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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已千年隨筆

回首已千年隨筆

白蓮微起,暗香噴薄。

回首已千年隨筆

夜霧涼浸,青燈煙渺。

靈動旋顫,眉睫輕鎖。

我閉上你的眼,

任時光靜靜流淌。

流光的教室,明亮的白牆,微擺的窗簾,落灰的黑板,我,一把箏。

白色襯衫,青絲低盤,半縷垂髮。

端坐,垂眸,運指。

白牆剝落,教室遠去,高樓退隱,山水微呈,世界如水墨般融化,銷蝕。草木無恙,素世安然。

琶音四起。宮。商。角。徵。羽。撥回千年的時差。

煙波船,韶光賤;春浦棹綠,靜女採桑。許是青蓮孤寂之淚,潺潺千年,流成一方詩情畫意水土。江南好,風景舊曾諳,驚得野雲南飛枝椏逢春。白襯化作及地裙裾,琴絃揉為織雲衣袖,提衣徐步,午夜夢迴,斷橋下誰家野獸眼瞳,跌進我搖曳的夢鄉里,長成了一隻,雨黛眉梢的紅俏菱角。

春風送暖屠蘇,修竹弄暖霜江。白雨跳珠戲船,落梅沾袖猶香。千帆盡過,風遞舊夢來。灑旗在晨雨裏飄,小船在溪水裏搖,推開窗櫺,已塵封的記憶從薄霧微風中走來,前世的好與壞,悲與喜,歡與笑,眼前一一過去,似夢非夢,馬蹄聲起。然夢總會醒,槌衣陣陣,橋下環響,溪邊浣衣人的聲響牽回記憶。抬頭微笑,原來回收已是千年。

曲罷人立,撫平顫弦,收指褪甲,躬身俯首。

白色襯衫,青絲低盤,半縷垂髮。

流光的教室,明亮的白牆,微擺的窗簾,落灰的黑板,我,一把箏。

剎那靜默,師生掌聲齊鳴。一個轉身,我在二十一弦的餘音中開始了我和中華傳統文化的故事

紅蓮池畔,花橋堤邊。

這裏是我葉落歸根的生長之地,安徽蕪湖,花橋。我的童年充滿了與同齡人一致的懵懂、活力和幼稚,然而我的童年從來沒有離開過一個名詞,那就是蓮花。幼時我的心目中,蓮花是玩伴,是期待,是對那一種仙子般完美的花蕾的朦朧的膜拜。推開窗,就是田田荷葉,初露青尖,含苞吐丹,瓣迸蕊現,枯枝微卷。這一年又一年的歲月流轉都開盡在這小小的一方池塘中,流成初長成的我。

父親愛蓮,母親説他在他們結婚後定居於此後的若干年種下了這一池荷花,猶記幼時父親和我講過荷花與男子的淵源,即使父親在前不久寄予我的家書中“慚愧”道我對傳統文化的心智並非他有水平啟發的。可我一直銘記於心的是,在我不諳世事混沌度日的幼年,是父親第一個告訴我,荷花是自古以來為人處世的典範。即使我不懂,不明,不以為意,可每當溯及我為何鍾愛以蓮花自省時,總能想起父親在我尚處襁褓時播下的一方蓮塘。從此命運眷顧於我,要在我心中播下一段蓮花情結,許下一生君子之往。

而就在這小小荷花池畔坐落的平凡無奇的清貧屋舍中,留住了我整個童年的回憶,留住了那窗櫺門扉間,堂前桌邊一家幾口的煙火痕跡。

曾記月夜,父親研磨起筆,把用盡的日曆一一撕下來隨性作書,我和媽媽兩個人滿心慚愧並崇拜地看着父親妙舞濃墨,字字精美,我深知自己唯恐有此造詣,可也不妨我得知,這世上有一種消遣與放縱,叫做弄墨成書。幼時的年年除夕夜,也是父親一展書法的時候,當年我在父親的鼓勵下持筆寫下自己的第一副對聯,心有快意,但實在不能媲美父親的字跡,有自知之明地把自己的拙作貼在不起眼的後門上。後門枯蓮摧折,薄冰微融,春天將要來臨,而我亦已成熟一歲。

蓮花,氣節,父親,書法。

蓮花蹊處灑丹青,一紙水墨江南,暈開多少夢 。

那一年,我開始讀《論語》,同樣,也是在這樣一個在童稚無知與矇昧反叛交接的青春初期,我第一次模糊的`感知到一種道不遠人的聖賢光芒。我漸漸無比認同那涓涓細流的哲思萌發,更加認同那文言辭句雋永精緻的表達。

