊居大多都在這裏。南岸的台階上,我們看到一處兩層高的磚木結構民居,上書“李香君故居”,這就是著名的媚香樓。透過門洞,柔和的霓虹燈下可以看見院內不少的名人題詩,據説都是歌頌李香君的剛烈之氣的。李香君是清初戲劇家孔尚任名著桃花扇中的秦淮名妓,秦淮八豔之一,是我國古代家喻户曉的光輝婦女形象,後人有訪媚香樓者,經幾代而不絕。與她齊名的還有:痴情丹青馬湘蘭,公侯俠姬寇白門,萬里悲情董小婉,傾國傾城陳圓圓,高風亮節柳如是,青燈古佛卞玉京,禮賢愛士顧橫波等。她們的門前雖都掛着紙糊的煙花燈籠,可她們的心是潔白熾熱的,遠勝過那些賣國求榮、道貌岸然的鬚眉。

一路賞玩下來,十里秦淮如嬌羞少女,輕撥珠簾,動人心神。模糊談着“一帶汝樓臨水蓋,家家粉影照嬋娟”的秦淮河豔跡,恍惚間,我們的船成了穿越歷史的時光機器,彷彿親見了那時六朝金粉、水洗凝脂的奢華,南宋隅安,晚明落魄的蕭瑟,隔江猶唱後庭花的一段段醉生夢死,與文人政客相互交纏的一腔腔心酸與無奈。此刻我終於恍然為何要心馳神往、千里迢迢來遊歷這十里秦淮,並非是那華燈映水、畫舫凌波的美景,就像朱自清散文裏説的,是為了憑弔這裏的歷史。

不知不覺中,畫舫又回到了文德橋,就是這座橋將秦淮河與夫子廟相連,一衣帶水。一邊是貢院的謙謙君子,一邊是閣樓紅帳裏的二八佳人,因了“公子不過橋,過橋非君子”這話,衍生了渡才子過河會佳人的畫舫,這大抵就是文人的滑頭。

繞過文德橋,遊船結束遊覽回到了碼頭。此時,已近深夜,夫子廟依然熱鬧,秦淮河依然豔麗,彤紅的燈籠和綿延的古建築依然矗立在秦淮河畔,無言訴説着“十里秦淮千年流淌,六朝勝地今更輝煌”的千古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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