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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者的容人之雅

學者的容人之雅

“予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好辯沒什麼不好,真理越辯越明嘛。問題是要辯在理上;所謂言之成理,持之有故。更重要的,態度上要有君子之風。

《宋元學案》上記有一段故事。陸九淵和朱熹有過一場在中國思想史上有名的辯論。《中庸》上説:“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到了宋儒,陸氏兄弟,尤其是九淵比較偏重“尊德性”;而朱熹比較看重“道問學”。黃宗羲解釋説,陸九淵“以尊德性為宗”,要先立乎大,不為小者所奪;如果本體不明,徒然做表面文章,便是無源之水。朱熹則“以道問學為宗”,認為,“格物窮理”才是入聖的階梯;如果信心自是,只從內心裏下功夫,則必定是師心自用。兩家意見一重“心”,一重“理”,實開以後心學和理學之別。

一次,呂東萊邀集陸九齡、陸九淵兄弟與朱熹在廣信鵝湖寺聚會,討論“聖人之道”。九齡九淵兄弟和朱熹見面時先拿出他們在去廣信的途中作的唱和詩給朱熹看。九齡的《鵝湖示同志詩》雲:“孩提知愛長相欽,古聖相傳只此心。大抵有基方築室,未聞無址忽成岑。留情傳注翻榛塞,着意精微轉陸沈。珍重友情勤切琢,須知至樂在於今。”九淵覺得沒有説透,便作了一首和韻詩:“墟墓興哀宗廟欽,斯人千古不磨心。涓積至滄溟水,拳石崇成太華岑。易簡工夫終久大,支離事業竟浮沈。欲知自下登高處,真偽先須辨只今。”局外人看了,有些雲裏霧裏;朱熹見了卻懂了陸氏兄弟意在諷朱的“格物窮理”是“支離事業”,於是也和詩一首:“德義風流夙所欽,別離三載更關心。偶扶藜杖出寒谷,又枉籃輿度遠岑。舊學商量加邃密,新知培養轉深沉。卻愁説到無言處,不信人間有古今。”“卻愁説到無言處”,意指二陸為“空疏”。

“鵝湖之會”誰也沒有説服誰。重要的是朱陸晚年都自悔於當時的偏頗。朱熹在與朋友(包括陸九淵本人)的通信中承認自己的見解確有“支離”之弊;陸九淵也有“追維曩昔,粗心浮氣”的'自責之語。朱熹更在跋《白鹿洞講義》中坦率地説:“其(陸九淵)所以發明敷暢,則又懇到明白,而皆有以切中其隱微深痼之病,聽者莫不悚然動心焉。於此反身而察之,則庶乎其可以不迷入德之方矣。”因此,黃百家讚揚説,九淵有“克己之勇”,朱熹有“服善之誠”。辯者雙方都很“大氣”。

討人嫌的是兩家的那些“門人”們,宗朱者斥陸為“狂禪”,宗陸者責朱為“俗學”,吵吵嚷嚷、沒完沒了;或者拉偏架,唯恐天下不亂。於是“糠秕迷目,強附高門,淺不自量,妄相詆譭”。

學者的容人之雅,並非只關個人涵養,更是因為做學問是嚴肅的事,故應以嚴肅的態度對待之。一聽到不同意見,便或則火冒三丈,出言不遜;或則百般迴護,文過飾非,都至少是風格不高的表現。

西哲康德有云:“對於有道理的異議,我並不是僅僅考慮怎樣去反駁它們,而是在反思中,隨時把它們編織在自己的判斷之中,並且使它們有權利推翻我先前臆想的一切意見。即使這些意見是我過去所喜愛的。” 

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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