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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經典散文

老房子經典散文

離開家鄉已有四十多年了,我曾經生活過的那座破舊的老房子,雖早被夷為平地,但它那滄桑的影子依然清晰的鐫刻在我的記憶中,它演繹了一家人的生命曲線,承載了父母辛酸的生活歷程,也記載着我的成長經歷,曾經托起我美好的夢想,給了我温馨,幸福,和歡樂,也給了我數不盡的悲傷和蒼涼。

老房子經典散文

——題記

在我們家鄉,從古至今流傳下來,人們不準稱老房子為老屋兒,只有死人睡的棺材才能稱為老屋兒,如果説誰家的老房子是老屋兒,那是對別人的咒罵。

我們家的那座老房子,是土地改革時候分地主家的房子,雖然破舊,但流浪了半生的父母,總算有了立身之處,屬於自己安定的家。

老房子一排六間茅草房,坐北向南,西邊的三間,是伯父家的,房子分給我們以後,父親和伯父用茅草筏子(帶草根的泥塊兒)壘了院牆,中間拉了一到半截牆,分成兩個小院子,各自安了一個木柵欄門。

父親把房子又重新進行了整修,用土坯把原來的破洞牆體進行修補,把屋頂上已漚壞的茅草,重新修繕一新,因為沒錢,窗户還是原來的舊木格兒窗户,和破舊不堪的兩扇木門。自己又蓋了兩小間新廚房,母親在院裏栽上了兩棵棗樹,一棵杏樹。夏天青葱碧綠的果樹,給小院增添了勃勃生機,母親每天把院裏屋裏打掃的乾乾淨,一家人有了自己温馨的避風港灣,雖然日子過的窮困,倒也挺舒心。

簡陋的老房子,在幾十年的生活歷程中,裝載了一家人的喜怒哀樂,酸甜苦辣,父親和母親有過豐收年景的喜悦,也有災荒年景的悲涼,有過生子的幸福,養子的艱辛,子女繞膝的歡樂,也有失子的悲傷和心痛。

生活在廣域的中原農村,雖然地頭兒寬廣,但由於土地貧瘠,農民靠天吃飯,收成好與壞,全憑老天爺的脾氣,老天爺高興了,風調雨順,收成就會好,老天爺不高興,旱澇不均,或者遇上雹災什麼的,辛苦一年的農民就希望落空。所以農民為了預防災年,即便是收成好的年景,也是細水長流,生活依然過得非常節儉。

母親是個非常能幹的人,有一套勤儉持家的好本領,在豐收的年景裏,小小茅草屋裏一樣一樣的糧食,小麥,玉米,黃豆,小穀子,綠豆,紅薯乾兒等,母親都把它們按置的妥妥當當,大嶨子,小嶨子,高高低低的瓦缸,瓦罐,瓦盆子,都盛的滿滿當當。在地裏勞累一天回到家裏,深深呼吸就能品味出各種糧食的香味兒,那是一種莫大的心理安慰和充實感,辛苦一年的父母心裏感到特別的踏實,睡覺也是香甜的。如果遇見災荒之年,糧食減產,或者顆粒無收,茅草屋裏空嘮嘮的,父母親看着孩子們忍飢挨餓,滿肚子的心酸和惆悵。

農村有句俗話:風養花,握折杈,雨養花,秕呱嗒,是説小麥養花的時候,有風有太陽,小麥就能豐收,如果一直下雨,麥子就沒有收成。一九五三年還在土地包產到户的時候,正當小麥養花的時候,卻天天出現大霧,就像灰色的屏障,一天到晚不會散去,就連人們呼吸就很困難,導致方圓左近出現了局部性的霧麥,麥穗子全部長成了一個黑條條兒,農民們期盼了一年的冬小麥顆粒無收,只能忍痛提前把麥杆兒全部割割種早秋。那天父親也割了一捆揹回來,尚不懂事的我顛顛兒的跑到父親身邊,問為啥把麥子割了,父親拉着我傷心的説:閨女,今年沒有白饃吃了,你看麥子全都長成霧眉了。

我認真的給父親説,不!爹,您別再割了,麥子還會從根邊兒發出來,還會結麥穗子,你要一割它就長不出來了。

母親在旁邊兒聽了我説的話,就對父親説:哎!你還別説,小孩嘴裏説實話,咱就等幾天試試吧,忘了要真長出來呢!大不了比別人晚種幾天秋。

沒過幾天,父親去地裏看看,每一棵麥根兒都發出了嫩綠的小苗兒,生長得特別快,只是全村的人們都把麥子全部割完了,地也犁完了,種上了早秋了。只有我們一家的麥子比哪一年收成都好。

村裏小麥絕收,也沒人碾場了,母親就把小院打掃乾淨,一把一把的用棒槌捶,一簸箕一簸箕的簸,一天到晚弄的灰頭黢臉,累得筋疲力盡,但心裏的那種喜悦無語言表。不停的唸叨:多虧了我的小閨女兒,要不我們一家人也和別人家一樣,沒有白饃和麪條兒吃!

