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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實秋的《鳥》原文與賞析

梁實秋的《鳥》原文與賞析

在日常學習、工作或生活中,大家都經常接觸散文吧?散文是一種以記敍或抒情為主,取材廣泛、筆法靈活、篇幅短小、情文並茂的文學樣式。那麼問題來了,怎樣才能完成一篇優秀的散文呢?下面是小編整理的梁實秋的《鳥》原文與賞析,僅供參考,大家一起來看看吧。

梁實秋的《鳥》原文與賞析

原文

我愛鳥。

我開始欣賞鳥,是在四川。黎明時,窗外是一片鳥囀,不是吱吱喳喳的麻雀,不是呱呱噪啼的烏鴉,那一片聲音是清脆的,是嘹亮的,有的一聲長叫,包括着六七個音階,有的只是一個聲音,圓潤而不覺其單調,有時候是獨奏,有時候是合唱,簡直是一派和諧的交響樂。不知有多少個春天的早晨,這樣的鳥聲把我從夢境喚起。等到旭日高升,市聲鼎沸,鳥就沉默了,不知到哪裏去了。一直等到夜晚,才又聽到杜鵑叫,由遠叫到近,由近叫到遠,一聲急似一聲,竟是悽絕的哀樂。客夜聞此,説不出的酸楚!

我愛鳥的聲音鳥的形體,這愛好是很單純的,我對鳥並不存任何幻想。有人初聞杜鵑,興奮的一夜不能睡,一時想到“杜宇”“望帝”,一時又想到啼血,想到客愁,覺得有無限詩意。我曾告訴他事實上全不是這樣的。杜鵑原是很健壯的一種鳥,比一般的鳥魁梧得多,扁嘴大口,並不特別美,而且自己不知構巢,依仗體壯力人,硬把卵下在別個的巢裏,如果巢裏已有了夠多的卵,便不客氣的給擠落下去,孵育的責任由別個代負了,孵出來之後,羽毛漸豐,就可把巢據為已有,那人聽了我的話之後,對於這豪橫無情的鳥,再也不能幻出什麼詩意出來了。我想濟慈的《夜鶯》,雪萊的《雲雀》,還不都是詩人自我的幻想,與鳥何干?

鳥並不永久的給人喜悦,有時也給人悲苦。詩人哈代在一首詩裏説,他在聖誕的前夕,爐裏燃着熊熊的火,滿室生春,桌上擺着豐盛的筵席,準備着過一個普天同慶的夜晚,驀然看見在窗外一片美麗的雪景當中,有一隻小鳥畏畏縮縮的在寒枝的梢頭踞立,正在啄食一顆殘餘的僵凍的果兒,禁不住那料峭的寒風,栽倒地上死了,滾成一個雪團!詩人感喟曰:“鳥!你連這一個快樂的夜晚都不給我!”我也有過一次類似經驗,在東北的一間雙重玻璃窗的屋裏。忽然看見枝頭有一隻麻雀,戰慄的跳動抖擻着,在啄食一塊乾枯的葉子。但是我發見那麻雀的羽毛特別的長,而且是蓬鬆戟張着的:像是披着一件蓑衣,立刻使人聯想到那垃圾堆上的大羣襤褸而臃腫的人,那形容是一模一樣的。那孤苦伶仃的麻雀,也就不暇令人哀了。

自從離開四川以後,不再容易看見那樣多型類的鳥的跳蕩,也不再容易聽到那樣悦耳的鳥鳴。只是清早遇到煙突冒煙的時候,一羣麻雀擠在檐下的煙突旁邊取暖,隔着窗紙有時還能看見伏在窗櫺上的雀兒的映影。喜鵲不知逃到哪裏去了。帶哨子的鴿子也很少看見在天空打旋。黃昏時偶爾還聽見寒鴉在古木上鼓譟,入夜也還能聽見那像哭又像笑的鴟梟的怪叫。再令人觸目的就是那些偶然一見的囚在籠裏的小鳥兒了,但是我不忍看。

賞析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嚶其鳴矣,求其友聲”,一幅如此恬靜悠閒的圖畫,都因為加入了鳥語而生動極致,畫中流動着一脈淙淙如溪流的野趣,令人回味。鳥鳴彷彿總是啼囀在詩情與畫意裏,小鳥也從此受到人們的喜愛。作家梁實秋為他所愛的小鳥留下了一篇文章,作者愛鳥,鳥的喜,鳥的悲,鳥的生,鳥的死,無不牽動着作者的情思。作者這種對鳥的'生存和命運的情思,寄託着作者對無拘無束生活的嚮往和對囚籠般的現實的不滿。

