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上的紅燒肉-心情隨筆

中午回來，兒子已忙着炒了兩個菜，單等我做一盤紅燒肉，用他的話説：想吃媽媽滋味的紅燒肉了。樂都來不及，還敢推諉？他像個心細的學生，利索地擺好鍋，調明火，再儒雅地站一旁，只等這位大師表演，那場面令我笑了，想起朱先生的話“對待人生我有兩種方法,1,把自己擺在前台，和世界上的人和物一起玩把戲；2，把自己擺在後台，袖手看旁人在那裝腔作勢” 兒子袖手看我裝腔作勢哩。

下得廚房的人基本都會做紅燒肉，只是味道各有千秋，當兒子端過盛滿肉的盤子時，極其鄭重地看着“這哪是肉哦，簡直就是一塊塊瑪瑙石！”我沒來得及出廚房，他就喊“媽，快點來哦！夾一塊放進嘴，那是外面凝脂糯滑，裏面那個嫩香哎......”筷子上的紅燒肉確實像瑪瑙，“有光卻抑光，看得見温潤，看不見耀眼”結果，兒子添了兩次飯，婆婆和我各添一次，直到盆空碗淨，照此下去，那失去的“肉”短期內還不補回來？

生活中，婆婆捨得誇我，表情極其認真，有時被她一誇，本來還殘存點自卑的，一下子轉為自信心膨脹，甚至自戀起來。她每次吃我做的紅燒肉，都不失時機的人前宣傳，“那天她做的紅燒肉，連湯都被人搶乾淨的.”，偶爾陪她回趟老孃家，筵席上她也會忍不住冒一句 “這湯不如我家媳婦做的”許是她習慣了我做的口味，吃別人的再好也不習慣，不過，她的誇口也不無根據。老爺子走的那天，來不及請廚師，家裏一下就圍來三、四桌人，我只得拿出一個大廚的架勢來圍着鍋台轉，自認瞎碰瞎撞，誰知出名了，尤其紅燒肉，被那些“人來瘋”連湯都刮乾淨，羨慕不已，還説：有這樣的手藝該跟他們出去混江湖賺錢，否則可惜了。那年去北京遊玩，親友團特意要我做個紅燒肉給他們吃，好像我的手上會自動散發紅燒肉的香味來，見我就等同見紅燒肉，使我暗自想笑。説這些，有自詡之嫌了，其實沒那麼玄，看完分享過程，你會説：也不過如此，這麼簡單。

我是把五花肉切成厚薄均勻的塊，放在開水鍋裏焯去浮沫與血水，洗乾淨撈上，然後切開葱白與生薑放油鍋中，且放一枚茴香一起炸香，再把肉下鍋翻炒，先放點白酒，跟着就是醋，我醋放得有點多，除了去腥，易燉爛，酒遇到醋會化學反應生成一種芳香味（乙酸乙酯），化學用到生活中，真不錯，接着放紅糖，放老抽，再放上半瓶啤酒或者封缸酒蓋鍋燉，記住燉得準備出鍋時再加鹽，鹽放早了肉會老，也費時費火費碘元素，另外，新鮮的魚肉雞等動物類蛋白自身會產生穀氨酸，無須加味精雞精或不知名堂的其它東東，反而會蓋掉本來的鮮味，裝盆時，別忘了把剩下的葱青撒在上面，怎麼樣？簡單吧。

回想一下，做紅燒肉，也如人生的三重境界，初涉廚房，激情有餘而技藝相當不足，切個青椒都似剁菜心，大小相去甚遠，更何況切肉？那叫慘不忍賭，至於火候作料時間的拿捏程度就更不用提，冒冒失失如探險，做好一大盤紅燒肉，卻食之無味，更無光鮮體面；人到中年，歷經歲月的磨礪，終於盡在掌控之中，拿捏度恰好，做出的紅燒肉似藍田日暖良玉生煙之境，也如人的品性；走向暮年的人，以素淡為主，只能偶爾做回紅燒肉吃了，再好吃也不能多吃，一兩塊細品滋味，不然容易吃出三高，遺下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