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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談孔子的樂道

略談孔子的樂道

吳寶捷

略談孔子的樂道

一 孔子的樂道在生活之中

無論是宗教,抑或是唯心主義的哲學家,無不是想構建一個“天堂地獄”或者一個形上的世界。這些世界都是脱胎於現實生活,而又脱離於現實的生活。人的現實生活則在宗教等而言,或命定,或無意義等等,因此樂道與他們而言,則是略有虛無縹緲的味道。然而宗教卻依然有其強大的生命力,有其強大的魅力。原因何為?在一個客觀與主觀極為複雜的世界裏,人能求得心靈的安頓是極為不易的。若是戰亂,人為生死存亡而四處奔走;若是和平年代,現實生活則又是平淡而浮躁。能有幾人能在生活中真正的體味出生活的樂道?《論語》在首章首句就直接點出了儒學的根本。“學而時習之,不亦説呼?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呼?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呼?”(《學而》)快樂是直接來自生活的,它不是脱離人世間,而是要平下心來,用心去體會生活,然後再撫慰、安頓和愉悦自己的靈魂。學習儒術的根本應當是樂人、樂世、樂己。可見,孔子的樂道不應當是脱離現實生活,而是原原本本的處在於生活之中的。我想這也是儒學之生命常青的關鍵所在。

對於生活而言,從某方面來講,我們不是樂,就是憂,或者説是處於樂與憂這對矛盾範疇此消彼長之中。那麼就在於人們能否在生活中怡然自得。孔子是個講究現實生活的人,儘管也許他也相信人類之外有着偉大的外力,有天、有神、有鬼的存在。但他並沒有花什麼心思在這些方面,於他而言,現實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而其它的可以姑且不論。一次子路問孔子如何侍奉鬼神,孔子回道:“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先進》)估計子路還不是很明白孔子的意思,接着又問孔子人死後會是怎麼回事,孔子更加明確的告訴子路:“未知生,焉知死?”(《先進》)對於鬼神,孔子敬而遠之,也“不語怪力亂神” (《述而》)。孔子的注意力在現實生活之中。而在自己的生活模式上,於憂、於樂,孔子選擇了樂道。一次,葉公問子路孔子是個怎麼樣的一個人。子路對於老師當然不敢妄加評論,只是回去向孔子報告了這件事,於是孔子對自己做了個評價:“女奚不曰,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述而》)

在生活中“樂以忘憂”孔子確實做得很好。“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雍也》)孔子是個有抱負的人,他輾轉列國,想一施其所長,雖“累累如喪家之犬”也不後悔。但這不能説明孔子不喜歡快樂悠哉的生活。申申夭夭,樂天知命才是孔子的生活之道。孔子喜歡欣賞音樂,並對音樂進行收集、整理、評價,這種歡樂甚至到了發燒友的地步了。孔子在齊國聽到韶樂,三月不知肉味,並説:“不圖為樂之至於斯也。”(《述而》)孔子更是喜歡唱歌,他每天都擊缶而歌,甚至有次孔子被困有鄭地,很多天沒有脱困,大家都急得團團轉。孔子卻照樣彈琴唱歌,並説:“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子罕》)孔子也喜歡跟人合唱,唱到高興的時候,就經常要求他人和他一起唱個痛快。樂以忘憂,於世豁達,俯仰無愧了天地間,或許這就是樂道的根本。春天到來的時候,穿上漂亮的衣服,約上一些青年,一些少年,在清亮河邊游泳,在繁茂的樹陰下納涼,不正是孔子所喜歡的嗎?

二 孔子的樂道又是一種超脱之樂

紅樓夢》有一首著名的詩詞《好了歌》,它是這樣描述的:“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名與利,是人的兩大欲望,本是沒有必要卻迴避的,也不應迴避,若是人人都回避,人人都似那出家之人枯槁山林,恐怕最終也無出家之人了。但是君子愛財或者愛名,都當是取之有道,若是實在沒有可得之時,不能因此惶惶不可終日;或是縱然已經得到名利,也不能在其中迷失了應有的本性。那這就需要超脱的精神。

孔子不是不重視財物的人,甚至鼓勵大家合理的至富,他説:“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他的弟子子貢是個做生意發了財的人,孔子説子貢是“賜不受命,而貨殖焉,億則屢中”(《先進》),表面上看是批判子貢,但從這個“屢”字反而可以看出孔子對子貢是比較欣賞的。但孔子在金錢和物質享受方面卻是相當的超脱的,他懂得享受生活,也不為金錢財富所迷惑。在孔子看來:“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快樂生活的源泉決不在聲色犬馬的物質享受,而在於無愧於心的怡然自得。孔子也每每讚揚他的弟子們能夠超脱於物質享受自外,他表揚顏回説:“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雍也》)他也表揚子路能夠衣裳襤褸而無愧色於富人面前。而對那些留戀於物質享受的'人,即使他們有遠大的志向,孔子對他們也是詘之以鼻,他説:“大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里仁》)