梁實秋簡介

梁實秋,原籍浙江杭縣(今杭州市),光緒二十八年臘月初八(1903年1月6日)生於北京。學名樑治華,字實秋,一度以秋郎、子佳為筆名。

1915年秋考入清華大學。在該校高等科求學期間開始寫作。第一篇翻譯小説《藥商的妻》1920年9月發表於《清華週刊》增刊第6期。第一篇散文詩《荷水池畔》發表於1921年5月28日《晨報》第7版。1923年畢業後赴美留學,1926年回國任教於南京東南大學。第二年到上海編輯《時事新報》副刊《青光》,同時與張禹九合編《苦茶》雜誌。不久任暨南大學教授。

最初他崇尚浪漫主義,發表不少詩作。在美國哈佛大學研究院學習時受新人文主義者白壁德影響較深。他的代表性論文《現代中國文學之浪漫的趨勢》1926年在《晨報副鐫》發表,認為中國新文學存在浪漫主義混亂傾向,主張在理性指引下從普遍的人性出發進行文學創作。1930年,楊振聲邀請他到青島大學任外文系主任兼圖書館長。1932年到天津編《益世報》幅刊《文學週刊》。1934年應聘任北京大學研究教授兼外文系主任。1935年秋創辦《自由評論》,先後主編過副刊《學文》和《北平晨報》副刊《文藝》。

七七事變,離家獨身到後方。1938年任國民參政會參政員,到重慶編譯館主持翻譯委員會並擔任教科書編輯委員會常委,年底開始編輯《中央日報》副刊《平明》。抗戰勝利後回北平任師大英語系教授。1949年到台灣,任台灣師範學院(後改師範大學)英語系教授,後兼系主任,再後又兼文學院長。1961年起專任師大英語研究所教授。1966年退休。1987年11月3日病逝於台北。

40歲以後著力較多的是散文和翻譯。散文代表作《雅舍小品》從1949年起20多年共出4輯。30年代開始翻譯莎士比亞作品,持續40載,到1970年完成了全集的翻譯,計劇本37冊,詩3冊。晚年用7年時間完成百萬言著作《英國文學史》。

點評賞析

筆端帶情,字裏行間脈脈含情,常是某些散文的特色,梁實秋的《鳥》即如此。

“我愛鳥”,文章一開筆就表“情”,直截了當,毫不含糊。然後順勢而下,寫籠中鳥的苦悶,繪廣闊天地裏鳥的歡樂,為囚在籠裏的鳥而生悲,為自由自在的鳥而生喜,為風雪中喪失生命的小鳥而致哀,愛注鳥中,鳥的命運牽動着作者的心。

對鳥的刻畫細而不瑣,聲形並茂。繪鳥鳴的清脆、嘹亮,先排除“吱吱喳喳”、“呱呱噪啼”,再刻畫其長叫而音階豐富,短叫圓潤而不單調,似獨奏,似合唱,似和諧的交響樂,細膩地創造了悦耳的效果。繪形,先用“世界上的生物,沒有比鳥更俊俏的”作由衷的讚美,然後鋪展開來刻畫。有高踞枝頭的美,有振翅飛翔的美;白鷺佇立,鳶鷹盤旋,忽靜忽動,美不勝收。而刻畫鳥身軀的玲瓏飽滿,簡直是情滿紙上,愛意流溢。“真是減一分則太瘦,增一分則太肥那樣的穠纖合度”,愛得不:深,難以有這樣深切的感受。

作者不僅以鳥鳴傳喜,鳥形傳愛,而且直接表露這種愛好是單純的,不帶任何幻想。為了證驗這種感情的真實,特別講述了曾帶給人無限詩意的杜鵑的習性。目的不在貶詩人騷客,而在於抒發真情。

散文中的抒情切忌凌空,愛物,不把“物”的特徵牢牢把握,不在觀察上下精細的功夫,不積累有關的知識,筆下的“物”就活不起來,而“愛”之情就缺少堅實的附着物,遊離飄忽。文中的“物”——鳥,寫得十分傳神,這不僅來自長期的觀察,積累了多種鳥聲音、形態及生活習性的知識,而且熟知國內外寫鳥的詩文,英國詩人濟慈的《夜鶯》、英國詩人雪萊的《雲雀》,英國小説家、詩人“鳥!你連這一個快樂的夜晚都不給我”的詩句杜甫《絕句》中的“一行白鷺上青天”等等,信手拈來,用得十分貼切,無半點斧鑿痕跡。

閲讀這類文章,把握“物”的特點,理清“情”的脈絡,就能較為妥帖地體察作者的寫作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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