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醉江岸的經典散文

我沒有去過上海那樣奢侈的城市，所以我想用繁華來形容柳州城的夜色。如果我錯了，請你一定要原諒我。

柳州有很多座橋，而柳江大橋像是這座城市的寵兒。佔據着人流量最多的地理位置，不經意便得到了行人過客的駐足流連。夜幕初上，橋上的燈光匆匆趕來為之傾城，生生將大橋照成了白晝。柳江兩岸輝煌的燈火把這夜景鋪展得很綿長，似乎也想和橋上風光相呼應。噴泉和着音樂在柳江上此起彼伏，生動地演繹着，像是不甘夜的寂靜，也來湊一把熱鬧。逢節假日，水上舞台各種演出和着煙火粉墨登場，為這撩人的夜色添幾分熱鬧。據説，柳州最華麗的夜景就在這兒。很多人嚮往柳州這樣的夜景，我只是，不夠喜歡而已。

當柳州最繁華的景象還在如火如荼地進行時，我卻一個人獨坐江岸邊，在微涼的地板上，用似醉微醺的雙眼，解讀眼前深邃的夜色。這裏也有一座橋，三門江大橋。它不似柳江大橋那般備受矚目，也沒有奪目的燈光點綴，點點燈火甚是微弱，就連名字也不夠動聽，卻能在如此偏僻荒涼的地方，自甘寂寞地揹負自己的使命，不悲不躁。我在江岸邊，喜歡用抬頭、仰望的姿勢注視它。

當你途經這座橋，請不要責怪橋邊沒有紅藥映襯，它畢竟不是二十四橋，不是什麼都可以年年為他人而生。當你獨立江岸，請你也不要遺憾遠處沒有暮鼓把這夜色遙相呼應，它畢竟不是楓橋，姑蘇城外寒山寺的鐘聲只能在想象中遼遠。可是，我怎麼能不喜愛它？當所有閃亮妖嬈的燈光都趕去鬧區喧譁時，只有這一個昏黃的有些微暗的地方，像頑石一樣堅持自己的姿態，屹立不朽於平凡的世界，我怎麼忍心不喜愛它？

橋上昏黃微弱的燈光倒映在水裏，水面昏黃得很像老舊的照片，隱隱透出一種時光的滄桑感。可是，這水也會老去嗎？她不該永遠都是十八歲時候般水靈模樣麼？原來什麼都逃不掉生老病死的輪迴。彼岸人家的點點燈火忽明忽暗，與這夜色多麼和諧。不需要太多華麗的裝飾，也能成就一番驚鴻。晚風乍起，帶動江水拍打着江岸，有一下沒一下的，像是一首粗糙的曲子，卻能給人安心的感覺。聽着它凌亂的節拍，我微微沉醉其中，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聽不見心底的凌亂。

藉着微弱的光線看去，不遠處有老叟在垂釣。如此深夜，他還能如此耐心地靜等魚兒上鈎，在這樣不明不暗的夜裏，讓人分不清他是為了生活，還是純粹的雅緻。但我喜歡他波瀾不驚的樣子。一陣嬉笑打鬧聲驟然響起，原來是一羣尋歡作樂的少年正興致勃勃的燒烤，喧譁聲開始不間斷。不知老叟心裏是否也在埋怨這幫少年驚嚇了他的.魚兒？等我回過頭來，發現老叟不知何時已離去……

“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人們似乎很喜歡把橋和愛情聯繫在一起，就連牛郎織女的七夕幽會也是在鵲橋上。橋的背上已經揹負了太多的東西，它還能承載愛情一生一世的重量嗎？夜已深，橋上突兀傳來撕心裂肺的吶喊聲：“xxx，我愛你”，喑啞的男聲不停地迴旋，似是絕望，又急於想要證明些什麼，他不停地喊，直到聲音裏夾雜着低低的啜泣才肯停止。不是每個人都有他那樣的勇氣，將一句深重的“我愛你”説上好幾遍，將一段難言的心事傾訴於水氣氤氲的江面，將自己的悲傷交付茫茫夜色中。我只是恰好坐在岸邊，剛好聽見一個陌生人的心事，就足夠我動容了一宿。

今夜沒有酒，可我怎能不醉？

誰不是生命的飲者，誰不曾醉一場春秋大夢？

快着了這袈裟，度化這些戲夢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