那麼孔子愛不愛惜自己的名聲呢?答案是肯定的。孔子常常以君子甚至聖人為自我的標準,他常常告訴弟子們什麼是君子所為,什麼是小人所為;告戒他們要為君子儒,勿為小人儒。但這些都是在內心的德行上要求自己,卻不是留戀於外在的名聲,而且孔子確以超然於名聲之外。當達巷黨人説孔子真偉大啊,知識淵博卻不刻意追求名聲。孔子答道:“吾何執?執御乎,執射呼?吾執御矣。”(《子罕》)古代六藝之中粗俗者莫過於御、射,而駕車又比射箭更加粗俗,孔子卻對此一笑而已。而對於虛假的名聲,孔子更是不屑一顧。一次孔子大病,子路在用人的時候估計講排場過火了,超過了孔子本應有的禮數,孔子便批評子路説:“吾誰欺?欺天呼!”(《子罕》)可見孔子對子路的行為是很不滿意的。對於那些急於成名的人,孔子也是持反對的態度的。闕黨的一個童子,估計自恃甚高,給人感覺很有氣魄,而孔子卻留意了這個童子的行為,他説:“吾見其居於位也,見其與先生並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憲問》)對於這些不懂禮節而急於成名的人,孔子認為只是在乎他們的名聲,而並不是追究實質上的進步。

我們講超脱,並不是捨棄,更不是要做個故做威儀的假道學老儒。名與利,富與貴,原本就不是什麼壞東西,它做為人的一種慾望,或者人們追究積極向上的動力,即便是孔子也只是“罕言利”而不是不言利,退萬步而言“無小人何以養君子?”我們生活在一個現實的世界裏,對於人類社會而言,是由各種各樣、縱橫交錯的社會關係所構成的,而這些社會關係的之間又滲透和揹負着各樣的慾望、動機、責任等。因此,即便是以肱為枕,望天上浮雲遊蕩的“孔顏之樂”是如此的令人嚮往,但我們不是、也不能要求人人都如孔子,都可以有超脱的精神,只要不過於沉溺於名利富貴,不為自我的一些利益名聲而不則手段,也就是了。再形上的樂道也不能脱離現實的生活。

三 樂道極處便是仁

一般學術上認為孔子的思想是以仁為核心的。單單是在《論語》中便有一百多處論及到仁,孔子也從各個方面去講述仁的思想。於孔子而言,其所要塑造的世界是個仁的世界,以仁為核心,然後推及而開,處處無不仁,時時無不仁。孔子可能想從根本上塑造人的心靈。仁字與人字同音,從字的結構上把仁拆開便是兩個人。而從仁的意思上,單就《論語》而言至少有兩個用處。第一個是用來形容人,孔子一部分人稱為仁者,如“仁者愛人”等,大體上可以解釋為有仁愛的人。第二個仁也做為一種人所追求的目標,如“苟志於仁”等,大體上可以看做是一種本體的思想。也就是説,這裏至少有兩個層面,首先仁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其次是於世界而言,仁的地位先驗的超出了物質範疇,也就是説,世界的萬事萬物無不包含着仁,即使是世界的形成過程中,仁早就在其中了,甚至是起着指揮的作用。於是在孔子處,顯然樂道是不能脱離仁的,而樂道也只有在仁中才能得到真正的昇華。

孔子講:“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里仁》)。可見,在孔子看來,在追求樂道的同時,也是時刻離不開仁作為後盾的。從比較淺的層面來説,如果一個人沒有一顆仁愛的心,往往這個人追求的快樂是一些惡樂,或者説在善惡之間比較偏與惡的方面。這樣以來,偏離了仁愛的樂,便不是孔子的樂道了。沒有了仁愛的樂道,孔子認為:“不仁者不可以長處樂。”(《里仁》)也就是説,沒有仁慈的心的人,不會永遠的感到快樂。而從深的方面來説,孔子認為:“仁者樂山。”(《雍也》)我們中國古代的哲學家多數認為人性出於自然,自然的一些特徵也會反映於人心,人性和自然在很多時候是合二為一的,或者説是天人合一。仁者的樂道便高山一般威嚴,長久,而鞏固。高山不動,但其靜中有存在的勃勃的生機。樂道若如高山,那其心境便如高山般和平寧靜,任隨歲月蹉跎,滄海桑田,亦無所變遷。樂道若能到高山之境,也便到了極處了。到了極處,樂道便超越了自身,樂道也就成了仁。

要之,樂道是人的思想感情,是人的意識的一個方面。我們馬克思主義認為,意識對物質具有巨大的反作用,正確的意識對客觀世界的發展具有促進作用,錯誤的意識對客觀世界的發展具有阻礙作用。當然,把仁或者樂等人的意識擴大為世界的本體,那是過了頭的。但於人的心靈追求來講,我們講樂道是非常有必要的。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學而》)學則在個人,學是為了自己快樂的生活。“有朋自遠方來”,是謂樂道更在於羣體,也不是個人的獨立存在。“人不知而不愠”,不愠便是樂生的態度,既是在個人能夠在羣體中卻不失自我的尊嚴,能夠在生活中,超脱於外在的名利,超脱到了極處便成了仁。這三個層面愈轉深入,便是樂道的根本,也便是孔子追求的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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