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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雅士 道隱士

説雅士 道隱士

專以經營文字、推銷文字為謀生手段的人,算不得雅士,因為你那個"雅"至少有一大半意思是"有償表演"。演了一番"雅"之後,總是要沽一點名、謀一點利的。如果與此同時再以"隱士"自封自譽,那就是雙倍的俗不可耐。真隱士是沒有的,努力去做也做不成。隱士的最高老祖宗李耳,即老子,有一句話算是説到家了:我之所以有大患也,在乎我有身。及我無身,我何患之有!聽話聽音,連大隱士老子在實際上也承認他有很多"患",做不到"避世"。

清朝人有位年輕的才子蔣氏,有一首很辛辣地譏諷"隱士"的詩:裝點山林大架子,附庸風雅小名家。翩然一隻雲中鶴,飛來飛去宰相衙。這樣的角色,算得上什麼鳥隱士!

唐代的一位小文人叫盧藏用,一心想當官,就佯作"隱士",到陝西的終南山假意避世,對朋友司馬承禎説"此中大有佳處",對方一語道破:"仕宦之捷徑耳。"盧氏後來果真抄近地當了官。

我認為,"隱士"的級別最低,應予嗤之。比"隱士"稍高明一點的,是"雅士"。當然,"雅士"也不能當得很"純",多少要有一點錢,一點勢,而且越多越好。有人説"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這就很懂隱士、雅士的成功門道:第一位的是款子,有名位。

當年的"曾文正公"即曾國藩,就勸他的老爹"竹亭老人"閒一點,雅一點,隱一點。這位"竹亭老人"有那樣富而貴的兒子供養,何樂而不為?為此,便在家裏掛上兩副對聯,一曰:有詩書,有田園,家風半讀半耕,但以箕裘承恩澤;無官守,無言責,時事不聞不問,只將艱鉅付兒曹。二曰:粗衣淡飯好些茶,這個福老夫享了;齊家治國平天下,此等事兒曹任之。

這樣的閒人、雅人、隱人,老百姓是沒有資格去當的,窮文人也當不起。你一定要強行學樣,處處玩清高,背地裏罵你、譏誚你"叫花子"、"窮措大"的人一定不少,而且人家的鄙夷又是言之有據的。

有些闊人、貴人一旦只熱衷於玩雅,沒有別的事可幹,那一定是失權失勢,大有舉目悲涼之意了。當年大軍閥吳佩孚與北伐軍打仗時,也時時以"儒士"自譽,連給部下發電報,也以詩為電稿,如"寄汝全軍眾將士,此行關係國存亡--山東吳子玉倚戈再拜。"那時他的"雅"還不是為雅而雅,還不是無病呻吟。一旦大敗,失權失勢,只好逃到天津做寓公時,那時的畫蘭畫竹、吟詩寫字就有一大半是心不在焉的,時時愣神兒了。不過,他有一首詩我還是有一點看重的`,這就是在某些敗陣倒戈、棄吳降蔣的"將軍"看望他並向他索要"墨寶"時,他即興寫的詩是:民國將軍盡紫袍,無人再替民操勞。人人都道民生苦,苦了民生是爾曹!

這樣的詩,無論是為雅而雅,為文而文,還是故作憂民之態,沽名釣譽,單就那首詩而論,總歸還是有一點"有為"之感,比起曾國藩老父寫的那兩副對聯來,還是顯得有分量些。

"純"隱士是沒有的,即使有,德與才也無大可觀處。倒是從心裏膩歪"隱士"之名,只是不屑於與大小"貴人"、"名人"糾纏,躲到清靜的地方做些正經事、寫些正經文的人,使我們多幾分敬重。元明之際的羅貫中,原是打過一些年仗的,做過十數萬軍隊的頭目。朱元璋成事後,羅貫中本可藉此弄個官做做,但他卻無志於此,寧可回到深山著書立説,寫出了《三國演義》。明清之際的黃宗羲,青年時代也有過很激烈的鬥爭史,如反對過閹黨,斥罵過阮大鋮,參與過抗清活動。清朝的官方人士也曾"徵召"過他,但他的回答是"身遭國變,期於速朽"。他並沒有做"隱士",而是回到故鄉(浙江餘姚的南雷裏)寫出了有名的《明夷待訪錄》等。從某種意義上説,這也叫作"隱居"、"隱身",但他絕對不是"隱士"。 藉助隱居、隱身而意在有為有績者,是雅士的上品;為作出"隱士"的樣子而撈取虛名俗利者,是雅士的末品、等外品,説成是廢品也不為過。 

 

人民日報海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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