小麥沒了收成,雖然國家免去了公糧,但這一年周邊的村民,日子過的很清苦,沒有白麪,就也沒有面條吃,全村只有我家有白麪,這一年村上的人無論誰生災害病,都會到我家借點白麪,東家一碗,西家一瓢,母親只能把日子過得非常節約,除了給我吃的,父母親連個花捲饃都很少吃,省下的白麪接濟那些生病的人們。

老房子不但是一家人的安樂窩兒,也是小燕子温馨的家園,燕子不會因為房屋破舊而棄離這個家,從我記事兒開始,房子的二檁子上就有一個燕子窩兒,每年的春暖花開之際,燕子準時從南方飛回來,先在院裏巡迴飛幾圈,嘰嘰喳喳,用只有它們自己能聽懂的燕語,相互交流,待確定之後,開始回到它們的老巢裏,即便是有時候因為房子漏雨,把它們的窩兒淋掉了,它們也會到河邊銜泥,重新壘新窩兒,儘管它們常常把屋裏拉一片的糞便,有時候不小心被拉在頭上,善良的母親從不嫌棄,不讓我們驚擾燕子,希望它們在這個家感到安穩祥和,在這裏生兒育女傳宗接代。美麗的燕子也給一家人帶來了歡樂和喜慶。

老房子帶給了一家人的歡樂,也帶給了父母的悲傷和心痛,聽母親説,在解放前夕,父母有三子一女,由於當時醫療條件太差,父母一年內相繼失去了我的一個姐姐和兩個哥哥,那種錐心刺骨的失子之痛,摧垮了父親和母親的心,心痛的淚水浸透着屋裏每一寸的塵土。直到兩年以後,我降生在這個破舊的老房子裏,才給父母親帶來了久違的歡樂和笑顏,母親處處小心翼翼,把我捧在手心兒裏,日日夜夜守護者她的小心肝兒,唯恐再有閃失,母親總是給我最好的待遇,從不讓我受半點委屈。為了讓我的生活過的幸福快樂,母親吃了很多的苦。

春天的時候,氣候適宜,杏樹開花的時候,懶惰的我清晨賴在牀上,把窗户紙撕開一孔,嗅着飄進來的花香,聽着蜜蜂採蜜的嗡嗡聲,看着那盛開的杏花在綠葉的陪稱下,恰似一幅美麗的畫卷。炎熱的盛夏,青葱碧綠的棗樹,掛滿了果實,壓得樹枝彎下了腰。為了涼快,母親把窗户紙撕掉,每到擦黑的時候,成羣結隊的蚊子蜂擁而入,那時沒有蚊帳,母親只好用五月端午的艾棵子點着,驅趕蚊子,為了讓我睡好覺,母親不停地搖着芭蕉扇兒,困極了,芭蕉扇兒掉在地上,母親嚇的一機靈,趕緊撿起來繼續扇。

印象中小時候中原地區的冬天特別的冷,常言説風走窄路,凜冽的東北風順着土坯的縫隙鑽進來,母親用綿紙把牆都裱糊一層,窗户上沒有玻璃,稀薄稀薄的窗户紙,也當不了寒氣,被雪花打濕,一風就吹個洞,調皮的雪花悄悄地順着小洞流溜進屋裏,母親就在屋裏生着火,一家人圍着火盆,暖意融融。

我上學的時候,不論寒冬暑夏,每天晚上,一盞小小的煤油燈,我在燈下咿咿呀呀的讀書寫字,母親陪伴着我不停地紡線,閃爍的燈火冒着一縷縷的黑煙,給我們帶來了光明,也燻黑了我們的臉,燻黑了屋內的牆壁和房頂。

哥哥到了結婚的年齡,母親懷着無限的喜悦,不分晝夜的紡線,織布,紡花車和織布機的穿梭聲,搖拽着黑夜中的寂靜。只是那種幸福感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嫂嫂進得門來,無論母親怎樣的'百般的殷勤,伺候,都換不到她的歡心,那肆意的咒罵聲讓茅屋裏硝煙瀰漫,陰森可怖。母親是個非常要面子的人,總是委曲求全,暗自悲傷,一串串酸楚的淚水,浸濕了屋裏的空氣,滴濕了塵埃,我常常依偎在母親的懷裏,輕輕地替母親擦拭眼淚,看着母親蒼老的面容,無所適從。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終於把母親壓垮,母親大病一場,受盡了病痛的折磨,懷着對這個世界的留戀,對兒女的不捨,走上了黃泉之路。母親走的那麼蒼涼,那麼不安,那麼依依不捨,呼喚母親的哭聲,驚天地,涕鬼神!

在那個時代,不像現在,交通方便,人們來去自由,那時候的生產隊是鐵門檻兒,把人們死死的鎖在那個小圈子裏,沒有選擇,動彈不得。母親走後的幾年裏,在嫂子的瘋狂虐待下,我的青春時光陷入了重重陰霾中,無論做什麼,怎麼做,換來的都是羞辱和謾罵。那種失去母的悲傷,受虐的心痛,在凝結的空氣中,讓人膽顫心驚。

老房子陪伴我長大,承載了我的成長歷史,那裏有過我太多太多的温馨,幸福和歡樂,也有太多太多的悲痛和心酸!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哦!多少年過去了,每每想起那座老房子,總讓我淚流不止,是它在時光的長河裏,演繹着生命的曲線,這道曲線用血肉靈魂彈奏出酸甜苦辣,它承載了父親母親一輩子的幸福和心酸,也承載了我幸福的童年,少年,曾經托起我美好的夢想。雖然老房子早已不復存在,但它卻留給我深深地記憶,有如水般的温婉,有甜美與靜謐,亦有數不清的累累傷痕。點點滴滴流轉的思緒,如泉湧般,一幕幕的往事,像電影膠片一樣,依然是那麼清晰,回放在腦海中,温潤着我的心田,也浸淹着我的心骸!

標籤: 散文 老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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