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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望那些過年的開心歲月散文

盼望那些過年的開心歲月散文

這天,正在網上閒逛,老婆説,都快過年了,打算買點什麼年貨啊。我聽了,懶懶地説,又過年了啊,日子過得真快。好吧,過就過唄,至於買什麼年貨,你看着辦吧。

盼望那些過年的開心歲月散文

奇怪的是,説完這話時,我突然感覺莫名地惆悵。心想,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對生活變得如此懶散了?就連一年最隆重的節日,都激不起我的興趣和熱情了?

這時,就不由得想起那些盼望過年的開心歲月。

那時候還在農村,我居住的村莊座落在羣山環抱之間——村後樟木成蔭,翠竹搖曳;村前一汪綠柳掩映的泉井,就像一把碩大的茶壺,斟出一脈清澈的溪水,緩緩穿過田垌,又蜿蜒流向神祕的遠方。

記得小時候,只要時令一進入臘月,我們一羣孩子幾乎天天唱着那首“二十一,拿主意,二十二,去上街,二十三,送灶王,二十四,小年記,二十五,磨豆腐……”的童謠,開始盼望即將到來的過年。

那時候物質貧乏,小孩子盼過年,首先盼的是除夕之夜那頓豐盛的美餐。在我的記憶裏,年夜飯裏的雞和魚是必不可少的,此外還有墨魚冬筍、豬肉粉條,而且在吃它們的時候,也頗有講究——那就是,除夕之夜,小孩子再怎麼饞,也不能碰魚頭魚尾,以及雞頭雞翅和雞爪,而是要留到大年初一早上吃,這叫有頭有尾,年年有餘。

大年初一早上,奶奶會燒一鍋開水,放入麪條,然後倒入昨晚剩下的肉湯和雞肉。待麪條出鍋時,奶奶將雞頭和一隻雞爪夾到爸爸碗裏,然後將雞脖和另一隻雞爪,夾到媽媽碗裏,一邊夾一邊説:“你們兩個,要帶頭多抓錢啊。”然後將雞腿和雞翅夾到我們幾個小孩子碗裏,嘴上説:“你們幾個小孩子,好好讀書,將來遠走高飛啊。”至於爺爺奶奶,他們只能吃那些叫不上名來的零碎雞肉。這時,我們就説,爺爺奶奶,我們祝您們身體健康,加福加壽。

吃罷早飯,家裏連忙準備鞭炮、香煙、白糖、開水、爆米花,以及薯片瓜子花生等,以迎接村民前來拜年。我們當地有個很好的習俗,每年大年初一這天,村裏所有的年輕人和小孩子都要互相串門拜年,哪怕曾經打架打得頭破血流,吵架吵得天翻地覆的村民,也會在這一天冰釋前嫌,拱手一拜泯恩仇。尤其我們一幫小孩子,浩浩蕩蕩一個村裏轉下來,不但肚子被糖開水撐得鼓鼓的,而且全身的口袋都裝得滿滿的。有那精明的小孩,在前一家拜年時,儘量把口袋塞滿,然後回家清空,又接着往另一家拜年。這樣一來,待過完年後,零食還夠吃好一陣子。

當然,對於我們男孩子來説,過年最吸引我們的還是那一掛掛鞭炮。那時,得一掛鞭炮,比現在小孩子得一隻百元紅包還高興。因為難得,所以就非常珍惜,就把一掛鞭炮拆成一個一個的,慢慢放來着。記得那時,我自制了一把木頭槍,然後在槍管上鑽一隻小孔。每當這時,我會嘴上叼一支香煙,然後把一隻鞭炮插在槍管上,待點燃後,作出射擊的動作,在叭叭炸響的聲音裏,享受迷人的快感。後來,看有些年輕人把一隻只鞭炮捏在手上放,感覺更帥氣,便也開始效仿。一開始,有點害怕,不敢把鞭炮捏得太緊,結果炸得手指發麻,後來才發現,手指把鞭炮捏得越緊,爆炸時的震顫反而沒有那麼強烈。當然,放鞭炮最大的樂趣,還是一幫孩子比玩水雷。説起來方法很簡單,就是點燃一隻鞭炮,往池水裏扔,但是真正達到水雷的效果,那就要看一個人的膽識和感覺了。點燃的鞭炮扔得太早,池水濕了引線,就炸不響,扔得太晚,那鞭炮不是在空中爆炸,就是在手上爆炸,既達不到水雷的效果,又有一定的危險。只有扔得不早不晚,且隨着“嗵”地一聲悶響,那鞭炮不但在水裏爆炸,並騰起一股清亮的水柱。每每這時,我們這一羣穿着鼓鼓囊囊的小傢伙們,隨着池塘水花的綻放,開心大笑起來,有那個別的笑得鼻涕都起了泡泡。

