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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木匠父親散文

我的木匠父親散文

一天,整理舊物。看見父親斑斑駁駁的工具箱躺在牆角,厚厚的灰塵就像歲月的影子,一層層疊加着,掩蓋住了原有的顏色。打開工具箱,那些鑿子、刨子、線錐、手鋸……已經鏽成了深褐色,好像父親黑裏透紅的臉膛。十多年前,父親離開我們的時候,這些木工工具就被擱置在這了吧!

我的木匠父親散文

父親弟兄五人,排行第二。因為弟兄人多,父親“高小”畢業就輟學了,當過兩年小學教師,又拜師學起了木工。用母親的話講,她嫁過來的時候,那是“窮得叮噹響”。為了生活,父親便在外地長年奔波,只有在麥收和春節的時候我們才能團聚。每次父親從外地回家,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在火車上為我們買的麪包:那是我第一次吃用錢買來的食物,香香甜甜,味道比“花窩窩”強得太多了。後來我每次乘火車,看到乘務員叫賣麪包,就會想象父親在火車上的情景:擁擠的人羣中,貧窮的木匠,他捨得給自己買一塊麪包嗎?

也許是受自己經歷的影響,父親對我們兄妹幾個上學,顯得格外的支持。中招,我落榜了,父親鼓勵我復讀。高招,我又落榜了,父親繼續鼓勵我復讀。對於高中復讀的四百元學費,父親沒有任何的猶豫,也沒有埋怨和責備。要知道,那一年,二姐中專畢業參加了工作,她的工資每月只有九十元。放到那時,四百元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接過父親遞過來的錢,我無地自容。父親只是淡淡地説:“只要你們願意上學,哪怕砸鍋賣鐵,我都會給你們交學費。”

當我接到大學入學通知書的時候,看到他的臉上不自覺地掛滿了自豪和喜悦。“農轉非”辦户口,轉“糧食關係”,這些本來只需要我跑腿兒的小事,父親都替我包辦了。九月份兒學校開學,已經十九歲的我,還是在父親的.護送下,第一次來到了離家鄉只有二百里的省會城市。記得那天下着濛濛的秋雨,父親大包小包地幫我把行李搬到學校接新生的大巴上,隨同我到了學校。在把我安頓好以後,父親説他要走了,並隨口問了一句:“帶的錢夠不夠?”

等我説過“夠”字以後,他才放心地離開了。在我們那個小村子裏,我是第一個本科生,父親的心情是不言而喻的。

大學第一個寒假回家,看見父親正在忙着做木槅扇。他弓着腰,刨子在手中“刺拉刺拉”地來回移動,薄得像紙一樣的木屑從刨子上面滑下來。我覺得,那要是一張一張的紙幣該有多好,父親就不用再這樣操勞了。看到我回來,父親放下手裏的活計:“我已經和你媽商量好了,年前我把這個木槅扇做好,一過年我就出去打工。趁着這幾年還能幹,等你畢業的時候,在縣城給你買座房子,結了婚,我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春節剛過,我放寒假還沒有開學,父親就揹着工具箱到外地打工去了。那一年,他正好五十歲。

人生,總是難有圓滿的結局。在我大學就要畢業的那年六月,父親病倒了。他患上了一種叫做“多發性骨髓瘤”的癌症,由於沒有及時治療,造成了截癱。這一病,父親就再也沒有站起來。經過一年多的治療和病痛折磨,父親最終還是離開了。在陪伴父親走過人生最後一年光景裏,他對我説的次數最多的話就是“我的任務沒有完成啊!”每一次聽到這句話,我的心頭就會湧起陣陣的酸楚。從父親離開的那個秋天開始,我像一棵苦楝樹一樣,孤獨地生長着。

我知道,我是木匠父親這一生最得意的作品。在他的細心呵護下,我從一棵小樹苗長成了一塊他覺得最好的材料,並一天天雕琢成他理想中的模樣。他沒有來得及塗抹的色彩,是留給我這輩子最深沉的愛。

標籤: 散文 父親 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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