那一年,我開始習古箏,用所謂被老師提攜認可的天賦或熱情,使我擁有了又一方詩意的世界。

那一年,我第一次在心中描繪出自己今生的樣子。

那一年,賜雪今生律,時時誤拂弦。

器樂何其美。故事仍未完。

在這樣一堂傳統文化主題的語文課堂展示上,我在語文老師的支持下在課堂中分享我與傳統文化的故事,只希望能傾己之力讓人們對傳統文化的魅力和中華禮儀的風采產生更多的迴歸感與認同感。

不學華文,何以稱中國人。

不認同文化,何以明思想。

傳承國學,何以建國家。

不懂華禮,何以成禮儀之邦。

滄海桑田泥濘路,文明萬代渡者無。漢家殿堂斑駁透,歐風美雨漸蒼茫。在這個一切被西方滲透的現代化時代,個人主義、功利主義日漸風行的時代,有多少人可以發自內心地尊德敬長,克己慎獨,博懷謙卑;有多少人能做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甚至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一個“孝”字……如果每個人都失去了這些基本的操守,社會又何來廉正與道義而言?

孔子崇尚“禮”。禮,深含人類對宇宙天地的敬畏,對德行的追尋,對和諧的追求,對人本身的期望與寬容,以及對美好生活的期待,對審美情趣的重視與培養,以及對社會秩序的協調。一個敬畏天地人和,對中華文化的禮儀有着深層領會的人,縱然不是德才崇高的聖人,也必然不是心胸狹隘道德缺失的小人。《禮記》曰:“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

古人云:“撥開世上塵氛,胸中自無火炎冰兢;消卻心中鄙吝,眼前時有月到風來。”

有多少熱愛並立志於傳承傳統文化的同胞,苦於無志同道合之人同往,於是我總自擬一座城,城牆高築軒宇滄然。城內有儒士之温雅,有莊周之鵬靈,有西廂之情意纏綿,有牡丹亭之情致生死,有黛玉絞帕葬花:天盡頭,何處有香丘!有史可法之忠烈:上陣不利,守城;守城不利,巷戰;巷戰不利,短接;短接不利,自盡!

而我,獨立於此,熱淚滾滾,思緒滔滔,費城內外,滿目蕭蕭。

我信仰着我的王城,我的素世,堅信國學將是我終生安身立命的活水之源;堅信自己終能如蓮花般清靈靜心,不被侵擾;堅信自己能夠極盡真誠和善良對待生命中的人事來往;堅信自己能夠領會踐行“上善若水”的真諦,“善利萬物而不爭”,淡泊從容,以包容之力成就真正強大的內心。

寒窗之年,我終究知遇了若干知己,我們書信往來,並常採古言體,而我總點上一支香,於幽幽檀香中靜讀箇中精義;我們一同在《項脊軒志》“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此句前悲慨連連;一同在繁體字的魅力前駐足不前;一同研讀《詩經》,以花寄情,以詩會友,知己相待,並期此情終生不改。

也就是那年,坐在高考語文考場上,我篤定呼吸,以宮商角徵羽作序,串聯成屬於自己這段歲月的最後一篇長文。

宮商角徵羽,古音清鳴,心律相應,鋪陳為我餘生的前奏。

流光的教室,明亮的白牆,微擺的窗簾,落灰的黑板,我,一把箏。

白色襯衫,青絲低盤,半縷垂髮。

端坐,垂眸,運指。在與往常一樣又不一樣的語文課教室裏,有聞琴入訪者,停步門前,以為知音。

以箏曲始,又以箏曲終。一堂屬於我的語文課,展示在老師與同學們的面前。一番記憶流轉,諳情深涌的分享,我好像看見了些許同學們眼中重新亮起的中華文化的星火。

儒學於我最大的魅力在於塑造無限的包容,道家於我最深的領悟就是追求如水的身心。如此説來,便終於有了今日的幡然清明,豁然開朗,不求認同,但求眾諧。

這個坐落在南昌一隅的麥廬小圓,它安然存在於這個廣闊無比的世界,如此渺小。如同蜉蝣般的我,寄身於這個浩瀚的天宇之下,本就不該平增多少心靈的束縛。蓮蹊故土,學子之府,南昌異郡……人生本就會多地輾轉,只需謹記執手初衷,桀然自修。不論是否有人懂,也不論周身有多喧囂浮躁,心中擎着那一樽文化信仰之燭火,那若即若離的文化夢想終於在我的心靈綻放微光,從此自可卓然漫步於人生各個角落。

曲罷,歸和廬,焚香,泡茶,展卷,著此文。燈下素煙直上,正如我此刻不見微瀾的澄清之心。

萬室燈火,廊外嘈雜,人來人往,世事紛紛,抿一口清茶,幽幽沉於心底。

月朦朧,夜未央。浮世素棧下,步步蓮花開。一回首,回首如夢,夢似千年。楊柳堆煙簾幕深,輕吹玉蕭伴鶴舞。

標籤: 隨筆 千年 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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