但人總會長大的。後來,隨着年歲漸長,過年時那一掛掛單調的鞭炮對我不再有吸引力,取而代之的對撰寫春聯充滿了強烈的興趣。我那時愛顯擺,為顯示自己的與眾不同,力求每幅春聯都要原創,不像別人寫春聯,都是從書報上抄現成的。但要命的.是,我家房子多,新房舊房加起來,一共有十三條對外開的門,再加上廳堂,也就是説,每年我都要撰寫十四幅原創的春聯。這麼説罷,要不是怕人笑話,我真想把茅房(廁所)也貼上春聯。

這之前,讀過私塾的爺爺就告訴過我寫對聯的規則,那就是“一三五不論,二四六分明”,意思是説,撰寫對聯,逢單的字無須講平仄,逢雙的字,必須平仄相對,力求工整。但是,每年要擬寫十四幅不能雷同的原創春聯,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此,我往往在過年的前半個月,就開始廢寢忘食地構思創作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無論吃飯還是走路,以及上牀睡覺,我滿腦子都是平仄。好不容易熬到臘月二十八,十四副春聯的內容擬好了,方才如釋重負。接着又花一天時間練筆,直到除夕那天上午,方才龍飛鳳舞般把草稿上的春聯,寫到紅紙上。值得一提的是,最初幾年,都是由我擬稿,然後由父親執筆撰寫春聯,後來,父親看我表現的慾望太強烈,乾脆全權交給我撰寫。雖然我寫的字,遠遠不如父親的好。

等到墨幹,已經是下午了。這時,媽媽早經熬好了麪漿,父親也做好了幫我貼對聯的準備。待紅通通的春聯貼滿所有的門框後,爺爺便戴了眼鏡佝僂着身子一幅幅看過來,不時微笑或點頭。這時,有村民路過,也會駐足觀看,臨走不忘誇我幾句,那一刻,就感覺特別開心特別有成就感,就像數年後,我的文字出現在報刊上一樣。

時間一晃就是三十年,我由一個單薄的鄉村少年,蜕變成一個大腹便便的小店主。可笑的是,當年那麼熱衷於撰寫春聯的我,如今每逢過年,不但不再追求所謂的原創,而且都懶得動筆了,乾脆直接上街買幾幅人家寫好的春聯,例行公事般貼在門框上,好歹算是“總把新桃換舊符”罷。這時,我就想,小時候,一掛小小的鞭炮就感覺心滿意足的我,什麼時候變得這樣不快樂了?雖説,現在的日子過得並不怎麼富裕,但也不至於捉襟見肘、艱難度日吧,就像我寫文章這麼多年,雖然沒有寫出什麼名氣,但每年總有幾篇作品發表,為什麼還感覺那麼沮喪呢。想來,我們之所以不快樂,不開心,不是生活給我們的太少,而是我們出於貪婪和攀比,要求的太多啊。

行文至此,耳邊彷彿傳來兒時那首熟悉的童謠:“……二十六,砍皮肉,二十七,殺閹雞,二十八,撻粑粑,二十九,樣樣有,三十日,撩開鬍子吃現酒……”可我絕望地明白,我們再也找不回當年的簡單和快樂了。

標籤: 散文 歲月 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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