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文書都 >

文學文本 >詩經 >

詩經《國風·秦風·蒹葭》詩意賞析

詩經《國風·秦風·蒹葭》詩意賞析

蒹葭

詩經《國風·秦風·蒹葭》詩意賞析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萋萋 一作:悽悽)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創作背景

關於這首詩的內容,歷來意見分歧。歸納起來,主要有以下三種説法:一是“刺襄公”説。《毛詩序》雲:“蒹葭,刺襄公也。未能用周禮,將無以固其國焉。”今人蘇東天在《詩經》辨義中闡(chǎn )析説:“‘在水一方’的‘所謂伊人’(那個賢人),隱喻周王朝禮制。如果逆周禮而治國,那就‘道阻且長’、‘且躋’、‘且右’,意思是走不通、治不好的。如果順從周禮,那就‘宛在水中央’、‘水中坻’、‘水中沚”,意思是治國有希望。”二是“招賢”説。姚際恆的《詩經通論》和方玉潤的《詩經原始》都説這是一首招賢詩,“伊人”即“賢才”:“賢人隱居水濱,而人慕而思見之。”或謂:“徵求逸隱不以其道,隱者避而不見。”三是“愛情”説。今人藍菊有、楊任之、樊樹雲、高亭、呂恢文等均持“戀歌”説。如呂恢文説:“這是一首戀歌,由於所追求的心上人,可望而不可即,詩人陷入煩惱。説河水阻隔,是含蓄的隱喻。”

由於此詩之本寫之事無從查實,詩中的“伊人”所指亦難徵信,故而以上三説均難以最終定論。在這裏,我們姑且先把它當作一首愛情詩來解讀。《蒹葭》屬於《秦風》。周孝王時,秦之先祖非子受封於秦谷(今甘肅天水)。平王東遷時,秦襄公因出兵護送有功,又得到了岐山以西的大片封地。後來秦逐漸東徙,都於雍(今陝西興平)。秦地包括陝西關中到甘肅東南部一帶。秦風共十篇,大都是東周時代這個區域的民歌。

賞析

如果把詩中的“伊人”認定為情人、戀人,那麼,這首詩就是表現了抒情主人公對美好愛情的執著追求和追求不得的惆悵心情。精神是可貴的,感情是真摯的,但結果是渺茫的,處境是可悲的。

然而這首詩最有價值意義、最令人共鳴的東西,不是抒情主人公的追求和失落,而是他所創造的“在水一方”可望難即這一具有普遍意義的藝術意境。好詩都能創造意境。意境是一種格局、一種結構,它具有含容一切具備相似格局、類同結構的異質事物的性能。“在水一方”的結構是:追尋者——河水——伊人。由於詩中的“伊人”沒有具體所指,而河水的意義又在於阻隔,所以凡世間一切因受阻而難以達到的種種追求,都可以在這裏發生同構共振和同情共鳴。

由此看來,不妨把《蒹葭》的詩意理解為一種象徵,把“在水一方”看作是表達社會人生中一切可望難即情境的一個藝術範型。這裏的“伊人”,可以是賢才、友人、情人,可以是功業、理想、前途,甚至可以是福地、聖境、仙界;這裏的“河水”,可以是高山、深塹,可以是宗法、禮教,也可以是現實人生中可能遇到的其他任何障礙。只要有追求、有阻隔、有失落,就都是它的再現和表現天地。如此説來,古人把蒹葭解為勸人遵循周禮、招賢、懷人,今人把它視作愛情詩,乃至有人把它看作是上古之人的水神祭祖儀式,恐怕都有一定道理,似不宜固執其一而否決其他,因為它們都包藴在“在水一方”的象徵意義之中。

自然,當我們處在與“在水一方”類似的境遇時,應當欣賞的是它的鋭意追求,而不是它的悲觀失望。這首詩以水、蘆葦、霜、露等意象營造了一種朦朧、清新又神祕的意境。早晨的薄霧籠罩着一切,晶瑩的露珠已凝成冰霜。一位羞澀的少女緩緩而行。詩中水的意象正代表了女性,體現出女性的美,而薄薄的霧就像是少女蒙上的紗。她一會出現在水邊,一會又出現在水之洲。尋找不到,急切而又無奈的心情正如螞蟻爬一般癢,又如刀絞一般痛。就像我們常説的“距離產生美感”,這種美感因距離變得朦朧,模糊,不清晰。主人公和伊人的身份、面目、空間位置都是模糊的,給人以霧裏看花、若隱若現、朦朧縹緲之感。蒹葭、白露、伊人、秋水,越發顯得難以捉摸,構成了一幅朦朧淡雅的水彩畫。詩的每章開頭都採用了賦中見興的筆法。通過對眼前真景的描寫與讚歎,繪畫出一個空靈縹緲的意境,籠罩全篇。詩人抓住秋色獨有的特徵,不惜用濃墨重彩反覆進行描繪、渲染深秋空寂悲涼的氛圍,以抒寫詩人悵然若失而又熱烈企慕的心境。詩每章的頭兩句都是以秋景起興,引出正文。它既點明瞭季節與時間,又渲染了蒹蒼露白的悽清氣氛,烘托了人物悵惘的心情,達到了寓情於景、情景交融的藝術境地。“蒹葭”、“水”和“伊人”的形象交相輝映,渾然一體,用作起興的事物與所要描繪的對象形成一個完整的`藝術世界。開頭寫秋天水邊蘆葦叢生的景象,這正是“託象以明義”,具有“起情”的作用。因為蘆葦叢生,又在天光水色的映照之下,必然會呈現出一種迷茫的境界,這就從一個側面顯示了詩的主人公心中的那個“朦朧的愛”的境界。王夫之《姜齋詩話》説:“關情者景,自與情相為珀芥也。情景雖有在心在物之分。而景生情,情生景,哀樂之觸,榮悴之迎,互藏其宅”,《蒹葭》這首詩就是把暮秋特有景色與人物委婉惆悵的相思感情澆鑄在一起,從而渲染了全詩的氣氛,創造了一個撲朔迷離、情景交融的意境,正是“一切景語皆情語”的體現。總之,《蒹葭》詩的豐富美感,不論是從欣賞的角度,還是從創作的角度,頗值得我們重視和予以認真探討。

意境

詩的象徵,不是某詞某句用了象徵辭格或手法,而是意境的整體象徵。“在水一方”,可望難即是人生常有的境遇,“溯徊從之,道阻且長”的困境和“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的幻境,也是人生常有的境遇;人們可能經常受到從追求的興奮。到受阻的煩惱、再到失落的惆悵這一完整情感流的洗禮,更可能常常受到逆流奮戰多痛苦或順流而下空歡喜的情感衝擊;讀者可以從這裏聯想到愛情的境遇和喚起愛情的體驗,也可以從這裏聯想到理想、事業、前途諸多方面的境遇和喚起諸多方面的人生體驗。意境的整體象徵,使嫌夜)真正具有了難以窮盡的人生哲理意味。王國維曾將這首詩與晏殊的〔蝶戀花〕“昨夜西風調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相提並論,認為它二“最得風人情致”,這顯然是着眼於它的意境的人生象徵意藴。

事實的虛化、意象的空靈和意境的整體象徵,是一個問題的三個層面。從事實虛化到意象空靈,再到整體象徵,這大致上就是象徵性詩歌意境的建構過程。

  • 文章版權屬於文章作者所有,轉載請註明 https://wenshudu.com/wenxuewenti/shijing/37vwpzj.html
專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