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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再靠近一點點隨筆

能不能再靠近一點點隨筆

他在靠窗第五排,我在中央第七排,直線距離3米,但每當我抬頭端詳僅能看見的右後半邊臉,距離就突然變得很遠很遠直到他變成一個小小的黑點。教室成了無限的白色空間。

能不能再靠近一點點隨筆

我對左手邊的小李説:“他好帥啊,我要追他!”

小李是他的初中同學,是我小時候的玩伴。開學前中考縣前一百名的同學參加了火箭班夏令營,那是我和他相遇和小李重逢的開始。在一羣連平翹舌都分不清的書呆子小男孩堆裏,我發現了他這朵高潔的白蓮花。每天我總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數他一共有多少雙球鞋,幾天穿一次李寧的綠色螞蟻花T恤,葉子一天天落下時,我沉迷於看他毛衣上從上到下變大的平行四邊形花紋。在我一次次的追問下,小李血淚橫流地講述了同校初中女生追他的悲壯史。好看,高冷,有錢,睿智,籃球……當這些標籤都貼在一個軀體上,他就成了大眾男神。而追他的女生,有柔情似水,一等好幾年的痴情者;有眉目出眾,大膽潑辣的元氣妹;有披頭散髮,濃粧豔抹,不答應我就堵你的社會姐;什麼樣的都有。他也是身經百戰,躲女生逃進男廁所,好友打掩護,扔得了情書退得了禮物,身體不舒服時喝過追求者送的葡萄糖,交過女生字跡的作業本。但他軟硬不吃,幾乎對女生絕緣。

聽過小李的話,我更想追他了。這是個挑戰,我最喜歡挑戰。大眾男神知名度太高,一戰成名不成就要丟人。所以我決定先做一件別的瘋狂事,再來搞定他。在一片熱血沸騰中我報了校運會一千五百米,低頭看着紅色的跑道穩步向前的時候我幾乎沒覺得累,直超眾多體育特長生跑到第三名,為火箭班贏得了唯一一張獎狀。第二天拖着疼痛的屁股和腿,我抄下了《Let it be me》的歌詞作為情書,腦子裏單曲循環着“I bless the day I found you,I want to stay around and Foever,let it be me.”緩慢的鋼琴節奏攪得我焦躁不安,牛奶咖啡一樣濃稠的曲調將我纏繞到手腳冰涼。晚自習最後一節我緊緊捏着疊到不能再小的信,看了一篇張嘉佳的《老情書》。放學鈴一響,我就等在教室門口旁黑暗的角落裏,他收拾了很長時間的書包,就像知道我在等他一樣,好不容易出來了。我之前打算好的什麼對着他的眼睛説我喜歡你之類的計劃全亂了,慌張的我燒得臉滾燙,匆匆把信塞到了他衣服的口袋裏就逃跑了。等在校門口的小李傻不啦嘰地舉着棒棒糖和小氣球等我凱旋,就差拉條橫幅了。直到他藍色白條的阿迪衫在世界盃紀念款電動車上飄遠了,我才抬起了害羞的頭,哆哆嗦嗦地拿走了一半的糖,居然都是橘子味的。

那天晚上他給我發了一條巨長的消息,大意是他不善於和女生交流也不想傷害任何人之類的。小李説我挺厲害了,他從來沒跟女生説過這麼多話,打過這麼多字。但這也就是他的婉拒,可能我比其他女生特別一點,所以話多點。

每天放學我都習慣踩着他影子的頭部走路,時不時偷偷看一眼他的灰色書包。我中午吃飯的時候一直在看日版《一吻定情》,飄飄地認為自己是琴子,剛好女主在學函數,在追直樹。我看見f(x)就頭疼,必修一滿滿一本偏偏全是,打着問題的名義我經常找他聊天。他總是低頭看題,修長有力的手指握着筆在草稿紙上劃來劃去,步驟簡單明瞭,幾乎沒有對話。他的聲音比較低沉,卻有一絲清亮,我只聽過他單音節的“嗯”,或是課上提問時極簡短的回答。我喜歡他的聲音。黏在他身邊我總有很多話,他可能是不好意思趕我走,所以我更加肆無忌憚。我的思維跨度大,總能從“學校門口的麪筋老是不熟啊”説到“我媽去井岡山旅遊給我帶回來兩條菊花內褲”,聽到好笑的地方他也會動動嘴角,很淡很淡的笑意,也好看,反正他怎麼都好看。我覺得我們關係不錯,我經常借他的筆記,錯題檔案,裏面的字跡都是工工整整,一清二楚。我沒有追問他結果,因為表白後我有點後悔,自己冒冒失失的。我問小李我會不會很丟人,小李説這樣挺好的,這樣喜歡一個人,在這麼美好的年紀,以後回憶一下也不錯。説得自己好像很老了一樣。

他喜歡我嗎?他對我不一樣,他總是找我問作業,別人邀請他一起朗誦他拒絕但是卻答應我的請求,儘管那是一個七人朗誦,兩兩配對我還是單出的.那個。就在上個週末學校補課,我故意穿着他肥大的校服上衣,他説髒了要換了,不要穿了。我低頭看了看袖口,只有一點點墨點,抬手一嗅,特別香,根本沒有我後邊那個矮冬瓜男的身上那股汗臭混肥皂的噁心氣味。我使勁嗅着香,想辨別出是哪個牌子的洗衣液,誇張吸鼻子,笑着吐吐舌頭説:“好香呀!”他突然就看着我,眼睛非常明亮,也吐了吐舌頭,那一瞬間很快,但我看見了,真可愛,像小狗一樣。

就在我努力説服自己有這樣一號人物做個朋友也不錯的時候,有個女孩兒來找我了。那是一次普通的課間操,三個女孩兒站在後門,喊我出去聊一聊,這通常是校園暴力的開始。班裏的同學都去跑操了,偏偏我姨媽漲潮。我想我不能做孬種,三對一我也不怯她們,打不過我就跑,反正我跑得快。我們沉默地一起走到女廁所門口。中長卷發的女孩讓另外兩個人在門口守着,看樣子她是老大,其餘一個是沙宣頭,另一個個子很高,留着長長的馬尾。我在校服褲子上擦擦手,心想大概要開始“撕”了,誰知剛進廁所,突然腹痛難忍,只能抱歉地對她説稍等。她不許我關上門,説反正都是女生。尿尿的聲音挺尷尬的,她不耐煩地踱着步子,梨花小卷一顫一顫的,皮膚白皙,身材勻稱,大眼睛很漂亮。為了緩解氣氛,我試探性地提議,“你有什麼事就説吧。”大概因為快要上課了,她接受了我的建議,她説她叫冉,喜歡他好幾年了,為了他變成了壞女孩兒之類云云。故事情節比較豐富,描述也很動人,説到某些地方自己還掉眼淚。在這期間,我一直坐在馬桶上,因為我不知道該什麼時候站起來。真的,冉的故事絕對可以翻拍瓊瑤劇。我真想説,你放心,我決定和他做朋友,你別放棄,你最棒,加油。沒有打耳光,也沒有刺耳的辱罵聲。預備鈴響了一次,冉終於説完了。我們就一起走出去,然後回教室,什麼也沒發生。冉就講了她的暗戀故事,夠悽慘,但也沒有感動我,大概有不少像我這樣的少女爭先恐後陷入這個怪圈吧。他怎麼就有這麼大的魔力呢?

光棍節那天是我和小李共同的男性好友池某生日,男閨蜜是一個我不喜歡的稱呼,但池某的確在這個位子上,而且在很多女生的這個位子上。池某精通女孩兒心思,卻一直是條單身狗,曾經某個深夜我也痛哭流涕地給池某發短信訴説我內心的猶豫和等待的煎熬,在寬慰中沉沉睡去。光棍節那天我們一起去某西餐廳吃飯,客人少得可憐。小李抱怨菌菇奶油湯的甜,我裝模作樣地切牛排,池某突然問我:“你追他快成功了嗎?”

那一瞬間我有一種虛無的感覺。我説快了吧,實際上我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我想起了冉,想起了很多女孩兒,一個個哭着跑向遠方,説:“橘子糖,真酸,酸得我的眼淚都出來了。”輕輕靠在沙發座椅上,柔和的燈光籠罩着,我想睡,想回家了。

橘子糖只剩一顆了。放學時我悶悶地跟在他身後,剝開了有點皺的糖紙。

“喂,要不要吃糖,吃掉你就是同意做……”

他停下了,小衚衕的照明燈打在衣服上像結了一層白霜。他轉過頭了,嘴角彎曲成好看的弧度,輕輕拿起來那塊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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